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給科學家做飯不簡單

到全味餐廳消費的顧客中，有很多科學家，他們大都是全味的高級會員，由科技企業出資，很多時候他們想吃的東西都比較隨性和奇怪，也難怪他們大都來高級餐廳吃飯，比如蘭州牛肉麵配蛋撻這種奇怪的組合就是其中之一，由於全味餐廳的宗旨是滿足所有人的所有需求，所以無論這些客人們提出什麼樣的餐飲要求，只能點頭答應下來。

今天餐廳預計來一位物理學家，艾爾從客戶信息上知道，他是張江科學城知名的物理學家，他提前預定了蘭州牛肉麵和焦糖蛋撻，這對於食材庫，又是一種考驗，對於胃口挑剔的他們，只能用高級而古老的食材來招待，麵粉只能用高級的有機非轉基因的貨，牛肉也要用散養不含抗生素的，就連油辣椒、蔥花、白蘿蔔這些配料也要用上等的貨色才行。

由於拉麵做得不錯，所以艾爾被安排專門負責做麵食，所以蘭州牛肉麵的任務到了他手上，艾爾曾經專門做過一個蘭州牛肉麵的課題，作為古代很受歡迎的小吃，蘭州牛肉麵艾爾專門研究過，味道好的蘭州牛肉麵，需要加入蓬灰水，這種稀奇的東西不太好找，艾爾查了一下資料庫，沒有蓬灰水，只有蓬柴草，不過已經是萬幸，不過蓬灰水需要自己製作。

這種餐廳臨時製作的調味料，需要在食品安全監測機器人上監測合格之後才能使用，所以對於技術來說是一大考驗，這時候就不得不用上有害物質剔除機器人了，當然還需要一些運氣，才能製作出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蓬灰水。

艾爾調出了蓬柴草，做了一個深呼吸，這是需要一次成功的作業，因為資料庫里顯示，這種幾乎快要絕跡的蓬柴草，庫存量極低，現在拉麵不講究的，都是直接用合成的拉麵劑來做。

「艾爾先生，請問您在廚房點燃明火的原因是……」廚娘AI在預警系統的提示下問艾爾點燃蓬柴草的原因。

「我會安全操作的，別緊張，如果有事我會告訴你，你可別打開什麼消防噴淋系統。」艾爾提示廚娘AI別多管閑事。

很多烹飪的手法在現在的廚房AI系統看起來，都是有風險的，最大的風險來源於燒烤的煙霧、爆炒的時候鍋里冒出來的火，都會被視為重點監控對象，而廚師實際上也被認為是高危工作人群，根據風險提示，廚師目前的職業風險是整個職業中最高的甚至比外太空的宇航員還要高，烹飪油煙對肺部的傷害，廚具和火源，都在現在被視為巨大風險。

還是那條古老的道理，技術含量越高，風險越大，責任越大，就越是站在金字塔尖，現代的廚師就是這樣。

「檢測通過，臨時自製調味品符合安全食用標準。」這時候廚房裡的食品檢測機器人發出了語音提示。

艾爾鬆了一口氣，終於一錘定音，可以開始拉麵了。

拉麵這種技術，對於艾爾來說，實際上還未達到精進的地步，只能說是熟練，他曾經做過自我評估，他目前的技術，恐怕只能在古代的蘭州牛肉麵館當個初級學徒，要拉出太細的面，水平還不夠，只能拉出普通細面來。

當然和面、揉面、拉麵這樣的手續能讓烹飪機器人來完成，只需要設定到程序和技術動作，也一樣拉出來，事實上之前他在上大學的時候也嘗試讓機器人來完成，可機器人製作出來的麵條，味道和面的均勻分佈程度，始終不能達到理想的狀態，現在要是讓機器人來完成，那對挑剔的物理學家食客來說，是一種不尊敬。

他們的舌頭很挑剔，如果他們在消費評價上給艾爾來個不好的評價，將會大大影響他的未來。

這麼說來，做廚師不但風險大，而且壓力大。

一般來說，在全味這樣的大餐廳都會預留一些材料出來專門給廚師，用於上菜前的檢測，這對於其他普通的餐廳是不太可能的，因為有嚴格的成本控制，所以材料都是經過精準的分割和測算的，更別提這些是有機的珍貴食材，為的是做一個食物採樣，還有最重要的上菜前的試菜，需要通過廚師和主廚兩關才能正式上菜。

艾爾嘗了嘗自己做的牛肉麵，自認為可以，便遞給了主廚庄B，主廚面無表情的臉上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平靜的對艾爾說：「你做的蘭州牛肉麵還不錯，可以上菜了。」

這大概是入職全味以來，艾爾得到過的最高的評價，這算是一個開門紅，因為這是艾爾第一次獨立做菜並且上菜，第一次就能夠得到主廚的這樣的評價，他心裡很高興。

「蓬灰水的掌握還需要再提高一些，還有你在揉面的時候用的油稍微多了一點，應該在改進，不過以你的水平已經不錯了，應該能夠滿足這位物理學家的需求。」

庄B還是多嘴說了幾句。

庄B享受的喝了一口試菜牛肉麵的牛肉湯之後，點點頭說：「你在做焦糖蛋撻的時候注意控制糖的分量，這位物理學家不太喜歡吃太甜的東西，所以交談這方面你應該按照原有的習慣來說再控制一下火候，你談的分量少了，那燒制交談的時候，火候就要根據情況相應的變小一些，否則太嬌了，那肯定是上不了菜的。」

主廚的話對於艾爾來說一點也不顯得啰嗦，因為它的提示總是恰到好處，完全不會讓人感覺那是在指手畫腳或者畫蛇添足。

艾爾點點頭，說：「明白，我會按照主廚的意思控制好的。」

蘭州牛肉麵上菜之後，艾爾看著麵粉突然想到歷史資料的片斷，這些現在被視為高端烹飪技術的菜，在從前實際上只是一些街邊的小吃而已，那些街邊的小吃的水平實際上和現在他們這樣的專業廚師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

由於有快速滿足熱量的合成食品和料理包的出現，這些小吃店的產品也被逐漸替代為標準化的工業產品，成本更低，而且不需要太多人手，也不需要開成本高額的店，在幾十年的兼并過程中，技術終於戰勝了手工，現在想吃什麼小吃，只需要在網上購買標準化生產的就行，反正味道是差不多的，這一代人，也不知道那些古代小吃的味道是什麼樣的，差不多就好。

「差不多」是艾爾現在廚師這一行最厭惡的詞語，這意味著在妥協，如果妥協，那和外面的工業食品，有什麼區別。

現在大廚的尊嚴就是手工，那是技術尚未取代的手工，專屬於廚師的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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