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泉水深深

「白烏一族，滅！」

隨著一聲令下，高高在上的白烏一族，剎那間變成人間煉獄，到處生靈塗炭，魂魄無不灰飛煙滅！

「不……我的族人，我的菡兒……」

擁有絕色容顏的女子，看著族人一個個在她面前身遭枉死，看著女兒魂魄盡碎，她再也控制不住，撕心裂肺地跪在地上叫喊著！

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那叫喊聲，痛徹心扉！

但見無邊無際的不盡之火熊熊燃燒著，瞬間把她的叫喊聲給淹沒得悄無聲息。

那些碎了的魂魄還要再承受天火煉化之劫，直至空無！

「陰毒至此，蒼生何苦，天道大義何在？」

女子說罷，氣絕而亡！

然，百劫不滅的元靈瞬間幻化成一朵紫蓮……

往事塵埃落定，對錯各在心間。

天是誰的天？

地又是誰的地？

只覺兩頭無岸可渡！

………

蒼山有十九峰，其中有一峰叫做雲弄峰。

雲弄峰有一潭清澈的、約莫兩三丈寬的泉水。

泉水清澈純潔，彷彿並未沾染塵世半點混濁。

水流就這樣經年不斷，緩緩而流，似乎在不經意間蕩滌了世間一切恩怨。

那水深不見底，卻還從來沒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深！

歲月漫漫，泉水叮咚。

泉水上方無邊無際的雲霧繚繞，清晨的光在雲霧中，透出淺淺的緋紅。

緋紅的光微微透入泉水中，落在女孩的眼睫上。

女孩正值碧玉年華，那絕世容顏透著三分空靈，七分英氣。

她長長的睫毛如蝴蝶撲閃著晶瑩的雙翅，微微顫動著。

這美麗的光將沉眠於此的人兒喚醒。

女孩緩緩睜開了雙眼。

身邊的泉水淌淌流過，輕柔地撫摸著她如雪的肌膚。

她很舒服地享受著泉水此刻的溫柔。

她的手指輕輕劃過流淌而過的泉水，如親密的夥伴。

她看見水上面透著緋紅色的光，弱弱的，但很美麗。

於是，她試著放鬆身體，隨著水波的蕩漾，身體一直向上。

她的心緒也如這水波，一圈一圈地向外蕩漾開來。

這是什麼地方？

我是誰？

我又怎麼會在這裡？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像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在心湖間泛起。

