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北京烤鴨還是南京烤鴨

「我們在挖掘新的古典菜式的時候，必須要查閱到相關的歷史資料，但是在挖掘這些歷史資料的時候，必須要注重其傾向性和準確性，有的歷史資料那純屬子虛烏有，做出來的味道也是天差地別的……」

主廚庄B在一眾廚師面前訓話，這讓艾爾感覺自己回到了學校里，教授向他訓話時候的場面，那時候在廚藝大學的管理很嚴格，這和其他大學鬆散的管理區分開來，在大學期間他沒有談戀愛，在廚藝大學沒有明文規定不準談戀愛，但教授直接了當的說，要想順利畢業，不能談戀愛。

廚藝大學時候的教授狠話一出，所有廚藝大學的廚師們都不得不默守成規，在這個極度重視人的自由和權利的時代，這種強行干涉學生自由的行為非但沒有人反對，反而受到了大學的保護以及道德的默認，因為廚師的自律受到世人的尊敬，如果沒有這種在現代人看起來喪失自由甚至人權的自律，那估計早就被AI和機器人替代了。

「艾爾，我剛才說什麼，你重複一遍。」主廚庄B對正在發獃的艾爾說。

這對於艾爾並不是什麼難事，有了智能眼鏡的提示，要重複一遍主廚說什麼，甚至都不用過腦子思考，只需要看智能眼鏡上的提詞就好。

不過艾爾並沒有按照智能眼鏡的提示重複庄B的話，而是說：「主廚，我有個疑問，如何分辨我們所做的菜，到底是不是真的歷史上最正宗的？」

在場的六個廚師都對艾爾的大膽發言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他作為一個還在實習期的廚師，就竟然敢向主廚提出這樣質疑的、帶刺的問題，在所有人看來，這是不敬的，是一個無比狂妄和愚蠢的提問。

庄B面露慍怒，不過艾爾問的這個問題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剛才他自己說的，要分辨，可分辨孰真孰假，總要有個傾向性。

「烤鴨，艾爾，你來說說，中國古代菜里的烤鴨，哪個正宗？」庄B說著，坐了下來，端起了茶水喝了起來，這時候唯一有資格坐著的，就只有庄B。

「古代的烤鴨，分南京烤鴨和北京烤鴨一說，我曾經做過研究，北京烤鴨源自南京烤鴨，由八百多年前中國古代明朝皇帝朱棣由南京遷都北京的時候帶入北京的，所以就我看來，烤鴨最正宗的，還是南京烤鴨，因為那是起源，而所以我認為要論烤鴨最正宗的，那還是南京烤鴨。」

艾爾的博學，讓周圍的人都為之側目，作為古代一道已經在手工製作上失傳的菜肴，艾爾竟然能說出前世今生來，大家自然驚嘆。

「那你說南京烤鴨好吃，還是北京烤鴨好吃？」

庄B問了一讓艾爾啞然的問題。

艾爾啞然的一會兒，然後說：「既然是南京烤鴨正宗，那我認為是南京烤鴨好吃。」

庄B冷笑道：「為什麼你就這樣判斷？你吃過頂級的南京烤鴨和北京烤鴨？難道好吃，就是因為其發源早？難道因為正宗，就一定好吃嗎？」

庄B問了一個讓艾爾徹底啞然的問題。

站在艾爾身旁，早就蠢蠢欲動想發言的青詞N說：「在我看來北京烤鴨最有名，最好吃，在古代的時候，北京烤鴨的名字遠遠大於南京烤鴨的名聲。」

艾爾聯想青詞N這個名字是很會說話，很會奉承，可現在看來，他大概是個喜歡出風頭，在艾爾看來，奉承是低技術水平的自我表現方式，直接表現才是正確的方式。

青詞N本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好的回答，可庄B臉上不屑和輕蔑的表情，瞬間讓青詞N知道自己錯了。

主廚庄B把茶杯放在桌上，說道：「難道有名，吃的人多就一定好吃嗎？難道外面那些合成食品和料理包里的食物就真的好吃嗎？現在烤鴨這種玩意兒已經被各大食品集團製作出來推向市面了，裡面有南京烤鴨，也有北京烤鴨，難道你們說那就是好吃的嗎？」

這種充滿反問句的連珠炮讓所有人啞然，他說了一番讓大家都無法回答的話，獲得古代人可以，但現代人回答起來很難。

青詞N也閉嘴了。

青詞N是主廚庄B團隊下的一員，平日里大家都在個人的模塊化廚房裡忙著，很少見面，艾爾只聽說過他的名字，並沒有太多見面，所以之前的陌生感現在才稍微減退了一些。

艾爾對青詞N有印象的原因在於，這個名字，喜歡看歷史書的艾爾知道，青詞這種已經絕跡的特殊的文體，是用於拍古代皇帝馬屁用的文章，這種文章很難寫，畢竟拍馬屁要拍出水平，而且不留痕迹，本身就是一種需要智慧和高難度操作的文章，古代明朝的時候，有一對嚴嵩的和嚴世藩的父子官員，很會寫青詞，雖然沒什麼本事，卻博得了皇帝的重視，成為明朝的內閣首府大臣。

「那我再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客人說他要吃烤鴨，你們是給他上南京烤鴨呢？還是北京烤鴨？還是其他什麼地方的烤鴨，你們總不能在我們全味餐廳給他上工廠的料理包吧？」主廚庄B又發出了靈魂叩問。

這時候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煮出的問題，這時候一定有人想說可以問客人要吃北京烤鴨還是南京烤鴨？不過他們都沒敢開口，因為在全味餐廳這種高級餐廳，問出這種問題，就是和餐廳所打出來的口號宗旨「懂你，全味會替你選擇」相違背，會無形當中拉低整個餐廳的檔次，所以一切都只能自己判斷。

「沒人能夠答得上對吧？平日我叫你們多學習除了廚藝以外的東西，並不是讓你們浪費時間，而是讓你們讀懂客人究竟想要什麼，如果你們都無法讀懂客人想要什麼，那你們只是一個簡單的做菜機器，和外面的那些烹飪機器人以及智能AI沒什麼區別，現在這些AI和智能機器人根本連門檻都還沒碰到，也許真的有一天，這些AI和智能機器人走到那個門檻之後，我們廚師這一行，也許真的要完蛋了。」

庄B說了一番讓艾爾覺得很裝逼的話，這番話讓六個廚師們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主廚玄乎的話如同晦澀難懂、深奧的理論，愛發言的青詞N這下也給自己的嘴拉上了拉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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