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思(2)
張千封和陶玖已經挖出了半人高的坑,雨勢越來越大,視線被阻礙,若不是有避水符,這時候定然是不好再挖下去的。
「有東西」張千封大喊。
一時間狂風突起,周經理和王助理手裡的傘幾乎被吹散架,他們沒想到真的有東西,雖然之前張臻說山莊下埋著屍體,但是心裡的好奇和驚訝還是驅使他們湊了過去。
烏雲黑壓壓的籠罩在度假山莊的上方,沉重的壓迫感破蛹而出。果然這個地方只是看起來乾淨,實則藏污納垢,有人借用極佳的風水鎮住了凶煞之氣,一但破去邪煞鬼氣就會翻湧而出。
一口巨大的黑色木箱方方正正的躺在土裡,被雨水沖刷的有些發亮。
汐禾大概能預料到裡面是個什麼場景,這距離她正好還能看得清,但她一點也不想看,於是向後退了一小步。
大家臉色都不太好,只有陶玖這個A大法醫系高材生,不僅鎮定自若,而且眼底還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他對研究屍體的熱衷可不亞於養蠱,眾人也是見怪不怪了。陶玖伸手就要開箱,旁邊的幾人見此十分有默契迅速地施法封住了自己的嗅覺。
箱蓋打開的那一刻,儘管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仍是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就是陶玖,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彷彿某種封印突然被解開似的,濃郁的屍臭味撲鼻而來,屍體泡在綠黃色的屍水裡,看不清有多少具屍體,他們就那樣密密麻麻地擠在箱子中,白色的蛆蟲爬來爬去,看得人頭皮發麻,渾身不舒服。
木箱很大,像是一口加大號的棺材,但對於放置這麼多屍體來說,空間遠遠不夠。屍體相互擠壓變得十分扭曲,下面的屍體已經開始腐化,最上面的屍體尚算完整,但臉部的表情異常怪異恐怖,雙目圓睜,嘴唇大張著,這個人似乎臨死前還在絕望的吶喊掙扎。
周經理和王助理看到這場景,直接嚇得癱倒在地,慌忙向後退去,一邊乾嘔一邊用驚恐至極的聲音顫抖著說「這……這,怎麼回事,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倆已經顧不上什麼風度了,躲在張臻身後不敢再多看一眼。張臻沒辦法,只好用眼神示意張千封。
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院子了,張千封臉上浮現出如負釋重的神情。
「有幾個問題還需要兩位解答,不如我們先去裡面談」
周經理和王助理兩人連忙點頭,逃似地跟在張千封身後離開院子。如果不是這份工作薪水實在不錯,他們早就有多遠跑多遠了。
「看這具屍體的樣子,他很有可能被關進去之後還活著」陶玖認真地說。
其他人聽后只感到一股惡寒,取魂就取魂,需要弄成這樣嗎?也太變態了。被關在一口巨大的滿是腐屍的箱子里慢慢死去,該是多麼的絕望。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這個地方必須得暫時停止營業,張臻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以便上報說明情況,順便又聯繫好了車來運箱子。
這邊,謝司玉已經把這裡所有屍體的身份資料全部查清了。
果不其然,這些人全部都是陽壽未盡,今世魂散。
看來有人看中了他們的純陰命格,可到底是什麼人有這樣的本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麼大一口箱子埋在人來人往的度假村裡,這一點鬼差是辦不到的,更何況還是個新上任的鬼差。汐禾猜想,如果鬼差的突然失蹤和這些屍體有關係,要不是鬼差叛變和哪路高人聯手煉邪術,就是鬼差發現了什麼被滅口了。她更傾向於後者,原因很簡單,如果真的背叛了冥主,就不可能突然失蹤,這樣做只會更快暴露自己。
「等等,你要把這箱子帶回去?放在地下室?」。
張臻理所當然的看了汐禾一眼,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然呢?」
他們可都住在由張家提供的緊挨著書店的公寓里,當然倒不是害怕,只是誰見到這東西放在自己家旁邊,晚上還能睡得舒坦?。
「等陶玖檢查清楚,就會妥善安置」
這話一出大家才算鬆了一口氣。
張千封那邊向周經理和王助理了解完情況后,囑咐他們不要伸張此事,另送了兩張符。然後過來和大家匯合。
臨走前汐禾用天眼再看了一眼裝屍體的箱子,突然看見一縷極細的黑氣瑟縮在箱子裡面,殘魂?
