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夢中人
從地下城回到學院已經將近一個月了。那次地下城的兩大黑幫火併似乎格外的激烈，在地下城的多個地段都造成了不小的騷亂，好象發生了某些不同尋常的事情。只是，就在半天前，這場愈演愈烈的火併卻虎頭蛇尾的消失了，讓人摸不著頭腦。當然這一切都與艾小毅沒什麼關係。
然而從地下城回來的這段時間內，艾小毅的心神卻陷入了明顯的不安當中，神情也越發的萎靡了。
因為，他老是會夢到自己渾身是血的場景，這些夢境有的長，有的短，卻無一不是充滿著殺戮與血腥味。莫名其妙卻又無比真實，而且還越來越頻繁。以至於艾小毅最近連對戰都沒什麼心思參加了，精神狀態也是越來越差，但是他卻始終找不到原因。
這一晚。。。
「呼！呼呼。。。」
奔跑，一直在亡命的奔跑，在無邊無際漆黑草原上亡命狂奔，艾小毅有種喘不過氣的虛脫與壓抑。。。夜一如既往的漫長與無情，在這無邊的寂靜荒野中，伴隨著永無止境，另人窒息的奔跑的，只有自己劇烈的喘氣聲震得自己耳膜發漲。
忽然，天紅劃一道鮮紅如血的紅色閃電灑過，天空被撕裂一般。那裂痕就像一隻扭曲的猩紅眼睛，漏下點點朦朧的血色光線，將艾小毅眼前的大地的猙獰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儘管這半個月來不是第一次夢見這樣的場景，艾小毅的內心還是忍不住狠狠的抽了抽，他那踉蹌的腳步終於被打破了平衡，使得他整個人翻滾倒在了地面之上。
只是今天的這個夢境，好象與之前的又發生了不一樣的變化，似乎是一段新的內容。
紅色，血一般的紅色。。。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彷彿沒有盡頭的充滿殘忍的血色大地。這片大地連綿起伏，卻空無一物，沒有草沒有樹，沒有一切擁有生命的物體，有的只是如血一般的紅色土壤。而這土壤鮮紅的足以讓人膽戰心驚，像土地又像是流淌的血液，像死一般的寂靜，卻又總讓人感覺有某種叫人毛骨悚然的東西在下面。
艾小毅感覺在這一片大地之上，儘管沒有漫地的斷肢殘骸來粉飾這片天地的血腥與恐怖，但這天地間那隻存在的這一抹濃得化不開的血紅。
伴隨著朦朧的光線，卻使得周遍起伏的血色大地，如同擁有生命一般。彷彿隨時都會向著自己席捲而來，將人吞得屍骨無存，以至於讓人不得不懷疑，倘若翻開著腳下血色土壤，下面會不會就是屍山與血海！即使以艾小毅非人的神經，此刻也有一股顫人的寒流從腳下直串腦門！差點，腳下一軟，再次摔到在地上。。。
隨後，還未等他站穩身子，一股新鮮的有如親臨其境般的濃重血腥味將他包裹了進去，讓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有種想吐的衝動。然而當他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雙腳正慢慢的被從身後掩來的鮮血所染紅。。。
艾小毅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之後，猛得轉過身來，忍不住仰天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他的身後，是無數的堆積如山的連綿屍體，鮮血正從那些死不瞑目的軀體中向他蔓延而來。。。
又一道猩紅閃電劃過，凄厲的雨水瞬間將艾小毅染成了一個血人！大受刺激的他徒勞的想將著讓人作嘔的血水從身上抹去，掙扎半天之後，卻只得茫然的抬起自己的粘滿血是雙手發起了呆來。
接著，更加讓人崩潰的事情發生了，艾小毅不經意的朝著眼前的屍山看去，進入他眼帘的是一個個死不瞑目的頭顱。
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伴隨著這些似曾相識的臉孔的，眼前居然呈現了一幕幕如記憶般真實的幻想。。。那一具具屍體，就像是他曾經親手殺死的一般。
