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命的重量
三隊的隊員們對傷口進行簡單的應急處理，看著昔日隊友的屍體，心中任務完成的喜悅被沖得一乾二淨，平靜的為他們整理了遺容。
震興中面對三具屍體沉思良久，身邊的人低聲提醒道：「隊長，三隊剩餘隊員已經站好了隊列。」
「不好意思，發獃了一會兒……」
震興中甩甩腦袋，用沙啞的聲音鄭重下令：「立正，敬禮！默哀三分鐘。」
話音一落，整齊的步伐聲響起，大家忍著腿部以及手臂傳來劇痛站得筆直的敬禮默哀，無法站立的醫療兵也在隊友的攙扶下挺直了腰板閉目禱告。
牟利利雙手交叉握在胸口，小聲念道：「願山海包容接納他們勇敢善良的靈魂……」
孫聖葉將壓在大樓下的車子挖了出來，搬到隊伍的後方輕輕放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隨後站到牟利利身邊同樣低聲說道：「願山海包容接納他們勇敢善良的靈魂。」
默哀結束，震興中從車上找到三塊野外駐紮用的毛毯把他們的屍體蓋住，用擔架抬上了車，接著隊員們有序坐下。
三隊開始返程，一路上十分安靜。
回到地下車庫，候廷還有二隊三隊的隊員們都在等著，賈少澤和邱晨禾瞅見通道盡頭有車燈亮光，兩人皺緊的眉頭總算舒展開來。
車輛停穩后，山海公司的醫療部隊迅速上前檢查傷員，他們臉色蒼白全身無力，都是奄奄一息的狀態，可見支撐回到公司已耗光了他們剩下的力氣。
候廷一一看過三隊隊員們的傷勢，醫療人員抬著震興中路過他身邊時，震興中突然伸手抓住了候廷手。
候廷半蹲低頭安慰道：「三隊的任務完成得很好，有什麼話還是等你傷愈了再說吧。」
震興中眼角再憋不住淚水，帶著哭腔說：「是我指揮不當，沒有及時撤退請求支援，請您責罰！」
候廷拍拍他的肩膀說：「不要再流下任何一滴不甘心的眼淚。」
「遵，遵命。」
震興中咬緊牙關，不再說話，候廷揮手示意醫療人員把他帶走療傷，他們點了點頭，打上一支鎮定劑便將其抬走了。
候廷接著來到孫聖葉面前與他簡單交流了幾句。
「你回來讓我放心不少，蛇五市那邊怎麼樣？」
「跟著朱宇的仙鬥士現在在急診室躺著，我趕到的時候目標已經消失了，應該是有意躲開我。」
「那……」
「待會老地方詳談，我出去轉一圈。」
「好。」
話畢，孫聖葉離開了地下車庫，候廷的目光落在車旁的牟利利身上，她正靠在車邊，表情稍顯疲憊。
「你沒。」
候廷的話還沒說出口牟利利就一頭扎進了他懷裡，賈少澤和邱晨禾見狀不約而同的遮住了對方眼睛。
「讓我靠一下……」
牟利利的手慢慢繞在候廷腰部，候廷有些不知所措，抬起一點手卻又放下了。
「咳咳咳咳咳！」
賈少澤朝看愣了的邱晨禾猛咳嗽提醒，邱晨禾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轉頭驅趕後邊看戲的隊員們。
「好了好了！快把帶回來的那個黑客交到情報部門去，還想不想睡覺了？」
「傷員都去醫療部門檢查一下，說不定那些玩意身上帶有病毒什麼的，帶回來的殘骸也搬到研究所去分析一下。」
「啊，啊。是！」
兩人各自給一隊和二隊的人下命令，連趕帶喊的催促眾人，隊員們紛紛挪開視線收拾好車上的裝備迅速離開了地下車庫。
「你我還得加班寫報告呢，別看了，快走。」
邱晨禾臨走時又扭回腦袋瞅了幾眼候廷和牟利利，賈少澤將他一把拉過，匆匆離開現場。
鬧哄哄的人群終於散開，現在只剩下他們兩人，周圍安靜了，候廷悄悄瞄一下牟利利，依舊覺得十分尷尬。
「那個……牟部長？」
候廷試著往後退一步，但是對方的手擋在了後邊，無奈之下他只能低聲呼喚懷裡的牟利利。
「他們就死在我面前。」
牟利利頭也不抬的說道。
「被嚇到了嗎？」
候廷沉思片刻，把手放到她的頭上拍了拍。
「沒有。」