汐禾伸手朝著前方輕輕一抓,把黑氣封進傘里。
「這是?漏網之魚」張臻大喜。
「算是吧,但只剩下很一小部分,如果不是被我發現,恐怕不用多久就要消散在天地間了,別說聚形和轉世,能保住它就不錯了」。
「今晚試試幫它聚魂,說不定還有機會」張臻說。
雖說看這個樣子成功的幾率近乎無,但總歸是要試一試,萬一成功,就算不能問出有用的線索,也可以讓這個枉死的可憐人再入輪迴。
「不愧是用上了高科技的冥界,效率可比以前快多了」
汐禾看著手機上某個以彼岸花為圖標的冥界專用軟體,嘖嘖稱奇。
「冥界怎麼說」
張臻專心開車,於是謝司玉替他把要問的話問了。
「已上報冥主,燕判官正著手調查此事,他們現在只查到失蹤的鬼差已經魂飛魄散了,除此之外,沒了」
「還真是被滅了口,連冥界鬼差都敢動」
汐禾盯著手機突然靈光一閃,說了句「嘖,也不知道冥主大人ID是什麼,我很是好奇」
其餘幾人紛紛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向汐禾。這人什麼毛病,居然還想和那位在手機上聊天?瘋了吧。
「你還真和冥主有交情?」這回張臻都震驚了。
「要是有,我現在幹嘛還要問別人」
居然還真開口問了,眾人被汐禾的理直氣壯驚的啞口無言,還是第一次看見敢把手伸到傳說中的兩界之主頭上的人,是不是嫌活的太長了,想去冥界蹲大牢?
「燕判官,你家主上ID是什麼,透露一下?」
汐禾忽視他們的目光,自顧拿著手機飛快的打字發送,一氣呵成。
「前輩,你是真勇士…」
陶玖一臉敬佩,從現在開始他最敬佩的人就是汐禾前輩。
「前輩,你在冥界不會經常騷擾冥主大人吧?」張千封問道。
「我哪敢,他可養食魂獸呢。」
另一邊往生殿的判官正心虛地看著端坐在席上,黑髮白袍手裡正拿著手機的冥界之主,沒辦法,他只好昧著良心回了句,主上不用手機。
「燕桓說沒有,總覺得他是不想告訴我」汐禾語氣里有些失望。
「不想告訴你是正常的,沒少禍害他們吧」張臻笑道。
接著汐禾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冥界可謂是個十分合格的零時工,除了臨走敲了塊石頭,應該大概或許也沒幹過的事了吧?
「摘幾朵花也算?」她試探性的問道。」
「什麼玩意?你摘了冥界的彼岸花?」
張臻的聲音突然提高,手上的方向盤差點打歪。
「有什麼問題嗎?」
汐禾看他和謝司玉這震驚的模樣,不禁有些心虛,她不僅摘了可還不止摘了一回。
「小汐,相傳冥界曾是魔族之地,彼岸花是一個非常強大的魔親手所種,上面有禁制,若動了可是會魂飛魄散的」謝司玉解釋到。
冥界最早的確是由魔族掌權,魔族以強者為尊,其中就有少數的魔與天生仙靈一般由天地孕育,生來靈力強大,得天獨厚,傳說幾萬年前魔族因爭奪大權引發內亂,導致元氣大傷最終被仙族所滅。彼岸花是魔所種倒還真有可能,但在冥界一百多年她從未聽過關於彼岸花的禁制的事,她可一路從忘川河抱著花到了酆都,最後親手插進花瓶里,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說不定只是個傳說而已,也或許時間久了,禁制已經失效」汐禾這樣猜想著。
這口巨大的黑箱子搬回陰陽街的時候,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好在這箱子封閉性沒得說,否則左鄰右舍可都得被荼毒,然後上門抗議。
「汐禾姐姐,你們這是帶著什麼寶貝」
旁邊開扎紙店的小鹿妖顏若好奇的伸著個腦袋滿眼發光。
小姑娘,你要是知道是什麼,一定會後悔來湊熱鬧的。汐禾深沉地看著她,伸手揉了揉她圓圓的腦袋。
「小孩子不要好奇,快回家吃飯吧」
顏若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甩著兩個小辮子跑開了。
一進門陶玖表示餓了,打算打電話叫個外賣,並且十分善解人意地問其他人「你們要吃什麼?」
「不吃」難得的眾口一心。
「那我自己吃了」
汐禾擺了擺手,示意陶玖不用管他們。
「千封,周經理他們怎麼說」張臻問道。
張千封搖頭