更讓艾小毅無法承受的是，每當他看清一張死者的臉，就有一段清晰的記憶浮現在他腦海中，那是對方臨死前，在自己手中凄厲的叫聲，那捏碎心臟前的溫熱手感，被自己親手打暴而在空中翻滾的半天殘骸，自己殘忍而冷漠的捏斷的一個個脖子。。。男人，女人，老的，年輕的，一張張臨死前的臉孔猶如世間最鋒利的刀刃，恨恨的插進了艾小毅尚且純白的心靈之中，無情的將他的內心世界撕裂！粉碎！這些記憶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清晰，像是最難忘的記憶一般，在他的腦海之中翻滾。。。
艾小毅最終渾身顫抖的跪倒在了血水之中，望著自己的雙手無聲抽搐。。。不願意相信這是真實的，只是，這夢境是如此真實，真到讓他連逃避的勇氣都漸漸消失。。。
猛的！艾小毅用盡全身的力量抬起了頭來，瞪大了一雙眼睛朝上方看去，連血紅的雨水滴進了眼睛裡面都無心理會，隨後，他雙眼莫名的變得通紅了起來！
就在前一刻，他在血水的倒影之中，看到了一個人影，正在他的身後冷冷的注視著他。這個人就那麼站在屍體堆積的群山頂端，在漆黑的夜色之下讓人無法看清他的面容，但是那雙投射出冰冷光芒的雙眼是如此的冷酷而又無情。
他筆直的屹立在屍山之上，淋著漫天的血雨，卻完完全全的對這一切置若罔聞，似乎只是在認真的打量著艾小毅，就好象，只有這件是對他來說尚且存在一點意義。
「誰！你是誰！你tm到底是誰啊！」艾小毅通紅著雙眼，用盡全力吼了出去，向著頭頂上那未知的存在質問著，聲音充滿了撕聲力竭的顫抖。
看著這突然出現的人影，艾小毅有種發自內心的激動或者說是憤怒，這憤怒如壓抑的火山一般爆發起來，連艾小毅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有點不合邏輯的一種情緒，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對眼前之人感到憤怒。只是，對方好象根本就是無動於衷。
「誰！你是誰！說話啊，混蛋！」
「誰啊！告訴我，你是誰啊！」
「說啊！說啊！」在漫天的血雨之中，一座屍山之間，艾小毅不停的咆哮著，不停的咆哮著。。。平時或者連只雞都沒殺過的艾小毅，在突然之間，感受著來自自己靈魂深處的殺戮與罪孽，這殺戮與罪孽讓他完全無法逃避與辯解。
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些記憶是從何而來，但是他知道，這一切，的確屬於他。他完全無法從容面對，或許，如果無法從中得到真相，那麼，他沒準會被這罪孽與血腥殺戮逼迫得走向人性的極端或者滅亡。。。
。。。。。。
艾小毅像發了瘋一般在著可怕的「幻境」之中瘋狂的質問著，咆哮著，歇斯底里著，最終徒自劇烈著喘著粗氣，再無力氣。。。
頂上的神秘人，打量著底下徒自喘息的艾小毅良久之後，突然，有點疑惑的說到：「我？不就是你嗎？可我，為什麼就是你？」
原本在喘息的艾小毅聞言，瞳孔瞬間擴大，神情駭然的向對方望去，正好一道閃電劃過，將對方的面容呈現在了他的面前！「是，是你！」
幻境支離破碎了開來，艾小毅滿頭大汗的從床上驚坐了起來，可是嘴巴里依然在喃喃自語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之類的話語。
直到最後，他苦笑著看了半天自己的雙手，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頭髮，心中五味陳雜。。。當他情緒最終穩定，下來的時候，卻已然滿臉陰沉：「該死的，怎麼會這樣。。。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二天，在考慮了一晚上之後，艾小毅誰也沒有打招呼，獨自一人來到了地下城冒險者酒吧找到光頭酒保要了個房間，就住了進去。
期間，艾小毅的態度之冷漠和惡劣搞得光頭莫名其妙，良久之後他摸了摸下巴道：「難道是失戀了？恩，很有可能，真是可憐啊。可為什麼我的內心如此幸災樂禍呢？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