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想點什麼法子
第9章:想點什麼法子
事實上,在進入武府的當天,父親丁岩說出那句「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之後,丁一凡就明白,張肅不可能對他不聞不問。
及至此時,更是明白,起初的兩個月,姓竇的少女每天適時將他拎回溫暖的竹樓,幫他清理傷口敷上金瘡葯。
還是這麼長時間,每日兩餐從未延遲短缺的飯菜,以及契合季節變換,總是合身的衣服,都是出於張肅的安排。
甚至這四個多月,從小屋到風雨樓往返數百次,沒有碰到任何毒蛇猛獸,也是張肅動了手腳。
可他還是打心底,不喜歡這個「師父」。
「你以為良苦用心?可是,如同『賊就是賊,罪就是罪,惡就是惡』一樣,冷漠就是冷漠!」
「年終大考?什麼是年終大考,考什麼也不說一聲,怎麼參加?」
腹誹了兩聲,丁一凡扭頭,看了看不遠處那一堆斷折的木劍,回到屋子裡。
拿起桌子上那柄薄如蟬翼的木劍,輕撫劍身,道:「陪了我十天,還真有點捨不得呢。」
扭頭四下看了看,走到床邊,掀起被褥,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在了枕下。
隨後一雙眼睛里滿是小星星,邁開大步跑出門,將那柄青鋼劍拿起來,貼在胸口,大聲說:「我有真劍了!」
深吸一口氣,走出檐廊,左手握緊劍鞘,右手握住劍柄,往外一抽。
右腳往外一分,身體稍稍前傾,便將那一日張肅在西海湖岸演示的劍法,舞動起來……
看到丁一凡出招快速、精準,身形步伐如行雲流水,毫不凝滯,張肅輕輕地嘆了口氣:「還真是天賦異稟……就是這身體,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吃什麼都不見長肉……雖然劍法講究的是靈巧,不以力勝,可這細胳膊細腿,終究是叫人傷腦筋……」
說到這裡,張肅皺起眉頭:「他這『蝶影劍』雖然招式不全,卻掌握了精髓,達到了『大成』之境……這屆新收的學員,怕是沒有人是他的對手……讓他參加年終大考,是不是有些不妥……
還是得參加啊,如今他沒有一點實戰經驗,乍逢強敵,難免心慌意亂,十成戰力發揮不出一成……可是如果一開始就所向披靡,對他的成長,絕對是弊大於利,得想點法子……」
尋思了近一個時辰,張肅回到了自己的竹樓,在卧室里翻騰了近一刻鐘,找到一捲髮黃的書籍。
看到張肅再一次出現在面前,丁一凡心中先是湧起一股怒氣……
又躲在暗中窺視我!
旋即打了個激靈……
難道是自己先前練習的劍法,出現了大的謬誤?
張肅似乎沒有察覺到丁一凡臉上的表情變化,綳著臉,將那捲書籍拿了出來:「聽說你立志要當大將軍?那你可知道,勇者只能為卒,猛者只能為將,大將軍必須要審時度勢,運籌帷幄,排兵布陣?
這本兵書戰策,是我昔年所得,後面還添附了我多年為將的心得。你拿去看看,可別弄丟了,年後就還我!」
丁一凡愣了一下,隨即在心中冷笑:說什麼年後還你,不就是,要求我在這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將其熟記嗎?
張肅的真實用意,當然不是如此。
兵書戰策他是要教的,不過不是在這個時候……
但凡兵書,總少不了「兵不厭詐」的闡述,可是兵不厭詐只是表象,或者說手段,兵法,核心是「先勝后戰」。
一個十歲剛出頭的少年,心智尚不健全,哪裡能分得清這些?
張肅覺得,這個年齡段,教授兵書戰策,很容易將人導入「機巧詭詐」的歧途。
不過他也不願意,拿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分散丁一凡的注意力……天賦異稟,不是百邪不侵。
研習兵書戰策雖然有風險,但一者兵書戰策遲早是要教授的,再者,不管什麼事,都應該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而且不是專註一門。張肅估計,丁一凡,差不多也就能將其通讀一遍,充其量在腦海中留點模糊的印象。
相對於這點印象可能造成的負面影響,年終大考不能一馬平川,無疑對丁一凡更具價值……
少年得志,固然能揚名,站在比同齡人更高的起點,為以後再創輝煌打下了基礎。
但是對於丁一凡來說,天生擁有卓越的天賦,啟蒙便拜宗師為師。不管是起點還是基礎,都足夠讓他,將來達到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他所欠缺的,是固守內心不動如山的秉性,胸有驚雷面如平湖的氣度,處變不驚化險為夷的智慧。
少年人天真至純,沒有經歷過社會磨練,沒有經歷過人世坎坷,做事容易想當然,容易自以為是,容易自命不凡,目中無人。
一旦遭逢艱難境遇,極有可能從一個極端,墮入另一個極端,以至於一蹶不振,陷入悲慘之境地。
可是人的一生,怎麼可能一帆風順,沒有起起落落,不經歷挫折和失敗?
張肅自己,在加入監羌武府之前,曾是統兵數萬坐鎮一方的大將軍。
沒過多久,就眼睜睜地看著國破家亡。
上不能護國,下不能全家。
換作是其他人,只怕與姜家槍、楊家戟、左家刀、仇家拳齊名,在大隋王國交相輝映的蝶影劍,已經是散盡光芒。
畢竟,面對逆境和苦難,從來都是慷慨殺身易,忍辱苟活難。
從死人堆里爬出來,讓張肅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惟其艱難,方顯勇毅;惟其磨礪,始得玉成」的含義。
只不過張肅的這番良苦用心,丁一凡此時尚不能體會,他只是覺得,自己到了需要學習兵書戰策的時候。
一個月的時間,匆匆復匆匆。
丁一凡離開了風雨樓所在的山峰,迎接他的,是半年不見的張出塵。
小姑娘見到丁一凡,沒有一絲違和感,貼在他的身邊,仰著小臉道:「你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怎麼回事?」丁一凡吃了一驚。
張出塵道:「就是運氣太差了嘛……」
原來,監羌武府每五年招一屆學員,名額固定為五十個。
學習期滿,有晉級先天資質的,視其自身意願,可以選擇成為武府的弟子,也可以選擇離開;沒有晉級先天資質的,大多數都是離開武府,也有極少數人,會進入武府的產業。
年終大考,表現的形式,雖然是比武較技,分高低排名次,本質,卻是檢測學員資質的一個途徑。
所以往屆,只要是武府的弟子,包括記名弟子,都不需要參加。
可是這一屆改變了規則:所有在當年進入武府的,不論是學員、記名弟子還是正式弟子,都必須參加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