「他們說那個院子每天都有人路過,從來沒有任何異常,我看他們不像在說謊,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結果汐禾並不意外,懂得利用風水陣鎮壓煞氣,怎麼會讓兩個普通人察覺出異常,如果他們真知道什麼,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我要了近半年山莊的客人名單,上面還有你和嫂子呢」
眾人一齊望著張臻和謝司玉。
「都是去年的事了,我們去的時候那裡絕對沒有問題」張臻解釋道。
「我查到最早被害的人就是小汐傘裡面那個,死於在去年11月,正好在我和阿臻剛離開山莊的時候」
「這麼巧」汐禾輕聲道。
是巧合還是有人安排好的,若說是巧合這也太巧了。
「這個度假山莊是白氏企業白秋茗的產業,明天我會聯繫他,然後好好查查這段時間去過山莊的人,這麼大一口箱子總不能平白無故出現在山莊地下」
眾人商議后決定按張臻說的辦,明天再去山莊找找線索順便查一查去過山莊的人。
現在,他們的第一要務是聚魂。
此刻所有人都在書店百無聊賴地等待午夜12點,聚魂不同於一般法術,必須得在那個時間進行。汐禾和謝司玉帶著遮光眼罩相依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張千雲明天有課早就回學校了,剩下三個人玩起了刺激好玩的紙牌。
「咚………咚………咚」
陶玖被貼了一臉白紙條,正想著報仇,寂靜的夜裡響了起來鐘聲,掛在牆上的鐘正來回擺動著,低沉悠長的聲音,在夜半時分顯得格外清晰。
張臻丟下牌。
「時間到了,準備做事」
鐘聲響起的時候謝司玉已經醒了,而汐禾像個遊魂一樣,半閉著眼睛任由謝司玉牽著她,走向早已準備好的法壇。
張臻面色凝重,先是焚燒寫有生辰八字的紙條,然後開始捏決默念咒語,焚燒聚魂符,連著重複了好幾次,汐禾那邊桐油傘仍是毫無動靜。
「看來情況不妙」張千封小聲嘆氣。
其他人心裡有些失落,如果聚不了形這縷殘魂遲早會消失,誰也幫不了他。
「還有辦法,好好看學著點」
張臻說完拿出一把古劍,毫不猶豫地往左手臂動脈上劃了道口子。連離他最近的謝司玉來不及阻止驚呼出聲,睡眼朦朧的汐禾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我沒事,別當心」張臻一邊施法一邊輕聲安慰著謝司玉。
在張臻靈力的引導下,一道鮮紅的血符漂浮在空中。
引血為符看起來簡單,但引的得是自身精血,才能有巨大的威力,容易失敗而且對施法人自身靈力的損耗非常嚴重。能做到的從古至今便不多,張臻不過二十七,能有此修為,已是天縱奇才。
隨著時間的流逝張臻臉色越來越蒼白,但還是毫無動靜。眼見他就快撐不住了,眾人心裡明白這魂十有八九救不回來。正感到失望時,門上懸挂的風鈴動了,先是極小的聲響後來慢慢清晰起來,伴隨著一陣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陰風,寒氣侵入房間,好像有什麼東西隨風而來。
成功了,張千封心中大喜。
張臻長舒一口氣放下了手,謝司玉上前施法為他治療。張臻手上那道血淋淋的口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沒用多久便恢復如初了。
這兩人是天作之合,一個修治療法術,一個修符咒劍術,一個會算卦一個會風水,要是一起坑蒙拐騙誰也擋不住。
想到此處汐禾笑了笑。
傘中的黑氣漸漸變大,汐禾凌空畫了道凝魂符打上去,黑氣慢慢地凝結成一個人影,雖然只有上半身,但已經是他們能做到的極限了。
「你做什麼事之前就不能先只會我一聲」謝司玉瞪著張臻。
張臻坐在沙發上伸手撫摸謝司玉的頭。「情況緊急,咱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這不,有你在,我才敢割動脈」
被自動屏蔽的三個人表示已經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