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怨悲欠
「這麼晚了,明天去吧,我師父煩人深夜造訪,即使你去了,他老人家一生氣,也不會告訴解咒之術。」
「先去了再說,總不能看著她們——」
「好吧!只有試試運氣了。」
布爾森親自駕機,離開了約翰斯頓島。
新德絲等見布爾森不辭而別,恨怨聲一片。
兩個小時后,飛機降落在西雅圖印第安人聚居區。黑夜籠罩著村莊,幾隻巨鳥唱著莫名其妙的歌,一隻蟾蜍突然躍起跳到布爾森的胸前,滾落下來,落在米歇爾的腳上,嚇得米歇爾一聲尖叫。布爾森趕緊捂住了她的嘴。
很快,就到了巴楚埃的居所。這是一棟外觀古怪,卻意外寬敞,顯得神秘幽深的大宅子。宅子黑漆漆的,沒有一丁點聲響。
還未等米歇爾敲門,遽然燈火通明。
「你們來啦!」好像從地底下發出來蒼勁乾枯的聲音。
布爾森不由自主地身心一抖。
米歇爾連忙答道:「師父,您好!我是米歇爾,深夜來訪,望您恕罪。」
「我已經不是你的師父了。我早就說過,自離開師門,我們就不再是師徒關係了,對外,也不能宣稱我是你的師父。否則,會遭受嚴厲的責罰,你難道忘了嗎?」巴楚埃生氣地道。
「師父,弟子不敢忘,只是弟子因一時氣憤,妄用你的法術,以致鑄成大禍,求師父傳我破解之法,以免多生冤孽。」
「你的所作所為我早已知道啦!你一向以來都是有令不從,有禁不止,為師早已習慣啦!」
「師父,弟子知錯了,求您讓我們進去,當面向您解釋。」
「好吧!」
門吱呀一聲自動打開了。
只見一位老者,白髮披肩,頭上插滿羽毛,背向而坐。座邊一處焚香處飄出一股清雅幽甜的香味。
米歇爾拉了布爾森一把,讓他和自己一道叩拜師父,可是布爾森佯裝不知禮節,堅持直挺挺地站著。米歇爾拗不過,隻身叩拜不起。
巴楚埃許久不轉身,他在給布爾森機會,可是布爾森倔強地挺在哪兒,巴楚埃將一些蘑菇扔進焚香爐。
未幾,布爾森循著這股煙,湊近焚香爐猛吸了幾口,接著像嬰兒般睡著了。
「師父!師父!他就是布爾森,如今正代行美國總統職權,您可不能處死他呀!」
「哼!用得著要你替他求情嗎?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見了我膽敢不拜,我只是小小的懲罰一下他。憑你師父的法力,遠在千里之外,取他的性命易於反掌,還用得著採取這種小兒科的手段嗎?」
「是,師父的法力莫測高深,處死他不費吹灰之力。」
「徒兒,你是我的得意門生,我才全力輔佐你,將你安插在前總統傑西的身邊,為我們印第安人謀些福祉,直到如今一事無成,我們印第安人仍舊處在美國社會最底層,你讓為師太失望了。」
「師父,弟子沒有完成您的重任,請您責罰!」
「責罰就不必了。我知道你已經儘力了。美國社會對印第安人的壓迫由來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為師原諒你了,你起來吧!」
「謝謝師父。」
「如今,你已經成功地來到了布爾森的身邊,說說你有什麼打算?」
「師父,我已經將『男性貞潔環』套在了布爾森的『命根子』上,種上了符,將『恨冤悲欠』符也種到了布爾森的夫人和女兒身上,此行的目的就是逼迫布爾森就範,將美國總統的大權交給您。」
「傻孩子,美國的法律不是印第安人制定的,也不是為印第安人服務的,即使逼迫布爾森同意讓權於我,改變不了美國法律,也於事無補。」
「師父,不管怎麼樣,這步棋已經走到這兒了,不論行不行,也要試一試,您說呢?」
「好吧!」巴楚埃一揮衣袖,布爾森睡意全消,舒舒服服地爬起來,定神看時,方才明白一切,復正襟危坐,目視巴楚埃,良久。
「布爾森,我已經替你懇求過師父,只要你答應將總統權力移交給我師父,你和你的夫人、女兒就可以得到解脫。」
「什麼?移交給你師父?一個印第安人?他配嗎?」
「美國是印第安人的美國,現在姑且不說你們是侵略者,是佔領者,最起碼你們是客,是不速之客,是到了將美國歸還給印第安人做主的時候了,你們這群強盜!」
「我做美國副總統,代行美國總統職權是美國法律規定的,美國法律神聖不可侵犯。」
「法律是人規定的,也可以由人來修改。哪裡來的神聖保佑美國?是印第安人的神靈保佑著美國,印第安人的神靈同樣可以修改美國的法律,要求你滾下台來,由印第安人在印第安人的神靈保佑下做主。」
「你有本領就去修改法律,修改了法律以後再說。你弄些巫蠱之術來禍害我和我的家屬,實屬鼠輩,非光明正大之人,有何德何能做總統?」
