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廠內機動車牌照

崔大志問道：「新公司叫什麼？法人代表寫誰的名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韓鋒隨口說道：「就叫星火貿易吧。你去辦，當然寫你的名字。」

「嘿嘿，這事兒好辦。」崔大志笑嘻嘻的接過了錢，他說道：「程昊有個小兄弟在芒街那邊跑出租，他說那邊的官員黑得很。只要肯花錢，開公司辦執照什麼的，那是分分鐘的事情。」

韓鋒笑著說道：「工資提前給你了，去到那邊招待招待朋友，順便也吹吹牛，在國內混也是不錯的嘛。」

「嘿嘿，還是你了解我。」崔大志笑道：「說實在的，我確實想去吹吹牛。」

「喂，大個子，走了。」班車司機催促道。

開往河內的班車必經芒街，崔大志將行囊交給韓鋒，說道：「你就瞧好吧。」

告別了崔大志，韓鋒駕車返回了紅磚筒子樓。也許是窮久了，也許是窮怕了，窮小子的吃相併不好看。出門逛超市，購物大掃蕩，短短兩個小時的時間，韓鋒就花掉了好幾千，好煙好酒好菜，他完美的詮釋出了暴發戶的含義。

嘿嘿，做暴發戶的感覺就一個字，爽！

午飯前，韓鋒大包小包的趕回了家，他剛剛走進家門，韓躍進就說道：「韓鋒啊，你回來得正好，我剛買了一瓶好酒，今天中午，我們父子倆喝一杯。」

老爸一反常態，韓鋒哪還不明白，他問道：「你去問過老李了？」

韓躍進點頭說道：「問過了，這煤炭走私啊，還真的沒事兒。熱電廠敢收，你就能賣。」

韓躍進的一生說不上悲劇，但絕對曲折艱辛。在社會轉型的大時代背景下，停產停工、買斷工齡、下崗待業，該經歷的波折，韓躍進都經歷過。送兒子上體校、給兒子購買城鎮戶口、工人集資建房卻只拿小產權，該上的當，韓躍進也一樣沒落下。說到底，韓躍進適應了計劃經濟，聽黨號召，任國家安排，領導說了算。這樣的人，在社會轉型時期，註定是要吃虧的。

今天，因為兒子找到了「正當」的工作。在父親眼中，這個尋常的日子變得不再尋常，他不再喝四塊多一斤的散裝白酒，改喝九塊多一瓶的沱牌頭曲了。抽煙喝酒，是父親唯二的嗜好，省吃儉用的他捨不得喝真正的好酒，更捨不得抽真正的好煙，也喝、抽不起。在過往的日子裡，每當看到疲憊不堪的父親皺著眉頭喝劣酒的時候，兒子總會忍不住的想，以後掙到錢，一定要給老爸買瓶好酒。

今天，因為實現了掙到錢、給老爸買好酒的願望，在兒子眼中，這個尋常的日子變得不再尋常。輕輕奪過韓躍進手中的沱牌頭曲，韓鋒將一瓶五糧液塞給了父親；之後，韓鋒又變戲法似的擺出了一隻烤雞。然後，韓鋒興沖沖跑進了廚房，蘿蔔青菜靠邊站，大魚大肉搬上來。兜了一大圈，韓鋒拿著一條中華煙坐到了桌邊。

