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朋友

蒙面男子的眼裡，閃著淚光。

是的，他是帶著被詛咒的命運降臨到這個世界！

就連最愛自己的母親，也是被他所連累而死！

或許，他本就不該來到這世上！他就是多餘的！

想著，蒙面男子苦笑一聲。

時間可以把往事掩埋、風化，讓它們無跡可尋，消失在記憶的長河裡，但並不是所有的往事都會被湮沒！

母親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給過他溫暖的人，她留在指間最後一絲溫暖，成了他活下來的信念！

他不想母親失望！無論多苦，多難，他都要活下來！哪怕像孤魂野鬼般活著！

到了一處山頂，蒙面男子終於鬆手，把藍小蝶放了下來。

「到了！這裡是沒有人煙的荒城，他們很難找得到。就算是找到了，也沒人敢進來。」

蒙面男子淡淡地說，表情木然。

藍小蝶睜大眼睛，這裡與剛才所過之處截然不同！

剛才所過之處無不荒蕪一片，鬼哭狼嚎的。

而這裡卻更像是世外桃園，藍小蝶深深呼吸，一股淡淡的香味竟撲鼻而來。

原來這裡四周都種著白色茉莉花，一朵一朵竟開成了一片海。

風吹過，朵朵純潔的茉莉花向她展顏而笑，甚是好看。

藍小蝶禁不住蹲了下來，湊近前去，撫摸著其中一朵茉莉花，聞了聞，「好香啊！」

「我母親最喜歡茉莉花，她總說，一聞到茉莉花香，什麼煩腦也沒有，勝過天上的神仙！」

蒙面男子說話時的眼睛亮了亮。

「那你母親呢？」

「去世了！」

「對不起……」

「沒什麼！」蒙面男子的聲音有點沙啞，臉上現出一絲酸楚。

「對了，謝謝你剛才出手相救！」藍小蝶站了起來，眼神真誠。

蒙面男子擺了擺手，「不用謝！我不救你，憑你的力氣，你照樣可以救自己！他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我剛才並不想殺了那婦人！」藍小蝶有點委屈。

「我知道。但有什麼用呢？世人都只相信他們眼裡所見到的！」蒙面男子的語氣冷冷的，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他用那雙異色眼睛看著藍小蝶，眼裡有幾分探究。

藍小蝶微閉著眼，沒有說話，婦人死時的樣子讓她十分不安。

不管有意無意，畢竟那婦人是死在自己手裡的！

「別太責怪自己！若那婦人沒有上前拉扯你，也不會喪命！」蒙面男子談起婦人的死，就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樣。

「那也是因我而死的！」藍小蝶黯然。

「其實每一個人的心裡都藏著一頭怪獸。那些倫理道德只是一幅美好的面具而已，看似堅硬，其實不堪一擊！當面具被揭開時，那頭怪獸就會肆無忌憚地闖出來！而你那時候看到的，就只有醜陋，那才是人的本性啊！」

蒙面男子的臉色如漆黑的夜黯淡無光。

他默了默，那雙異色的眼裡閃著冷如刀劍的光芒。

那簡直不是人的目光，而是會吃人的野獸，在窺探著將被撕咬的獵物！

那隻藍色的眼睛被灰色、壓抑、瘋狂填滿。

而那隻紅色的眼睛則充滿了仇恨，像是已經忍受了很久快要爆發的樣子，此時此刻就要滴出血來。

藍小蝶莫名地打了個冷顫，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她轉念一想，他長著異色雙眼，想必也是遭盡了冷眼與嫌棄，心裡有這般想法，實屬正常！

