056 裝葯的瓶子
我立時石化,瞪著他半天不語。
他愈發轉過了身面向我,接著往下說:「我昨日路過那裡,便就進去轉了一圈。很不錯。」
我不太能接受「長門園」三個字被這麼樣突然地提及,就好像心中的秘密面臨著隨時被暴露的危險一樣。而「很不錯」三個字則更讓我心驚膽顫,他說得那麼緩慢那麼平靜,看起來就像是邊說邊琢磨著什麼,——越是這麼平靜緩慢就越讓我覺得不安,他到底什麼意思?
我拉長了臉,「長門園地處荒僻,蚊子多得不得了,跑去那裡做什麼?」
劉徹道:「八月時正值月桂花開時期,那園子後山有著整片的月桂樹林,去那裡擺宴,豈非再妙不過?」
「你愛去你去,反正我不去!」我索興耍起了賴。
王太后睨著我們,且笑道:「好了好了,這件事還是等與太主殿下商議過後再說。你們回宮吧,老太后該歇息了。」
我悶悶不樂出了宮,很想問問劉徹他究竟去長門園發現什麼了沒有,卻實在不敢出口。
難怪他突然會有什麼小螳螂小蝴蝶什麼的帶回來,竟然是跑去了長門園。我心裡有氣又找不到發泄的理由,連回來后對著韓嫣吃喝也覺得甚沒勁。
但沒想到他這餿主意竟然還真得到了母親的支持,第二日傍晚我拿著那新收到的裝了葯的小瓷瓶正在把玩,曉風就急匆匆跑進殿里說:「娘娘娘娘!小侯爺跟劉姈公主的婚事真的定下來了!太主殿下正在長壽宮跟老太后她們商量這事呢!據說地點就定在咱們的長門園,太主殿下估計晚些時候就會來跟你通氣。」
因這園子產權雖在母親手裡,但已經被我借了過來,跟我通氣那是必須的。但是,為什麼她們商量的時候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我嚯地站起來,手裡瓶子拍在案上,「八成又是劉徹說的!」
曉風搖頭:「不是,皇上今兒不在那裡。」
「他說了也不會讓你知道!」
我哼道,對他的怒意再次升級。但事已至此我也別無辦法,這園子是母親的,她若是決定了的事我反對也沒有用。而且這時候為了表示結親的誠意,我估計她還會更加地操辦這場婚事。
忽然間我就煩燥起來,園裡的工程雖然已近尾聲,工人們也完全在另一邊出入,但是有些首尾還在處理,完全弄好至少還要兩個月。而更重要的是,裡面的宮人們我都還沒有來得及全盤換掉。突然這麼跑過去,萬一有誰走漏了一點半點風聲,那我將前功盡棄。而且我還不知道劉徹去了這一趟聽到或看到了什麼沒有,對他我總是有些不放心。
「娘娘,」曉風看了看左右湊過來,「擔心園子里的事你不用擔心,欽天監把日子定在八月十五,距今還有二十三天,我們可以提前去一趟,讓他們先把事情弄完,或者讓他們歇工幾日,那口子設在花園最北角的山石底下,最是隱蔽的地方,不會容易被發現的。」
曉風是我身邊唯一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雖然從一開始也表示了驚訝和費解,但在我跟她說了整夜歷史上后*宮女子的悲慘遭遇時,她居然也表示了理解,掉了半夜眼淚,從此之後再沒有對此產生過疑問。
我煩道:「說得輕巧,現如今為了這事一鬧,回京都不知道要拖到幾時,我哪裡還跑能去那麼遠?」
她便也立時無語。
不過她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我,甘泉宮已經不能再住下去了,不管能不能去到長門園提前安排,回到京城總會有辦法想的。至少我還可以賄賂史固那老神棍把日子再往後推推,反正老太后已經對這件事已經釋懷,陳橋劉姈雖不知得到消息沒有,但作為緩和矛盾來用的訂親戲碼已經達到了目的。
主意打定,我便吩咐曉風:「你且去外頭露個口風,就說我這幾天身子不大好,想回宮了,免得到時老太后她們覺得突然。」
曉風哎了一聲,腳步輕快出了門檻。
我接著又想起這事也該跟劉徹商量商量,便就信手將案上那小瓷瓶塞進袖籠里,起身去到側殿。
劉徹正在伏案疾書,兩條眉毛微皺,看起來很專註。高斯問我進不進去,我在門口猶豫了片刻,正打算轉身,裡面便飄出聲音來:「來就來了,杵在門口做什麼。」
我跨腳進門,他這才抬起頭來,笑微微看著我說:「頭一回見你這個鐘點來找我,快過來。」我在他案旁坐下,徑直問:「你打沒打算回去了?」他斜眼道:「住膩了?」我搖頭,「不是,是可憐宮裡那成千上百等著承君恩的宮女,沒有你在她們委實太寂寞了。」
他狠瞪我:「你又知道!」
我雙手一攤:「可不是嘛!歷朝歷代哪個皇帝不是這樣?」
「有什麼話就直說,少夾槍帶棒的。」他乾脆把筆放下,打案上果盒裡摸了把杏仁自顧自吃起來。我十分窩火,撲下去把整個罐子搶過,恨恨道:「長門園是我的私人地盤,你跑去幹什麼?」
他兩眼斜斜瞅了瞅我,道:「你是我妻子,丈夫去妻子的房間難道還需要理由?」
「你明知道咱們不是!」
「會是的。」
他挑挑眉緊接著說,然後把我拖過,兩隻眼睛似有魔力般定在我眼眶裡:「我一點也不比別人差,你高興時我可以陪你笑,你難過的時候我會陪你沉默,我從來不認為江山和美人不可兼得,前提是我喜歡她。這麼多年你難道還看不出來?」
我當場怔住,心裡突然擂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下意識想坐直,有東西卻從我袖口裡滾出來,滾劃出一道弧線停在案下。他伸手將它拾起,卻正是我方才塞進袖子里的小瓷瓶。
「這是什麼?」他拿起它上下地看。
我哦了一聲,「是昨日永安殿有個宮女送給我的,說是舒經鎮痛一類的葯,估計是想讓我給她安排個好差事。」
這個純屬我自己瞎說的,看當時她的相貌氣質,不像是玩這些心計的人,再說她還是司馬相如的侄女,理論上來講更是不太可能。他打開塞子嗅了嗅,又把瓶子仔細看了幾眼,最後把瓶底朝天看將起來。
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還以為他幫我檢查有毒無毒,便就伸長脖子去看。他忽然把臉扭轉過來盯著我,眼中是我甚不明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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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哦不,今天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