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番外:騰其萱VS霍凌宇22
一路上也再沒有任何阻礙。
到苗疆已經天黑了。
時隔多年,騰其萱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除了忐忑,更多的是後悔,她當初何必要跟卜夏較勁?
背井離鄉這麼多年,幫阿叔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就是為了證明自己,證明自己跟那所謂的天才一樣優秀。
但其實,反而襯託了自己的自私自利。
她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苗疆那場內亂她沒參與。
她沒親手殘害自己的同族。
要不然現在,真的沒臉再回到這裡……
「騰其家的丫頭?」
石村長微眯著眼,上下打量著他。
老一輩經歷的事情多,眼光也格外的毒辣,一眼就看出騰其萱身上的端倪。
愣神了片刻,不敢相信的又多看了幾眼,「能走到今天,你也有毅力。夏夏都跟我說了,我老頭子也不是不能容人之輩。從你這身巫蠱之術廢掉那一刻起,過往的一切就一筆勾銷了。但今後再有異心,我不會憐憫你半分。」
他聲音平靜,但一字一句帶著獨有的威嚴。
騰其萱從走進卜家開始,就知道要直面自己的過去了。
至少,要為過去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記憶清晰后,她做過的那些事,一樁樁,一件件,都在腦子裡一一浮現。
如果換為思考,她面對這種犯錯之人,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但,石村長的話,讓她微微震撼……
「您真的,不罰我了?」
她不可思議。
石村長几不可見的輕嘆了一口氣,「你們都還是孩子,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而且先前,夏夏已經處置過你了,我不能再插手!」
騰其萱,「……」
她現在才明白,夏如槿為什麼當初冷漠的廢掉她的巫術,一點情面不講。而在她失憶之後,又對她百般照顧。
她一開始,只以為她這麼做只是惺惺作態,虛情假意。
分明就是冷漠無情之人,裝什麼大度包容。
原來,是這樣。
她廢了她,是懲戒。
但接受了懲戒,也代表苗疆重新接納。
她隨時都可以回來,他們從來沒放棄過她……
喉嚨一陣堵,眼眶有些發熱。
石村長見她眼眶紅紅的,一副要哭了的樣子,眉心擰了起來,「我只是警告你兩句,哭什麼?」
騰其萱搖搖頭,想開口說什麼,喉嚨卻一陣發堵,說不出來話。
只是眼淚忍不住滾了下來。
石村長一見她這樣,更著急了。
想安慰她兩句,似乎覺得不太對。
對做錯事的人,他向來不會手軟,就算是他孫女兒也一樣。
所以看了人半天,最後忍不住,轉身徑直往房間里走了,只留下一句話,「讓廚房準備晚飯,吃完飯早點休息。」
夜幕落下,苗疆的一切都籠罩在黑暗中。
這裡跟城市不一樣。
即便因為江謹言的到來有些改變,但比起帝都通宵燈紅酒綠的生活,還是差別太大了。
剛到九點,四周就一片寂靜了。
只有卜家側樓還燈火通明。
晚飯後,原殊然和霍晨鑫都走了,宋一心也回了自己房間。
二樓木質欄杆處,女孩子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坐在長凳上,纖細的手臂搭在欄杆上,下巴隔著手臂,俯瞰遠處的點點燈火。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沒回頭,也知道是誰。
「還不睡?」男人輕輕的嗓音問。
騰其萱搖搖頭,「不太困。」
霍凌宇挨著她旁邊坐下,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處明顯不周圍亮一些,可能也有一處人家。
他想了想,問,「那是騰其家?」
騰其萱點點頭,「那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但是現在回想起來,竟然沒有多少回憶。」
說來也悲哀,她小時候最多的回憶,全是關於卜夏的。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溫馨快樂的回憶。
記憶最深刻的,還是過去的三年,跟這男人在一起的時候……
轉頭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眸光頓住。
他換了苗地的服裝,一身天藍色的,襯的整個人身材修長,溫潤如玉。
感覺這顏色和這款式,就像天生屬於他一樣。
霍凌宇被她看得奇怪,自顧自看了一眼,沒發現有什麼異常,「怎麼了?衣服穿錯了嗎?」
騰其萱回神,搖搖頭移開視線,「沒,這顏色挺適合你的。」
霍凌宇笑笑,回答,「是他們讓人送上來的,老人家挺細心的。」
騰其萱沒說話。
心裡卻還是有些動容。
卜家人,看似冷酷無情,其實都挺溫暖的。
「下午……」
「下午我只是不想你死在死亡森林,我會擔責任。再說了,我身體里留的是巫王一族的血脈,那些無主的蠱蟲不敢對我如何。」
她像是料到他要說什麼,嗓音清清冷冷,直接堵死了他要說的話。
霍凌宇笑笑,聲音不冷不熱,「巫王一脈,跟蠱有關係嗎?」
騰其萱,「……」
她這些話確實站不住腳。
但是被直接拆穿,她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我身體里還有夏如槿的力量運轉,這些人就算不忌憚巫王的血脈,也會忌憚聖女的氣息。就像剛開始,它們就被嚇到了,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當然,也只是剛開始嚇到了而已,後面還真不好說。
她總不能直接承認,她當時沒想那麼多吧?
霍凌宇根本不懂,騙騙他還是很簡單。
話落,果然對方閉嘴了。
騰其萱似乎都能感覺到,他從小心欣喜的確定,到最後失落的心情……
難得的有點不忍心,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就聽見男人低低啞啞的嗓音,帶著几絲無奈。
「萱萱,承認在乎我很難嗎?可是你分明,說過喜歡我。」
「……」
騰其萱腦袋嗡嗡的。
記憶被打開,解了情蠱之後,她第一次對他認真的告白。
她說她喜歡他,還說從來沒後悔過。
確實,她現在也不後悔。
只是有些,不知道怎麼處理面前的情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句話完美的符合她此刻的心態。
她愛怕了。
怕他騙她,怕他控制她。
讓她再和以前一樣,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而且她更害怕的,是付出真心以後,依舊被肆意玩弄和不在乎,那會讓她活下去的決定都失去……
「我忘不掉過去的一切,一看到你就能想起來,我不敢喜歡你了。」她視線依舊平視著前方,聲音輕輕的,縹緲又無力。
霍凌宇眼瞼顫了顫,終究是沒再說話。
二人在樓上坐了很久很久。
四周寂靜無聲,心也沒來由的平靜。
騰其萱坐了一會兒,緩緩站起身,低眸看了一眼他的雙腿,「好好休息,明天我給你再上一次葯,之後一個月之內不要有大動作。」
話落轉身就準備進房間。
走到門口,腳步頓下,猶豫了幾秒,還是將剛剛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
「你要是願意的話,這一個月可以留在苗疆修養,徹底痊癒了再離開。當然,你有事也可以直接走,我不強求。」
「你會在苗疆嗎?」霍凌宇坐直身子,忙問道。
騰其萱點頭,「這裡是我家。」
走廊上恢復了安靜。
男人如一潭死水般的眸底,像是被投下一顆石子,盪開陣陣漣漪。
在漣漪底下,透著點點希望的光。
她還肯留下他,是不是證明,也沒對他徹底失望?
只要她沒徹底對他死心,那他就還有機會挽回!
他會讓她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是真心的,真心喜歡她,真心想改變,也是真心想跟她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