等到她快接近水面時，突然有個人抱住了她，掠過水麵，騰空而起。

「啊……」

女孩被這毫無徵兆的一幕嚇得連連驚叫。

高風被女孩這麼一叫，心神恍惚。

他一不小心鬆了手，硬是將女孩從高處給重重地摔倒在地，剛巧就落在泉水邊的一塊石頭上。

「你……你……」

女孩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斷成幾截，痛得說不出話來。

「姑娘，人生在世，不順之事，十有八九，但風景無處不在。看姑娘年輕輕輕，大好年華，怎可行此輕生之舉？」

高風不敢正眼看女孩，說話時一直低著頭。

「輕……生？！」

女孩詫異，自己好端端的，從泉底深處，往上面而來，就想看看那美麗的光。

怎麼到了這男子口中，就變成了「輕生」？

「姑娘，我們是人，不是魚。你在這深不見底的泉水裡再逗留那麼一會兒，命可就沒了！」

高風脫下自己的披風，閉著眼睛，遞給女孩。

「快，快披上，別著涼！」

女孩又一陣詫異，幹嘛給我披風？

她往自己身上一瞧，天哪！

自己渾身已濕透，即使有穿衣服也跟沒穿衣服一個樣。

她猛地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走上前去，甩了高風一個響亮的巴掌。

高風一直閉著眼睛，那一巴掌扇過來可真是疼，臉上火辣辣的。

「你這姑娘……怎麼打人？」

他撫摸著臉上那巴掌印，忍著痛，還是沒有睜眼。

「哼！對付你這種輕薄男，就該這麼狠！」

女孩拍了拍手，自己的手其實也挺疼的，是不是剛才力道確實猛了些？

「輕薄？我什麼時候輕薄過你？」

高風覺得自己實在冤！

女孩見高風還閉著眼，她踩了踩地上的那件黑色披風，罵了句「假正經」，便飛身而起，轉瞬消失在山林盡頭。

「姑娘，姑娘……你還好吧？」

過了許久，再也沒了動靜，高風有點著急。

他喊了幾聲，四周還是一片沉寂。

不得已，他只得睜開眼睛。

「人，跑哪去了？該不會又……」

高風一縱，直入泉底探個究竟。

可是，泉底除了水還是水，並無其它。

「算了，沒再尋死就好！」

高風一個魚躍龍門，飛躍出水面。

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后，高風穩穩落在一塊石頭上。

那石頭正是剛才女孩摔倒的地方，石頭上還留著濕漉漉的一片水跡。

「我的披風！」

高風撿起地上的披風，心疼地掃了掃披風上的幾個腳印。

「這世上的姑娘都是這樣的嗎？！」

高風無奈地搖一搖頭，好一會兒才勉強平息心中的怒氣。

自己是救了那姑娘吧？好歹也得謝一句吧？

到頭來，自己非但沒得到一個謝字，還被扇了一巴掌，而且是很重的一巴掌！

就連這可憐的披風，也被踩了幾腳。

「我這是救了人嗎？」

高風的臉色有點難看。

算了，算了！不跟那小姑娘一般見識。

師父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自己謹記於心。

高風手握龍泉劍，久久凝視著腳下的這塊石頭。

過了許久，他才轉身向山下走去。

天際那抹緋紅色的光，已漸漸變成一抹閃亮的雲霞。

高風正走著，突然有一團東西從半山坡處滾了下來。

「誰？」

高風警惕地一轉身，拔劍而出。

「別，別，是我！」

女孩剛想爬起來，就看見一把劍架在自己脖子上，頓時涼涼。

「是你？」

高風細細打量著劍下之人。

「這個，大俠，能不能先把劍移一移！就移那麼一點點就好！」

女孩迫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害怕，她深呼吸，讓自己這顆跳得厲害的小心臟鎮靜下來。

隨後她強裝笑意，用手指了指脖子上的這把劍。

「呵！現在知道怕了？剛才甩我巴掌，踩我披風，那不就是你嗎？我沒看走眼吧？」

高風這時候倒是不急不躁，一時半會並沒有要把劍挪開的意思。

女孩見狀馬上大哭，邊抹淚邊喊道：「大俠，小女子我只不過是輕輕地摸了你的臉一下下，腳底也不小心碰了你的披風一下下！你，你至於這樣拔……拔劍相對嗎？」

女孩的淚水說來就來，哭得整個人梨花帶雨似的。

高風慌了，他可從來沒和女孩子接觸過，更別說是這姑娘說哭就哭。

他徹底慌了，現在倒好像是自己欺負了她一樣。

「姑娘，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姑娘，別哭了！我剛才，我剛才只是，只是和你開個玩笑。求你別再哭了，求你！」

高風立刻移開龍泉劍，央求著，就差跪下去求了。

女孩見劍已移開，馬上擦乾眼淚，猛地站了起來。

「哼！就知道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沒出息！」

她立刻停止了哭泣，剛才哭得還梨花帶雨似的臉，這會兒變得比寒冰還要冷上幾分。

「都不知道誰欺負誰！」

高風暗自腹誹，自認倒霉。

但他的目光卻從未從女孩的臉上移開。

「怎麼，沒見過美女嗎？再看，小心你的眼睛！」

女孩說完便上前幾步。

高風見女孩兇狠狠的樣子，連連後退，邊退邊說：「你的臉……弄髒了。」

高風用手比了比右邊的臉頰。

女孩半信半疑地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右臉。

果然，潔白的帕子上有了一小塊明顯的黑漬。

高風站著不動，兩眼依然一動不動地盯著女孩。

「還有呢，沒擦乾淨。來，我幫你擦擦吧！」

高風上前，想幫女孩擦臉。

「打住，不勞您大駕！別以為姑娘我好欺負，誰知道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女孩舉起手，擋在高風面前，一幅生人勿近的樣子。

高風聽后笑了笑，馬上止住了腳步。

「我警告你，別再跟著我啊！」

女孩指了指高風，甩了甩袖子，轉身離開。

高風無語，自己有跟著她嗎？

難道不是她自己摔下來的嗎？

這時候，一陣風吹過，一條帕子偏巧落在高風的手上。

那帕子如雪般的潔白，上面還有一隻藍色的蝴蝶。

這隻蝴蝶是用晶瑩的淡藍色絲線綉上去的，像在花叢中翩翩起舞，樣子栩栩如生！

在晨光的輕撫下，蝴蝶的雙翼閃著柔和的光，像要飛起來似的。

只不過，這麼美麗的一隻蝴蝶，身旁卻沾了違和感十分嚴重的一小塊黑漬。

「這不就是剛才那姑娘擦臉的帕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