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家人
「也就是把東西收拾了就回家了呀，也沒有多久的。」尉暖月一本正經的道。
惹得尉塵逸半眯起眼睛，表示懷疑，「是么？那我算著時間怎麼也有兩三個個時辰了呢？」
「我若是沒記錯的，有人似乎是說過她一個小時內必定會回來的吧？」
「你記錯了吧？」尉暖月反問道，「我說過一個時辰內必定回府么？誰聽到了？是你么？絲雨你聽到了？」
站在後面的絲雨突然被點到，抖了一下，尷尬的、違心的附和自己家的小姐。
「我……我沒聽到……」
「那就是凝秀，凝秀你可聽見了？」
「奴婢也沒聽到。」凝秀垂下頭去，也違心的附和道。
尉暖月很滿意，又問墨荷，「墨荷，你呢？你聽到了么？」
「小姐，奴婢也沒有聽到的……」墨荷頭也不敢抬，都快埋到自個兒的胸脯里了。
尉暖月點點頭，笑盈盈的又看向自家大哥，不知道哪兒來了底氣，道：「大哥你看吧，這些丫鬟都說自個兒沒聽到呢。」
尉塵逸被她氣笑了，冷掃了這三個丫鬟一眼，「我可沒說是你說的。」
他原話說的是「有人似乎是說。」
三個丫鬟垂著頭都感覺到了一絲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而尉暖月的表情「咔」的又一聲，又有些龜裂了，她的理直氣壯瞬間全無，萎了，表情變得委屈巴巴的。
真是蠢，她這豈不都已經是不打自招了？還自作聰明的多此一舉的問什麼丫鬟……
真是蠢得夠可以。
「大哥……一個時辰真的不夠嘛。」
「你也想要我去太子府之後住的好些吧？那是不是應該把東西都布置的齊全一些？那布置齊全是不是會花時間，那一個時辰不夠怎麼都得兩個時辰吧……」
看似說的很在理，尉塵逸卻是一句都不信。
布置了兩個時辰？她是真當他和她一樣傻么？就絲雨那一手能舉一個箱子的本事，怎麼可能用的了兩個時辰？她若是需要用兩個時辰，那真是對不起她乾的那些飯。
可他一低頭，看著妹妹濕漉漉的眼神，一下子就心軟了。
兩個不兩個時辰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事怎麼可能怪阿暖呢？一定是太子迷惑阿暖，不讓阿暖回來的！這個太子，心機太重了。
早知道他就不應該讓阿暖去太子府的，或是應該陪著阿暖一起去的。
「那這次就放過你了，下次可不許再這麼晚回來了，府外壞人多，你若遇到什麼不測，讓我和父親怎麼辦？」
尉暖月的表情一下就多雲轉晴了，沖著自家哥哥笑了笑。
「我知道了大哥。」
「行了，趕緊回院子吧，別在這兒慢吞吞的拱了。」尉塵逸揉了揉妹妹的頭髮道。
想到自己剛剛偷偷摸摸回院子的姿態，尉暖月有些汗顏，她也不想的。
轉身，帶著三個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
可剛一進屋，她又想起，她哪裡還有下次出府的機會？再有下次，不就是她嫁去太子府了么，那到時她再回家，也是回的太子府了。
一瞬間，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中化開……
……
幾日後的好日子。
卯時，天還未大亮，暖月閣就開始不斷的傳出吵鬧聲。
尉永武在書房枯坐了一夜，也沒點燈，看著黑暗慢慢褪去，天光雲影漸漸而來。
有光在他眼中點燃，又緩慢的，熄滅。他的腦中回憶了許許多多的事，又走完了前世的一生。
關於妻子，關於兒子，關於女兒，關於上輩子她出嫁那日的場景，關於後來將軍府的沒落，尉家的遭遇。
妻子臨終前最後的微笑，兒子的堅毅，女兒眼裡的光芒，斷頭台上，無數人冷漠的眼神。
「我可能無法再看到她長大了，也無法再和你相伴到老了，還有兒子……武哥，我好想和你繼續走下去啊……」
「尉家的擔子，總有一天我會幫著父親你扛起來的。」
「爹爹，女兒一定會幸福的。」
「尉將軍，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愛卿，一切都結束了。」
「一步錯，永無法回頭，尉永武，你是東凜王朝的罪人！」
「爹爹，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爹，這輩子無法報答您的養育之恩了，但若有來生，我還是願意成為尉家的孩子。」
巨大的無力和挫敗感瘋狂的將尉永武吞噬著。
他的眼神幽暗而深沉，看向東邊的位置，像是能透過書房的牆壁看到皇宮似的。
終於，在朝陽照進書房時，一片明媚的金橙色中，尉永武做了一個決定。
此時的暖月閣中，尉暖月端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墨荷和一個開臉的嬤嬤對著自己折騰。
她這一早上醒來就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這會兒了還處於失神呢。
驀然，她盯著鏡子中的自己，沒由來的感覺心中緊了一下，像是有一隻手將她的心臟狠狠的捏了一下似的。
這種不詳的預感是怎麼回事？
她說不清楚，猛地回頭看向門外。
「怎麼了小姐？」墨荷本來在盤頭髮，尉暖月這一扭頭，剛抓起的頭髮又散了，她被嚇了一跳問道。
尉暖月看見門口也愣了一下，「爹爹？」
墨荷這才發現背後來了人，連忙行禮道：「將軍。」
看著女兒，尉永武挪不開眼，即使已經看過一次了，即使知道女兒本來就很美，但他還是忍不住失神，擺了擺手，示意一眾下人不必多禮。
而尉暖月看著父親笑了笑，問道：「爹爹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尉永武也扯著嘴笑了一下，這笑有些僵硬，卻讓尉暖月心裡一暖。
她想起來了。
前世這時候也是，爹爹進了她的院子，親自為她梳了頭。
本來女子出嫁都是由最親近的女眷梳頭的，預示著這樁婚事受到家人的祝福。一般都是娘親來做，不然是祖母，再不濟是嬸娘……
但這些她都沒有，所以只能由丫鬟梳頭。
可爹爹不願意她受一點委屈，他想讓她的親事也能受到祝福，所以前世時，提前十天就開始練習梳頭，就是為了能給她梳一個完美的髮髻……
尉暖月回神時，父親果然已經站在了她身後。他拿著梳子輕輕梳著她的髮絲，一梳到底，對她獻上老父親最誠摯的祝福。
她透過銅鏡看到父親溫柔的臉龐，一時間，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