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氣母夜叉

話說李經波見萬里春、王艷芳二人千里迢迢尋找自己，大有自己不蓄髮還俗決不罷休之勢，若不離開聖境山，恐怕她們二人恨屋及烏，對陶樂菲惡語中傷，再說總對她們不理不睬也不是事，決定到觀音岩廟暫避一時，即使走，也不能一走了之，得給方丈一個交代。趁萬里春、王艷芳二人熟睡之際，李經波給陶樂菲簡單交待了幾句，徑直朝山下走去。

王二人連日來勞累，以為已經抓住了兔子尾巴，李經波是逃得了和尚逃不過廟了，終於放下心來美美地睡上一覺。山上的空氣真好，山上的氛圍真好，讓人洗脫了一切，放下了一切，心無雜念，了無負擔，既不虧欠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不虧欠自己，這一覺踏踏實實，這一覺真真切切，這一覺平平穩穩，直到日上三竿，二人終於從甜美和平中醒來，睜開眼，聽聽動靜，只有幾隻山雀在樹枝上盡情歡娛，屋內一縷涼風吹來，提示自己躺在禪房中，肚子咕咕叫，還真的有些餓了。怎麼辦？自己去弄吃的，才不能！遠道而來，那是為李經波好，他該感激才是，他該獻些殷勤，將洗漱用具拾掇好好，將早餐安排好送到房間來才對，大抵看我們還睡著，去忙著向菩薩獻殷勤去了，且不管他，睡睡吧！等會李經波還不屁顛屁顛把一切準備好。又睡了半小時許，仍舊不見動靜，這李經波和尚當了幾天，越來越不食人間煙火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自己需要吃飯，難道就想不到他人也需要吃飯嗎？也許，是照顧那個小狐狸精去了，且再等等。又過了約半小時，肚子不停地鬧革命，還是不見人影，看來這個榆木腦袋是指望不上了，二人極不情願地起了床，開了門，正待藉機發火，卻見陶樂菲挺著大肚子，端著幾個饅頭，提著一瓶開水，晃晃悠悠，小心翼翼地朝她們走來。這李經波死哪裡去了？我們跟你上輩子結下了什麼深仇大恨，連面都還不願見我們一面？打發過大肚子來給我們送早餐，我們哪裡好意思吃？再說，饅頭就白開水，哪裡吃得進去呢？虧往日我們對他是何等地溫柔體貼，他的良心讓狗，不，讓山上的野豬給吃了。

王艷芳看著陶樂菲很吃力，連忙迎上前來，替陶樂菲拿了食物，也不邀陶樂菲回房坐坐，徑直返回，陶樂菲心道：「我懷身大肚伺候你們，連句謝謝不說，好像我是她們的使喚丫頭，應該伺候她們似的。愛理不理，愛吃不吃，懶得理你們。」陶樂菲賭氣走了。

「你倒是說句話，你把我家那死老頭子支使著幹什麼去了，見了人，畢竟還是你的長輩，連問個早安都不會，這出的是哪門子的家？你媽媽沒有教養好你，佛祖也該教養好你了，說來說去，不就是仗著自己年輕，勾引得我家老頭子出了家，算什麼本事？一個本人毫不稀罕的糟老頭子，巴巴地哄騙了來當個寶，就算生個一男半女，也不光明正大，算什麼東西、、、、、、」

萬里春的嘴巴像機關槍，每一發子彈都射中了陶樂菲的心臟，不知是委屈，辛酸，還是緊繃著信念的那根弦頃刻間斷裂，隨著萬里春嘴巴的進程，陶樂菲越走越快，眼淚奔騰而出，一池春水再度被攪渾了。我是為什麼？究竟為什麼要躲到聖境山來修行？值得嗎？為什麼我越是躲避，越是藏匿，困難和挫擇越是如影隨形，公道良心離我愈遠，佛祖呀！請你告訴我，哪裡才是我心中的樂土，哪裡才能使我的靈魂得以安寧，哪裡才是心隨我動，隨心所欲，自由自在，任其自然的歸宿？佛祖，求求你保佑我，保佑我平平安安地做尼姑，順順噹噹把我的寶貝生下來。

萬里春見陶樂菲一概不予理睬自己，也懶得理她，正準備進屋吃早餐，忽見一男一女，兩名公務員模樣的人探頭探腦地進了廟，本待不理，卻疑惑他們所為何事，遂開腔問道，「二位找誰？」「我們是計劃生育部門的，聽說這廟裡有個尼姑懷孕將要生產，特地前來調查走訪，看看情況是否屬實。」萬里春一聽，樂了，這個小蹄子，看你冷艷高傲個啥，於是用嘴一嚕，「那不是，高傲著呢！別捅了馬蜂窩。」

二位計生幹部不以為然地一笑，尾隨陶樂菲進了大殿，見陶樂菲兩眼紅腫，女幹部未開口先笑道，「這位女菩薩，我們是計生部門的，聽說您臨近預產期，特來為您檢查身體。馬上要做媽媽的人了，可要看開些，不能大喜大悲，對孩子不利。」

陶樂菲見來人把自己仍舊當成一名正常的女人，心情稍微平和，卻疑惑他們是怎麼知道自己住在這山上，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臨近預產期的，莫不是來者不善？「雖然我以前沒有生過孩子，但是我謝謝你們關心，我自學了生產守則等很多知識，相信我能夠應付，佛祖會保佑我們母子平安的。」

「您說哪裡話？是一個自稱聖境山上和尚的人來囑託我們來給您做檢查，再三要求我們要照顧好你，我們本著義務和職責，義不容辭接您到山下產科待產，新生兒是我國的未來和希望，也是您的心肝寶貝，馬虎不得。您不要有什麼顧慮。我們國家的政策鼓勵有生育能力和願望的婦女，在宏觀控制總量的情況下，自由生育，為國家的未來增添最具備生機活力的要素，不管她屬於什麼戶口性質，不管她屬於什麼階層，什麼民族，什麼身份，一律一視同仁，絕不歧視，也絕不分類劃線，所以您生育是合法的，受法律保護。」

聽到自己生育不受歧視，陶樂菲心裡泛起了漣漪，我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我和普通婦女同樣享有生育權，我可以堂堂正正做人，大可不必躲躲藏藏，讓萬里春那個惡婦見鬼去吧！陶樂菲臉上露出少有的微笑，略顯清瘦的臉上，幾滴淚珠閃著光，「我這就跟你們走。」陶樂菲簡單收拾衣物，隨二位幹部離了大殿。出了廟門，陶樂菲鏘令鏘令敲了幾下鍾，與心愛的野豬告別而去。

野豬以為陶樂菲和往日一樣，給它們食物，紛至沓來，很快將廟內擠個水泄不通，萬里春、王艷芳見如此架勢，斷定是陶樂菲促狹，大氣不敢出，對陶樂菲恨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