「這......這得多浪費啊。」韓躍進瞪大了眼睛說道：「退了，退了，這都能換十條藍真龍了。」

韓躍進越想越覺得吃虧，他捧著手中的五糧液說道：「這瓶酒也退了，二十多條真龍啊，能抽一個多月的好煙啦。」

相比韓躍進，韓鋒他媽倒是看得開，她一邊做菜一邊探頭說道：「兒子能掙錢了，慶祝一下也是應該的嘛。」

「韓鋒啊，你哪來這麼多錢呢？」高興歸高興，韓躍進最終還是沒有忘記這茬兒。

韓鋒撒謊道：「老闆最近去了安南，短時間內回不來，就提前發工資了。」

韓躍進非常關心的問道：「多少錢一個月呢？」

「嘿嘿。」韓鋒摸出了最後一疊一萬塊，他笑著說道：「所有的這些東西，再加這麼多。」

「一萬多？」韓躍進有些不放心的說道：「韓鋒啊，你不會在貪污公款吧？」

韓鋒說道：「一個月一萬多，我還貪污什麼公款啊。」

韓鋒正在說話，手中突然一空，一萬塊被張翠蘭拿在了手上，她笑著說道：「兒子，媽幫你保管，放心吧，將來只會多不會少的。」

媽媽總是擔心兒子亂花錢，韓鋒當然能夠理解。老媽精打細算，直接交錢給她，比送什麼禮物都管用。韓鋒說道：「媽，我正想給你呢。」

一家人正在說話，熱電廠老李走進了門，他笑著招呼道：「喲，都在呢。」

同為選礦車間的工人，相比韓躍進，老李的腦子就活絡多了。五年前，他剛剛調到熱電廠不久，鋼鐵廠就全面停產了。至於羅昌茂，他屬於領導圈子，老李是進不去的。

「是老李啊。」韓躍進非常客氣的說道：「快請坐，快請坐。」

老李呵呵笑道：「老韓啊，我們是多年的老同事啦，今天這件事情，你可一定要幫幫我的忙。」

這幾十年，只有韓躍進求別人，哪有別人求韓躍進的，老人家也算是虛榮了一把，他說道：「什麼事兒啊，你說。」

「我們這個廠吧，本來是不缺煤的。內銷電發得越多，虧得越多，國家調配多少電煤，我們就發多少電。」老李簡明扼要的說道：「現在呢，有了外銷業務，發得越多，賺得越多。發電量與效益直接掛鉤，這煤炭的缺口可就大了。所以呢，我就來找老韓你幫忙解決問題了。」

聞言之後的韓躍進搖了搖頭，說道：「老李啊老李，我要是能解決這種問題，還會住在這裡嗎？」

老李笑眯眯的望向了韓鋒，他說道：「你老韓一句話，小韓能不聽？」

老李轉而對韓鋒說道：「你運來的煤已經到熱電廠了，一看就是純煤層挖出來高熱優質煤，肯定不止這一車。怎麼樣，跟你們的老闆打個商量，定個長期合同。價格嘛，肯定會比你今天的出手價格高一點。」

韓鋒暗自奇怪，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老李就知道自己有煤炭來源了，這算什麼，商業間諜？管他呢，有錢賺就行，韓鋒問道：「李叔能給什麼價錢呢？」

「我們有我們的規章制度，不好亂開價的。」老李說道：「1120，怎麼樣？」

「價錢上沒有問題，每天40噸可以保證，我也可以直接拉到你們熱電廠，就是......」韓鋒頓了頓之後才說道：「就是出入證明有點麻煩，您能幫忙辦一張廠內機動車牌照嗎？」

「呃，這個么......」面露難色的老李轉眼望向了韓躍進。

廠內機動車牌照由安監部門頒發，僅限廠內使用。在寧海這樣的小地方，廠內牌照非常的管用，算是變相的合法手續。此類牌照，個人是辦理不到的，通過熱電廠辦理會減少很多麻煩。當然，韓鋒並不想辦理正式牌照，這樣說其實是為了方便后話，他接著說道：「臨時的廠內牌照就行。」

先說個高難度的，再說個簡單的，其中的奧妙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老李欣然同意道：「沒問題，我直接幫你弄一張40噸重卡的臨時牌照，都不用送檢。」

小地方自有小地方的好處，這類事情毫無難度，臨時牌照操作簡單、靈活方便，最適合武裝採礦車這樣的三無產品。

留下自己的名片，老李告辭離開。繼皮包公司之後，韓鋒再布新局。這邊的臨時牌照一辦，那邊的皮包公司一開，窮小子搖身一變，就成正經八百的礦石經銷商了。千萬不能給窮人機會，窮人窮凶極惡，逮到一點機會就會窮追不捨。這不，短短一天的功夫，窮人韓鋒就完成了鹹魚翻身的壯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