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顧如初釋然一笑，這樓沒白跳，還能見到他真好。

「顧如初，我封家的螞蟻沒有我的允許都不敢去死，你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自殺？！既然沒死，那你接下來的日子做好了生不如死的準備！」

冷酷無情的話語落下，一件帶著陽剛氣息的白色長風衣從顧如初的頭頂蓋了下來。

顧如初從頭頂拽下了男式風衣，混沌的大腦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那時候她剛到封家不久，試過一次失足掉到了荷花池，封北城以為她要自殺，當下勃然大怒，也是說他家裡的螞蟻沒有他的允許都不敢死。

他如今的狀態更像是他們初相識時的狀態。

「要我幫你穿衣服嗎？」

男人慍怒涼薄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顧如初思緒回籠，不受控制的輕顫了一下，「你幹嘛凶我？」

顧如初咬著嘴唇抬眸仰望主宰這個世界所向披靡的神，撒嬌的語氣幾乎是脫口而出，眼睛里的委屈怎麼也掩蓋不住。

封北城果然移開視線，不再看顧如初。

顧如初這才發現，她原來一直這樣對著封北城無意識撒嬌。

剛到封家的時候，她總喜歡跟他對著干，他偶爾惡言相向，偶爾拂袖而去。

跟他朝夕相處過兩年，她自然知道怎麼拿捏他，這人也就是個紙老虎，跟他硬碰硬可能會吃點小虧，服個軟，還真不會拿你怎麼樣。

他的性子跟溫文爾雅的江亦銘完全不同，她一開始主觀認為封北城不是個好人，經常忤逆他，後來她慢慢摸索出跟他的相處之道，他幾乎把她當公主一樣寵著。

可那時候的她薛茹馨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做了不少傷害封北城的事，最後幫薛茹馨做的那件事，幾乎毀了他的半壁江山……

悔恨、內疚、心痛……五味雜陳。

顧如初清澈的大眼睛閃過一絲堅定，拿過他的風衣，緩緩地穿好，才慢慢站起來，靜靜看著眼前的男人。

「封北城，我們重新開始吧，我毀掉你的半壁江山就當送我聘禮好不好？」

總有一天我會證明我值的。

男人眉頭深深地蹙了起來，想半天還是消化不良，「腦袋摔糊塗了？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顧如初眨巴幾下眼睛，「你……不記得了？公司還好嗎？你……還恨我嗎？」

封北城給她一個白痴的眼神，「記得什麼？恨你什麼？江亦銘那個跳樑小丑要娶你這件事還是你自殺這件事？」

顧如初再度沉默，封北城的狀態是不對，說他失憶吧，肯定不是，事情他都記得，好像真的就是封六所說的斷片，好像丟失了某些片段，性格也有些不一樣。

比如他好像不記得她所做過最壞的事。

「封北城，我沒有自殺，我就是因為被江亦銘逼婚逃走才弄得這樣狼狽的，我沒有答應跟他結婚。」

封北城冷冷一哼，「顧如初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你從我這裡逃走不就是為了跟江亦銘雙宿雙飛？你來我身邊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幫江家當卧底竊取情報？童養媳是假的，還是世紀婚禮是媒體捏造的？」

難得聽封北城一口氣說這麼多話，顧如初沉默了，她當初不是逃走，是沒臉再留在他身邊。

當初為了幫薛茹馨，對他做了那樣的事，她哪裡還有臉留在他身邊？偏生他就忘了這件事。

她在外面漂泊了近兩個月，發現天大地大除了江家這個養育了她十幾年的地方，她根本沒地方可去。

可若不是那天跟他雨中對峙發燒暈倒被江亦銘帶走，她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會不會再回去江家。

童養媳這三個字對她來說既諷刺又身不由己。

時刻提醒著她，你只是個一無所有，連容身之處都沒有的孤兒而已。

顧如初深呼吸一口氣，「封北城，我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也不知道你忘記了多少，反正以後我就這樣沒臉沒皮賴著你，你趕我都不走。「

封北城幽邃黑眸里的疑惑一閃而過，卻沒有過多停留，長臂一抄，把顧如初攬到馬背上。

他覺得這個女人摔壞了腦子，

突如其來的動作，顧如初一點防備也沒有，「啊……」的一聲，人已經坐到了男人跟前，正確來說是男人的懷裡，被男人的兩條手臂牢牢圈住。

顧如初靠在他的懷裡，傾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眼眶一下子溫熱了起來，真好，在她那樣傷害了他之後，在她認清自己的心之後，還能這樣躺在他的懷裡是她做夢也不敢想的事。

「喳……」地一聲令下，踏馬蹄的聲音四起，大白馬馱著白衣翻飛的一男一女瞬間消失在流浮山的煙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