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不管你了!」
這氣遲了這麼多年怎麼還得受啊!
把匕首撿起來,藏好。不能吃虧了。
「刀鞘呢!」
暮遲別開頭不理我。
我還待再叫喚,突然咯吱一聲,天明乍破,澆了我滿頭光亮。
「尊主!」待眼睛適應了些,睜眼就是鳳旅的笑臉。
這傢伙好久沒笑得如此了。
青痕站在旁邊一臉冷漠。
這兩人沒有什麼大變化,熟悉得讓人熱淚盈眶啊。
抹抹眼角。
「青兄!鳳旅!我在這啊!」
青痕一臉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叉起手來不理他。
「尊主來!我拉你上來!」還是鳳旅好啊!嗚嗚!見到親人了!
成懌低頭,看著不知伸過來的手,探過去,手掌軟綿。果然是女子。
「師兄。」
他輕輕喚了一聲,思緒卻飄遠。
那應該是很久之前的時候,他出入配著出月,手邊執著紙傘。來見被人冤枉而待在鳳凰台上不下來的師兄。
「師兄,從來都是你護著他們,可你想過沒有,要是你有難,他們又能護著你嗎?」果然是氣勢洶洶。
師兄呢?他仰躺在榻上,對著一樹紅花似火。聞言抬起蓋著臉上的書本,溜出一片紅葉來。
他知道了?知道了。
不知回頭拉住成懌,見他神情低落的,在他前揮揮手。
「怎麼了?」
成懌避開,搖頭,看向暮遲。
又踢他一腳。
「這個怎麼辦?」
哈!我叉腰。
「扔這,不理他!」
「好。」成懌這才泛出一絲笑來。
我回頭看,光亮傾瀉如流,但是仍有地方略是黯淡了些,暮遲倚靠在牆角,不住喘息,眼睛看著我一動不動。帶著不可言說的情緒,突然福至心靈,似乎他經常這樣看我。只是當初未曾留意。
我也有不對之處,但是不至於道歉的地步。
「暮遲。」我走過去,扶起他,帶著出了這個地方,成懌緊隨其後。滿室的光明亮澤,我還以為是深夜。
待在黑暗了許久了。
把暮遲放下,手搭上他腕處,剛才打了一股力進去他經脈里,跟他原本的寒性體質不合,現在還是引出來的好。
一廂事畢。
剛要起身,他拉住我手。
「凰鍾,我,很感激你。」
巴眨眼睛,怎麼煽情起來了?這不像是暮遲。
「真的,也許你不肯信,但是我感謝你,也憎恨你。這些都是真的。」現在他都眉眼垂下,沒有平時的冰涼,有些寡淡的笑意牽起嘴角。但沒多愉悅。
我摸摸手,哦哦地點頭。
「你總是這樣。」語氣好無奈。
暮遲勉力站起來,對著我看又閉上眼,揮揮手。意思你走吧。
我這麼不堪入目嗎?
成懌過來拉著我,表情嫌棄極了。
青痕和鳳旅也轉身就走,大家都這麼寬宏大量的?不把暮遲揍一頓給我出出氣?
「走了。」成懌挽起我手難得地笑了笑,害得我輕飄飄的走不穩步,拉拽著向前去。
突然心下一動,回頭看去。
玄色衣踞垂地看著就很厚重,滾邊開出一支纏枝蓮依依卻張狂。
他站在陰暗裡默不作聲,唯有一雙眼眸,卻也是盡黑極黯。
「暮遲……」
手下一緊就被拽出去,來不及再說什麼。
似乎光明也跟著離開。
暮遲如是想著,又輕嗤了聲,抬起手看著掌心。
「吶!這蓮花給你,配你!」那人似乎永遠都不知黑暗,不會頹唐。暮遲順著衣袖整理儀堂,還是紅色襯他。
……
百妖谷,就在眼前。
御劍飛行由上而下望去,深陷的峽谷宛若巨龍盤旋蜿蜒向東西方,嵌入地層極深,卻蓋著一層灰濛嗆人的重霧,如同一潭死水。
「這?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又錯過什麼了?
青痕默然看了我一眼,抬手擊掌。
眼前光景似乎帶著靈性,瞬息即變。濃重灰霧緩緩沉下去,一炫炫彩艷轟然綻開,如花一般。
淺紅,霞粉,煙紫一捧捧炸開若樹花順風雨而來,一股深紫色巨風突湧上天,不知嚇了一跳,搖搖晃晃才穩住身形。
臨近一看,原是無數花瓣匯聚成風,撲她個滿懷滿眼。
順著蓋頭迎面的花瓣,一襲煙紫軟裳混跡在花雨流天中翩然而至,隱有樂音同來,那女子遙遙看去便知妙曼。
明眸若水,啟唇含丹,髮髻間一枚銀光流逝點艷。
她柔夷伸出,頭自然偏向一邊,帶出女兒嬌態,鬢上步搖流蘇輕晃,曳出一片銀色瑤光,泠泠成樂。妙目盼向那人,心神自搖曳馳動。
「阿兄。」音如玉碎珠落。
成懌瞬間臉黑成炭。
他甚至都不用思考,看那人靠過來就極順手一推,很是戒備。
在成懌將近二十年的伴兄生涯里,凰鍾自是招蜂惹蝶得很。有采筠,暮秋這等亦兄亦友情誼匪淺的,更有蕭蘅白這種捨命相救的恩情,還不論是其他雜七雜八的。但這些都比不上眼前這人。
生而為妖,天性嫵媚自是浪漫天真喜人得很。
傾夢好在成懌心裡就是這樣的角色。
當年要不是他當機立斷,凰鍾就要做了人家上門女婿了。
她就這樣站著,便是風情萬種。
青絲如瀑,吐氣如蘭。
不知都要忍不住撫一下不小心吹到他肩上的髮絲,入手柔順,烏亮水滑。極其漂亮,更別說那雙瀲灧秋水的眼眸。
「你出落得越發美了。」不知一臉欣慰,頗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慰藉。
成懌一聽,鼓起臉來不願去瞧他。
「阿兄很久沒有來了。」傾夢好擠開成懌,佔據了不知右邊。
上下打量,突然捂嘴笑起來。
「阿兄成了阿姊了!」
這語氣咋怎麼歡喜呢?
「呵呵,意外意外。一言難盡啊。」真是的!
「我知道!我還見過蕭蘅白哩!她來過這裡采了一味葯呢!原來……嘻嘻!」她突然笑起來,狡黠靈動,滿是生氣。
成懌受不了了,又推開她。
「成歡喜!」
「你說蕭蘅白來過這?什麼時候?」不知有些驚訝。
「我不是說了,她來採藥,一味奇葯。」
傾夢好卷著手指上髮絲。
「那是陰陽樹的樹汁,叫木蘭願。」她又看了我一眼,捂嘴偷笑。
「把人變成女的!」
五雷轟頂也不這般外焦里嫩的。
我捂臉,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這事,就不能裝不知道嗎!
青痕難得地臉色瞬變,其實他也想問問來著。
鳳旅岔了氣,一個勁咳嗽。眼淚都出來了。
只有成懌八風不動,不知求安慰地靠在他身上。
「歡喜啊,就只有你了!」
成懌端著一張臉,點點頭。其實也挺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