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查出「真兇」

胃部一打開，王朗便見一粒粒黑色的果塊尚積存於底部，便順勢拿起竹籤取出了一塊，舉再眼前細細端詳，半晌，才揣測道：「這東西……莫非是栗子？」

孟紫青也取了一塊正在觀察，皺著鼻子搖頭道：「看似很像，應該不是板栗，家師曾雲遊四海辯識過萬千藥草毒果，對此物則有過提及，南疆有一種毒果名曰『小韶子』，其果仁形似板栗辛辣澀口，但一經煮熟便味如甘栗香甜可口。」

「卻有著劇毒，中毒輕者，噁心作嘔，言語增多，並伴有視幻，重者，興奮狂躁，不眠不休，更有打人毀物等暴力之舉，又因其果實形似荔枝，當地人又稱其為『野荔枝』，不過此物害人不淺，當地人早已定下風俗嚴禁觸碰，更不能以此果相投嬉戲，這毒果應在千里之外且甚是稀有，不知為何會在京師出現？」

王朗放下竹籤，一面凈手，一面說道：「這『野荔枝』為何會出現在長安城內我等尚且不知，但那四人之死怕與這毒果脫不了干係，此物毒理正好與四人死前的表現一一印證，想來，真兇便是此物無疑。」

孟紫青詫異道：「王大哥之意，是說有人用此毒果下蠱？」

王朗甩著手聳肩道：「正是，怎麼，還不夠明顯嗎？屍體胃中尚有殘餘毒果，便能證明四人定是大量服用，那麼，之後四人互毆乃至毀物之舉便好解釋了，至於此後墜樓，想來是中毒頗深以致出現嚴重的視幻之故。」

「紫青，你還記得當時那幾名死者墜樓時的表情嗎？」

孟紫青歪著腦袋遲疑道：「是笑容？」

「不錯，皆帶著笑容，常理來講，一人即便不是恐高，墜樓剎那必然面色有變，或慘白，或呈青色，此乃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唯有兩種情形是面帶笑容的，一種是毫無求生慾望之人主動求死，這種人會認為死亡對其而言不是一種痛苦反而是一種解脫，因此會不自覺露出笑容，而另一種情況，便是中了幻術，鏡花水月心猿意馬，自然會讓人忽視周邊的隱憂而露出滿足之色。」

歐陽師聽著聽著也將頭湊了過來，插嘴道：「原來如此，賢弟是說，這，這什麼毒果便是令四人集體墜樓的元兇？」

「正是。」

「哈，我知道兇手是誰了！」孟紫青忽然大喜道。

「？？！！」兩人不約而同望了過去。

孟紫青舉著手中幾根竹籤分析道：「方才我又試著尋了幾塊，發現其中還混有真的板栗殘渣，那就可以得出結論，四人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食用了混入『小韶子』的板栗，如此推算，真兇定是個販售板栗的小販，王大哥，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王朗微微一笑，比了個大拇指：「呵呵，有進步，都知道推理了。」

孟紫青得意的揚起了下巴，傲嬌道：「哼，本姑娘天資聰慧，這點小事豈能難倒我，再者說，跟了王大哥這麼久，沒見過豬肉，也該見過豬跑了吧，哪像某寺的大人，也不知怎麼戴上官帽的。」

「呃，這個……」聞言，歐陽師差點兒沒咬到舌頭，當真是一臉委屈。

氣氛有些尷尬，王朗趕緊打圓場道：「既如此，我等暫時可將嫌犯圈定為與販售板栗的相關之人，歐陽大哥較為熟悉長安各坊，可知哪裡能尋到栗子？」

王朗這一問倒挽回了歐陽師一些臉面，只見他輕咳一聲道：「嗯哼，賢弟這可問對人了，在長安城，除了整日巡街的武衛就屬我們大理寺最熟悉，上到王公貴族外宅府邸下到販夫走卒各行各業，皆逃不過我大理寺的眼睛，要說這板栗，在長安城中也不多見，特別是落了季的板栗那就更容易追查了，據我所知，除了大內特供之外，全長安城的栗子皆出自西市的一家名喚『吉祥果脯』的店鋪，只要派人前去打探一番，必有收穫。」

言畢，歐陽師忙扭身招呼李三等人：「李三？」

「在。」

「你速點齊人馬前往吉祥果脯打探，若有發現，立即回報。」

李三當即領命，隨手又點了附近三人道：「你，你，還有你，速隨我前往西市查探。」

稍事片刻，王朗等人收拾一番出了停屍間，孟紫青帶著從四人身上取出的樣本告辭離去，她還需進一步確認毒性，這需要時間和各種小實驗來驗證，因此不能久留。

而王朗則留在了大理寺，同歐陽師一併等待李三的消息。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李三一行回來了。

眾人隨即移往正堂問話。

歐陽師一落坐，便朝復命的李三問道：「怎樣，此去查探的如何？」

「咦，李三，你怎蓬頭垢面的？」定睛一看，原來堂下站著的李三，本是乾乾淨淨的出門卻是灰頭土臉的回來，歐陽師見之詫異，這才有此一問。

一旁的王朗雖然沒開口，但也投去了探究的眼神。

李三趕緊整了整衣冠，撇嘴道：「回寺正，一個時辰前我等匆匆尋到了吉祥果脯，這人還沒進門就見那店后倉庫濃煙四起，我一見，心覺救人要緊，便沒忙著查探而是先幫著救火了，這不，落了一身灰。」

歐陽師不禁點頭：「哦，人命關天，換做是我也會如此，但公私需分明，案子可有進展？」

「有，我等尋來了吉祥果脯店鋪的掌柜，只是……」

見李三吞吞吐吐，歐陽師心覺不妙，急道：「只是什麼？」

「據掌柜交代，就在前幾日，來了一位西域客商，二話沒說便將店中的栗子掃了個乾淨，只有倉庫中尚有少許存余，只是，好巧不巧，今日倉庫走水，已被大火付之一炬，什麼都查不到了。」

王朗微微一愣，脫口道：「呵，這麼巧！」

「什麼！完了，這下線索便斷了。」

歐陽師聞言，臉當即黑了下來，跟包拯有的一拼。

不用想，眼下唯一的線索就此斷絕，那不就意味著此案有可能成為一樁懸案，也意味著他這位剛走馬上任的寺正大人，連屁股都沒坐熱，兩天之後就得下台嘍。

試問，換誰能有個好心情？

好在，王朗的一句話又讓歐陽師燃起了希望。

「我看未必，不是說有西域客商取了栗子么，若真如歐陽大哥所言全長安的板栗皆由此店供應，如此多的量，一兩日怕是運不完，想必其人尚還留在城中。」

「對呀，查，趕緊給我去查，就算挖地三尺，也必須給我找到那個胡商。」歐陽師咬牙切齒道。

「是，這就去。」李三也鬆了一口氣，立即應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