他，就像在黑暗中的影子一樣！

其實，他的心在渴望光，一抹能給他溫暖的光！

藍小蝶的心咯噔了一下，「那個……這位……大哥，我是藍小蝶，還沒請教您大名？」

「我沒有名字！」

「啊？看來，我們挺有緣分的。原來我也是沒有名字的！」

「哦？」蒙面男子的語氣里終於有點溫度。

「是啊，後來是高風，我朋友幫我取的！」藍小蝶微微一笑。

「你朋友真好！」

「我也可以幫你取名字的，如果你願意的話。」

「真的？」蒙面男子的臉上有了一絲光亮。

「真的。」藍小蝶邊說邊撫弄著自己垂於肩上的一縷青絲。

「那你幫我取吧！」

沒有想到蒙面男子如此快便答應，藍小蝶微微一怔。她打量著蒙面男子，略思索了一下。

「叫元明，可好？」藍小蝶覺得，「元」與「圓」諧音。

圓明，圓鏡明亮光潔，在佛語中也謂徹底領悟，甚好！

她希望他能自救！

蒙面男子的肩膀顫了顫，他也有名字了？

「怎麼樣？」藍小蝶有點急，生怕這名字不合他意。

終於，那蒙面男子點了點頭。

「太好了，以後我就叫你元明哥吧！」藍小蝶高興得直拍手。

自己幫別人取的名字，得到認可，這可比吃到好吃的來得更開心。

想到吃的，藍小蝶禁不住摸了摸肚子，她好像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

元明見了，瞬間明了，轉眼間便提了只兔子回來，「給，吃吧！」

藍小蝶看著兔子睜開的眼，僵硬的身體，身上還帶著血，一陣乾嘔。

「這怎麼吃得下？我看上去像一頭野獸嗎？！」藍小蝶暗暗腹誹。

「怎麼，不喜歡？」元明的眉頭皺了皺。

「你……平時就是這麼吃的？」

「也是，也不是，還要脫毛、去皮、剔骨……」

「好了，好了，別再說了！」藍小蝶不想再聽下去，再聽她會崩潰的！

元明手提著兔子，尷尬地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我只有這些……沒別的可以請你！」

藍小蝶背過去，咬著牙，「你先找些乾柴，把火生起來。」

「好！」元明乖乖照做。

一堆火馬上就生了起來。

「然後呢？」元明虛心地問。

「把兔子架在火上，慢慢烤！」

「好。」元明坐了下來，默默地烤著兔子。

藍小蝶突然聞到一股刺鼻的燒焦味，她轉過來，提醒元明，「要不停轉動架子上的兔子……」藍小蝶演示了一遍給元明看。

「原來是這樣啊！」元明像個孩子一樣，跟著藍小蝶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

「藍小蝶，你真厲害！」

「……」

「給，藍小蝶，我烤的！」元明撕下烤好的兔腿，遞給藍小蝶。

藍小蝶接過兔腿，看著黑得跟炭似的皮，有點吃不下去。

但一碰上元明那雙帶著期待的眼神，她心軟了下來，「算了，再難吃也得吃下去！」

她勉強咬了一口。

「怎麼樣，好吃嗎？」

「嗯，挺好的，挺好的！」

「那多吃點，來，另一隻兔腿也給你！」

「……」

藍小蝶終於很努力地完成神聖的使命，把兩隻兔腿給啃了個精光，「我在渡人！我在渡人！這麼高尚的事，區區兔腿怎能難得了我藍小蝶？！」

藍小蝶閉著眼睛，默念了無數次，才有勇氣吞下剛才那兔肉！

「好像味道和我以前吃的，有點不一樣！」元明嚼著肉，後知後覺地說。

「嗯，下次烤好些！」藍小蝶脫口而出。

元明剛才還帶著欣喜的臉色一變，眼神黯了黯。

他低下了頭，心裡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我果然還是沒烤好！」

藍小蝶捂嘴，真想扇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不管怎樣，元明哥，我吃了你烤的兔腿，以後，你元明哥就是我的朋友了！」

藍小蝶本習慣性地像拍金撫生的肩膀那樣，拍了拍元明的肩。

「朋友？」元明的異色雙瞳閃了閃。

「是啊，我們現在是朋友了。」

「我有名字了，也有朋友了！」元明激動得聲音有些顫抖，眼神亮了亮。

「你不只有我這個朋友，高風、燈籠，還有歐陽大哥……他們是我的朋友，也都是你的朋友！」

元明聞言，他的眼眶一熱，朝藍小蝶點了點頭。

「開心吧？有這麼多朋友！」

「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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