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積怨台（三）
死人的話不當真？
尹鐵興的面色有些難看，之前他在石壁後面時，就覺得第二段空間隱隱給他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不過那會兒他自以為是所謂血河帶來的壓力，並沒有聯想到監工們身上。
現在他站在一眾監工的面前，又聽到一連串的怪誕之語，加上監工們身上出現的詭異變化，之前的感受也就更加真切。
來自機械龍魂的一部分本源抑制不住地產生著殺意，彷彿與眼前之人有著某種深仇大恨，想要先除之而後快！而一直對所有生靈一視同仁，甚至對妖怪都沒有生出過反感的山精之魂，也在此時表現得厭惡非常，不願與對方和平共處！
「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尹鐵興沉聲問道，思緒飛快運轉，在心中浮現過許多種可能，忽然靈光一閃，大聲喝道：
「你們是魔？！」
「魔？」
「我們是魔？」
「不對，不對！」
「主人才是魔！我們只是鬼仆！」
「對啊！我們是鬼仆！」
尖銳的聲音吵嚷成了一團，十四道聲音此起彼伏，各自身上的變化也是越來越快！其中最先被尹鐵興問話引發出身體變化的張監工，扭曲著身子栽倒下去，然後毫無徵兆地如青蛙般向尹鐵興躍來！
還在空中，其嘴角便是保持著獰笑裂到了耳根，大張開的嘴中，竟是長著一圈圈尖利的牙齒！
「砰！」
一聲悶聲響起，緊接著又是一聲凄厲的嘶吼！
張監工的牙齒咬在黑色罡氣上，霎時挫斷數十，磕飛上百！尹鐵興不閃不避，寸步未移，見張監工想要後撤逃離，方才有了動作。
右手迅速前探，一把捏住了張監工的腦袋，體內真氣沖刷向對方的經脈，頓時激起漫天的血霧！
沒救了！
尹鐵興立刻知曉。
此時張監工的體內已然沒有半點生機，內臟等器官也發生了變異，根本就不能再算作是正常的生物！
「魔道的手段果然非人！」
尹鐵興暗罵一句，運轉內力及靈魂刻印，在額前凝聚出一團光球，眼看就要成形，卻又忽然散去光點，轉身瞥向了後方。
「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說罷，尹鐵興左掌一收一翻，取出一枚鐵彈子打向裂隙對面的另一座高台！
嗤！
赤色陰雷憑空浮現，劈在鐵彈子上，將彈子劈成數塊，紛紛墜入血河。
對面高台上閃過波紋，慢慢顯露出隱藏著的身影。
其中一個身著紫袍，似是皇家中人，在見到尹鐵興后微不可查的表現出點喜色，但又很快收斂。
另一人眉心印著個彆扭的亂八卦圖紋，身著血色道袍，手中托有木盤，正饒有興緻地打量著尹鐵興。
兩人俱是年輕男子，不過一、二十歲的模樣。
「魔？」
「呵。」穿著血色道袍的年輕人輕聲笑道，面露倨傲，大有天下唯我獨尊的狂妄：「本座天道宗賢餘子，乃是血衣樓一脈的第二重天執事。你見了本座，理應喊一聲上仙！」
「驅鬼噬魂、炮製血河、濫殺無數，業障滔天！此等作為，連人都算不上是，又如何配得上『仙』字？」尹鐵興同樣也是冷笑。
「愚昧！」賢餘子居然沒有惱怒，只是神色更加輕蔑：「我等修士本就是與天爭鋒，少不得損人肥己！善也好，惡也罷，只要能夠提升修為，又有何事不可為之？像你這等迂腐偽善之輩，恐怕十世都難證長生！」
話音未落，賢餘子手掌一揮，在裂隙上空幻化出一道血色光幕，其中放映許多不同的片段。
有人為了取寶而故意挑事，借著一個由頭就不依不饒，將一個家族的生存根基強行奪走。
有人只因為幾句爭吵，便暗地謀划，狠下毒手滅人宗門，盡取寶庫。
……
連番總總，大多都是巧取豪奪之事！
「物競天擇，弱肉強食，此乃自然天理！」待血幕消失，賢餘子方才接著說道：「那些能在修真史上留名的高手，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
「行了！」尹鐵興皺眉打斷了對方說話，賢餘子暗中施展的心魔秘法，分毫沒有動搖他的心志：「你也不用耍什麼花招，這些都對我沒用！」
抬腿跺腳，震散幾道悄然勾勒出來的陣紋。
「我從來就是個武夫，不是什麼修行之人！對於我來說，習武的目的本就包括了懲惡揚善、鋤強扶弱！做人要有做人的底限，倘若為了修為精進可以喪失人性，那就是本末倒置，誤入歧途，當歸於魔道！」
如果是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他，或許還有幾分可能被賢餘子擾亂心智，畢竟那時候的他有些猶豫不定，因死亡迷失了本心，帶著點慫意。
可自從經歷了天青鎮一戰之後，他已經掃清了所有魔障，心念通達，再難動搖。
「哼，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賢餘子面色有些難看，自他修成這套天魔惑心大法以來，在第二重天里對上正道中人都還從未有過失手。沒想到今天第一次在第一重天施展，反而撞見了個硬茬！
手中木盤一動，一股龐大、邪異的力量升騰於空，縈繞片刻分為十四朵黑蓮，投往十四個監工氣海！
尹鐵興打出幾縷真氣想要阻止，但只是從黑蓮中心穿過，並沒能擋下。
「幻象？！不對，這是……」尹鐵興雙瞳微縮，右手只覺有酥麻感傳來，再也把握不住。張監工整個人竟是化為青色電弧，鑽入了他的掌心！
噼里啪啦！
尹鐵興周身不斷冒起電光，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其它的十三個監工也不會閑著，趁此機會將尹鐵興包圍在了中央，血色字元從地底鑽出，逐漸在他們腳下形成了一道完整陣紋，同時放聲怪叫，赤、藍、金、紫、青五色電弧接連湧出，與尹鐵興身上的電芒遙遙呼應。
「不過如此。」
賢餘子搖頭嗤笑，架起紅雲飄過了裂隙。
他的確是小看了尹鐵興沒錯。
不過，尹鐵興似乎也小瞧了他賢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