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誰是受害者？

一個罪犯在行兇之後被其他人騙了，就不追究他法律責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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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門首富龍謙的兒子龍騰跟那個不知道是什麼人的楊光照見面去了，「新津門八大家」中林家的林立此時在警局中也終於見到了陸家長孫陸雨馳。

可陸雨馳來了警局之後，就先給了林立一個下馬威。大廳前台不坐，說前台人來人往的被看到了影響不好，會客小廳也不坐，說顯得不太正式、沒有氛圍，陸雨馳是主動要求必須進入審訊室才肯配合調查。

對此，與陸雨馳同來的陸志豪也是沒轍，他知道陸雨馳不著調起來，陸耀庭和劉淑倩看著都挺開心的、不會去管，此外家裡沒人管得了。而且陸志豪哪怕是為了自己，也不太希望在大庭廣眾之下跟林立談這件事。

進了審訊室，林立看著陸志豪這個自己過去的老師、北京現任的公安局副局長，實在有些尷尬。

其實陸志豪更尷尬，本來是很正常的詢問調查而已，自己這個身份坐在這，怎麼都覺得不合適、都覺得不自在。倒是陸雨馳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閉著眼睛、晃著腦袋在那「神遊」呢。

陸志豪見自己侄子這幅模樣，只得主動說：「咳，林隊長，你別想得太多，公事公辦嘛。這不是審訊——不方便讓人旁聽，我是他叔叔，作為家屬陪同來的。」

「陸老師，那——我就開始了？」林立見陸志豪對著他點了點頭，轉而對陸雨馳說，「陸總，那咱們就隨便聊聊，陸總？」

「啊？終於開始了？來吧！有什麼刑具儘管擺上來。」

「哈哈，陸總真愛開玩笑。我說了，咱們就是隨便聊聊。」

「隨便聊聊？那好，我之前跟你爸談過，讓他給我中介公司的包租房提供傢具家電，可他給我的優惠力度太小了。你要知道我們耀庭集團旗下也有傢具公司，當然沒有你們做得那麼全面……」

「陸總、陸總……咱們還是隨便聊聊『案情』吧。」林立很是無奈，他有個富豪父親這件事很多同事都不知道，可陸雨馳卻這麼大大方方說了出來。

「對啊，那還是得你問、我答啊，怎麼叫隨便聊聊呢？」

「那好吧。陸總，能說說你跟死者是怎麼認識的嗎？」

「我哪兒認識他？算了，你也別一句句問了，我就直接告訴你到底怎麼回事兒吧。對了，能抽煙嗎？」陸雨馳問林立。

這僅僅是例行公事、不是審訊，再加上陸雨馳的身份和陸家的背景，又有陸志豪在場，林立不想計較這些小事，對陸雨馳點了點頭。

陸雨馳點了支煙，深吸了兩口，才說了起來。

其實並不複雜，那個自殺的男人就是陸雨馳房地產經紀公司的一個客戶，而陸雨馳公司有著近兩百家連鎖店，每個店每天都可能進來幾十、上百個客戶，所以他自始至終根本沒見過那個客戶。

「你信嗎？你要是不信，你給我用點兒刑試試。」

「我……我信，你接著說……」

房地產經紀人是先服務、后收佣，而且收佣是建立在成功簽約之後，這在行內叫做「簽單」。也就是說之前帶客戶哪怕看了一百套房子，只要客戶沒決定買、或者決定買卻沒能買到，也不收任何傭金，說起來還真是不易。

可就是這麼不易，居然還有很多客戶不講良心。房地產經紀人沒給客戶找到滿意的房子，客戶不給錢也怨不得別人。但很多客戶在房地產經紀人給自己找到了滿意的房子之後，背著房地產經紀人去跟業主私下交易、逃避傭金，這種行為在行內就叫「跳單」。

那個自殺的男人就是跟著陸雨馳公司的房地產經紀人看了兩套房子之後「跳單」了，但他雖然逃避了傭金，遇上的卻是一個騙子業主。沒有了中介方所提供的保障雙方利益的合同、對相關資料的審核、對雙方的監督，最終被騙了兩百萬。

「蒼天有眼！這就叫蒼天有眼！」陸雨馳四下打量一番，接著說，「你這兒有錄像吧？請錄下我這句話——這就叫蒼天有眼！他被騙是咎由自取！

而且一開始我們也不知道他被騙了，但他『跳單』，我們就要起訴他。這是我們的合法權益，討回應得的傭金只是一方面，我們主要也是維護法律的尊嚴。請把這句也錄下來——法律的尊嚴！」

在這間審訊室里，林立通常都是讓別人覺得壓抑的，但他此時卻覺得有些憋氣，事實上他看著陸雨馳都頭疼。

當然公事還是要辦的，林立又問：「陸總的員工在知道死者跟業主私下交易后，有沒有威脅、逼迫這類行為？你們後來知道死者被騙了兩百萬，是不是還要起訴他？」

陸雨馳聽了林立的話，眉頭稍稍一皺，說：「林隊長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說我們如果威脅他、或者知道他被騙了還繼續起訴他，他後來自殺就是我們的責任？！」

「陸總，你別激動。我沒說你們有錯兒，只是程序上，我必須要了解一下，例行公事嘛。」說著，林立看了看陸志豪。

陸志豪忙說：「雨馳，林隊長問的這些確實都是正常的。」

陸雨馳緩和了些語氣，說：「我激動、不激動的，你得弄清楚誰是受害者。他坑了我們幾萬塊的傭金，我們不許起訴他？在正式起訴之前必然有個溝通過程，你要被坑了幾萬塊，你溝通時還好說好道的？就算說話有些重，犯法？什麼叫『威脅』、『逼迫』？

我們跟他說『你要是不還傭金，我們就起訴他』，這也叫威脅吧？不行啊？此外我們還能做什麼？我們是房地產中介公司，不是黑社會，要不然也不會想著通過法律途徑解決了。

據我了解，我們公司大概是在他跳樓前兩天才知道他被人騙了兩百萬，是大快人心、普天同慶啊！你有本事就別找中介公司幫你找房子，找了就該給錢，而且我們還能保證交易安全。所以別怪我太坦白，這種人被騙——活該！」

「我個人也不贊同他這種行為。」

「還是嘛，就好像一個罪犯在行兇後被其他人騙了，你們警察就不追究他法律責任了？肯定還得追究，因為這是兩碼事兒。然後這個罪犯畏罪自殺了，是你們的責任嗎？所以我們也沒責任，反正不是我們殺的，而且我們還是受害者……」

林立覺得陸雨馳雖然不著調，說話技巧倒是真高明，這些道理讓他都逐漸認同了，只是他此時還不知道其實自己才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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