牟利利猛的搖頭，抬起臉看著候廷，她眼角濕潤嘴唇顫抖著說：「好歹我也是山海公司的銷售部長，在進入公司的時候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候廷微微一笑繼續詢問：「那你哭什麼？」
牟利利撇撇嘴嘟囔幾句，然後把頭重新紮回他懷裡狠狠的蹭了幾下，候廷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甚至多出幾分嫌棄之色。
擦完眼淚以後牟利利將臉扭到一邊，支支吾吾的說：「不是怕……雖然這也是第一次有人死在我面前……但是不是怕。」
候廷說：「死傷數量在銷售部門也是很常見的數據吧。」
「對！就是這個！」
牟利利轉回腦袋直勾勾的盯著候廷看，她表情認真的說：「之前死傷報告對於我來說，不過是評估一個地區或者一個國家價值的標準而已。但是今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些數字背後的重量……」
候廷聞言，抬手用拇指替她擦拭臉頰上的淚水，語氣中多了一些溫和。
「這就是生命的重量。」
「感覺……對他們有些內疚。」
牟利利不知不覺間抱緊了候廷，兩人不再說話，站在原地許久。
終於是候廷忍不住了，他拍拍對方手臂說：「要是沒什麼事了，你就快放開我。」
牟利利愣一下，扭捏半天擠出兩個字：「有事。」
候廷挑眉直言：「說。」
牟利利深吸一口氣：「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擺在你面前……」
候廷眼睛一眯，冷冷的打斷她：「一個小時以後如果你交不上任務報告就去跟保潔阿姨報道吧。」
牟利利嚇得往後一跳，表情誇張的求饒道：「誒誒誒！一個小時！放過我吧，我才剛死裡逃生，而且現在已經很晚了代理指揮大人。再說了，人家才剛剛從失落的情緒里走出來，怎麼說也要給個把星期半個月的假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我給你永久假期。」
候廷掏出手機點開公司的幹部表，毫不猶豫的劃掉牟利利名字。
「我我我，我現在就去！求求你，過兩天就發年終獎金了，我已經計劃好要買什麼東西了嗚嗚嗚嗚！你千萬不能在這時候開除我啊。」
牟利利梨花帶雨般哭著，緊緊握住候廷的手，扒在他的身上幾乎快要跪下了。
「已經過去五分鐘二十三秒了。」
候廷抽出手，十分嫌棄的甩掉沾在手上的眼淚和口水。
「俺這就去加班！」
說完牟利利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候廷嘆口氣，隨即又感到有些欣慰，自言自語道：「我們的銷售部長也成長了很多呢。」
突然，牟利利亮著雙眼，豎起耳朵從不遠處的牆后探出腦袋，壞笑著問：「你剛剛是在誇我嗎？」
「快，滾。」
候廷周圍散發出寒氣，牟利利見狀察覺不妙，跑得更快了。
山海公司外，一座商業大廈的樓頂出現一個極其細小的黑洞，風的走向被它扭曲了，周圍的光線也如此。
漸漸的，黑洞變得越來越大，最後從洞里鑽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噗咳咳咳！」
他倒在地上，咳出喉嚨內殘餘的血液，扯開衣服，胸口的刀傷已經癒合。
「看樣子被打得夠嗆啊。」
黑暗的角落中，另一個神秘人慢步走出。
他脫下斗篷扔在地上，是一名年輕男子，有著一頭黑白相間的頭髮，皮膚白凈，白得有些異常。
他坐在地上搖著頭無奈答道：「這可是山海公司。況且這次只是稍微拜訪，下次再見只希望能全力以赴與之交手。」
「那你還得再等好一陣子了，快走吧，他已經注意到我們了。」
同伴扶起他，兩人消失在原地，地上的斗篷和血跡也全都消失不見了，彷彿從未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