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只一眼,顧若初便清楚他要和這個塵世劃清界線的決心。
她想要的答案或者已經不重要,又或者,他已經給了她答案。
顧如初閉了閉眼睛,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眼前之人。
江亦銘先開的口,「初初?「
他還是喊她「初初」,僅兩個字,顧如初便知道,她是他未斷或不舍的塵緣,否則,他會喊顧施主,她眼淚毫無預兆滑落,「亦銘哥哥,你這又是何苦?」
「亦銘哥哥」是剛剛顧如初寫給他的四個字,除了到江家的第一年她這麼喊過,之後她只喊亦銘哥。
一字之差,親密度差之千里。
「你終於肯喊我亦銘哥哥了?」
顧如初一錯不錯看著他,「為什麼?」
江亦銘沉靜的眼眸微微帶笑,「沒有為什麼,只不過想換個活法,燈紅酒綠是一種活法,青燈木魚也是一種活法,膩了,就換一個。」
「亦銘哥哥,塵世間的活法還有很多很多種,你完全沒有必要走到這個極端,如果是因為我和……」
「不是。」江亦銘打斷她,「和你沒有關係,回去吧。」
江亦銘不欲多說。
她與封北城的婚訊的確是導火線,但他不想她有心裡負擔,答應見她,也是真的想見她。
愛而不得遁走空門在世人眼裡是懦夫的做法,他的確沒有必要走到這個極端,他活了二十多年,唯一的執念不過是一個顧如初,既然她選定了人生伴侶,而他也厭倦了凡塵俗世,在死亡與避世之間,他選擇了避世,嚴格來說,不是最極端的做法。
他的母親薛茹馨女士還在執迷不悟,要利用他搶奪家產,以死相協,逼他跟素未謀面的女人聯姻,他根本無法想象跟顧如初之外的女人共度餘生。
既然如此,他乾脆出家斷了她的念頭,捐了自己的全部個人資產以表決心。
然而這些,他都無法對顧如初言明,他自知無論如何偽裝,都是六根未凈,塵緣未了,叨擾了佛門清凈地,但暫時也只能如此。
顧如初知道不能許他餘生,用自己的立場說什麼都是錯,目前看來他的狀態還不錯,有一天他想通了還是可以還俗,至於他想在這個佛門清凈地冷靜多久,那都是他的個人選擇。
江亦銘沒有再問封北城對她好不好,更沒有說如果封北城對她不好,隨時來找他這樣的話,他比誰都希望顧如初過得幸福,希望她跟封北城白頭偕老。
這是一場似是而非的談話,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明白了。
臨走的時候,顧如初去添了不少香油錢,許了幾個願望,回到馬場已是傍晚。
柳叔見她回來,趕緊跑過來。
「初小姐,你可算是回來,少爺都等你好久了呢。」
顧如初順著感應看過去,草場另一邊,一身白色騎士服的封北城騎著毛色白如初雪,綢緞般順滑的」閃電「遙遙望著她,狹長而情深的眼眸熠熠生輝。
顧如初縱馬過去,到了他旁邊下馬,朝他張開雙臂。
封北城二話不說把拎到前面來,什麼也問,只說:」帶你跑兩圈。「
顧如初向後靠了靠,閉上眼睛,「封北城,抱緊我。」
封北城清冷的聲音落下一個「好」字,聰明的「閃電」撒開四蹄在草場上疾飛起來。
封北城抱緊顧如初,在她的頭頂上落下一吻,衣衫翻飛,一如當日他在這裡找到他的姑娘,把她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