「哼!就你們這些總統,稱得上英雄豪傑的就那麼幾個,這個世界實行的是叢林法則,林肯總統廢除農奴制,南北統一,屬於大象當之無愧;杜魯門、羅斯福二位總統在世界大戰中基本上顧全了人類的利益,屬獅、虎無疑;老、小布希故布疑陣,巧取豪奪,與狼無異;奧巴馬則是狐狸的本質——一次性殺死一籠雞符合狐狸的風格,也只有狐狸這麼做,大象、獅子和老虎不會這麼做,家貓的性格——抓住老鼠還要逗著樂呵樂呵,四川廚師的手段,將一鍋現菜炒來炒去,本來只是有點辣,如今猛加麻料,猛火燒滾,把阿拉伯世界變成麻辣燙而已。」
「我不想聽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你的大嘴巴能不能快點解救他人,別在這裡灌**湯了。」
「嘿!嘿!你怕我評點你不是?你還不是總統,不夠格?」
「我怕你評點?你評點好了,只是快點,時間不等人,別饒舌了。」
「那我就評點評點你,讓你現出原形。」
「快說。」
「你在叢林世界中,是一條好色**的巨蟒,你的嘴巴有多大,你的胃口就有多大。你是美國第一個從幕後走到前台的梟雄,往日張開血盆大口等著獵物上門的時代改變為主動出擊了。你不要以為你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只有你知,其實印第安人的神早知道了。」
「別惡意中傷,造謠生事。」
「那我說給你聽聽。你大量印製假幣,製造病毒,研發各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還將前任總統用『靈魂證』三號殺死、、、、、、」
布爾森驚愕地看著巴楚埃,這些都是絕密之事,他怎麼了如指掌?會不會島內有間諜?就像米歇爾是他安插在傑西身邊的間諜一樣,布爾森不寒而慄。
「你別說了,純粹胡說八道。」
「我還知道、、、、、、」
布爾森惱羞成怒,迅速拔出純金做的手槍,頂著巴楚埃的腦門道:「你說夠了沒有?趕緊告訴米歇爾解咒之術,快點!」
「你竟敢用槍對著我師父?快把那玩意拿開。」米歇爾尖叫道。
「我需要他告訴你解咒之術,然後閉嘴。」
「我師父最恨被威逼,你這樣做只會適得其反,他老人家是不會屈服的。」
「不屈服就打死他。」布爾森扣動扳機。
「別!」米歇爾哭喊著。
「米歇爾,我的徒兒,別慌張,你讓他開槍好了。」
布爾森將槍口下移到巴楚埃的腿部,擊發,卻毫無反應,多次擊發,仍舊沒有打響。他一拉槍栓,準備查看子彈是不是卡住了,不料子彈這時擊發出來,擊中了自己的左腳,布爾森「哎呦」一聲,倒在地上。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這是現世報。」米歇爾譏諷道。
「還不快救救我!親愛的米歇爾,快點!求求你了。」
「那你答應師父的要求了嗎?」
「好——我答應。」布爾森稍稍遲疑了一下,暫時答應他,矇混過關。
「如果你說謊,你的傷口將永遠不能癒合。」巴楚埃道,「我說到做到。」
「我也說道做到。」
「那麼七天之內交權。」
「時間太短了,不行,最少十天。」
「好,一言為定,十天。」
「十天。我保證。」
巴楚埃輕輕一揮衣袖,奇怪,布爾森感到血不流了,也不疼了,只是看見一個洞,可以透過光。
布爾森這才知曉巴楚埃的厲害,不得不心悅誠服地叩謝。
巴楚埃在米歇爾的耳邊悄悄嘀咕幾句,「去吧!」
米歇爾眼淚汪汪,這一別,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師父一面。師徒二人灑淚而別。
布爾森駕機載著米歇爾返回約翰斯頓島。
中了「恨怨悲欠」符的這些女人,聽見飛機降落機場,這時出來口歪眼斜地數落布爾森不休。布爾森不由得一陣反胃,用手捂著嘴,命她們站成一排,米歇爾令她們低頭,以手摸頂,口念咒語,一一解了半咒。面貌雖已恢復,那「恨怨悲欠」的手段卻翻倍地翻新了。所謂「恨怨悲欠」,乃妻子「恨」丈夫「兩無」(無才、無財),「怨」丈夫無德(沒有全心全意專愛自己一人),「悲」傷自己不是全球最幸福的女人,隨便跟誰比,自己都有不幸福之處,「欠」則指妻子永遠堅信丈夫上輩子欠自己的,這生更欠自己的,要不斷證明,不時提醒,讓其時刻牢記這一點,讓其終身感到歉意,這輩子,以致下輩子必須還清無法估量的罪孽。這是一名妻子必須擁有、舍此無他的制勝法寶。
解脫磨難的這群女人狠命瞪著米歇爾,試圖報復,被布爾森喝止住了。她們轉而為慶祝解脫,將布爾森圍著問這問那,布爾森突然覺得有些厭倦,頹廢,推開她們,拉著米歇爾去客房去。
這群女人那裡肯放過,施展「恨怨悲欠」之法,逼得布爾森逃也似的跑了,關緊房門,憑她們河東獅吼。
米歇爾露出勝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