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一單病人
原來，這瞎子，竟是本書開頭所講，龍門山上那個扎著羊角辮的紅衣小童。
說起來。
林幼春掉進洞中，不過才一天的光景，那小童竟然就長大了二十餘歲，實在令人嘖嘖稱奇。
其實。
不奇怪。
俗話說得好：天上一天，人間百年，想當日的時候，林幼春在那神仙洞府——金光洞中，盤桓了大半天，人間早已物是人非，滄海桑田。
……
林幼春提壺給瞎子斟了一杯酒，問道：「那……老兄，你現在住在哪裡呢？」
瞎子道：「暫住城西關王廟，那裡偶有香客供奉一些吃食，有時運氣來了，或能吃上一些。」
林幼春嘆道：「唉！
眾生皆苦。
老兄，吃……吃……請喝酒。」
瞎子沖林幼春打個拱手，也不客氣，吃了個風捲殘雲。
吃完飯，林幼春付過酒菜錢，將酒肆老闆找給自己的零錢，也都贈送給瞎子了：「兄弟，這點小錢，你拿著，買些吃的。」
那瞎子眼見林幼春對自己那麼好，不由感謝萬分：「多謝，多謝。」
林幼春又道：「我的鋪子，就開在前面不遠，《林氏兒科》，老兄若有什麼難處，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瞎子連連拱手：「承蒙看顧，感激不盡。」
飯罷。
兩人出了酒肆，瞎子懷中揣著燒餅與銀錢，也就不在打鼓板唱蓮花落了，而是徑直往西去了。
林幼春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晌之後。
搖頭歸店。
到了店中，蘇錦書正坐在桌后看書，見他回來，臉上似有憂思之色，忙問道：「夫君，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有何憂心之事悶悶不樂？」
林幼春搖搖頭，就將剛才遇到瞎子之事跟蘇錦書說了一遍。
蘇錦書嘆道：「洛陽林家的事，妾身也曾聽老人們講過一些，夫君，有些事情，實在非人力可為之，沒法子的事。」
林幼春點點頭：「嗯，我只是見那瞎子可憐，想著怎麼樣才能幫幫他。」
蘇錦書拽著林幼春，將他拽到椅子上坐了：「夫君，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如今咱的鋪子開張好幾天了，一個生意都沒有，我看，還是先想想自家的難處吧，等咱們賺到錢了，想幫誰幫誰，想救誰救誰，想幹什麼好事都可以，你說對不對？」
林幼春點點頭：「那是，我只恨天下之人凈有忍飢挨餓的，媳婦兒，你說老天爺為什麼偏下雨下雪，卻不下大米白面呢？
如果天上下大米白面的話，那豈不是人人都有飯吃了嗎？」
林幼春的幼稚想法，逗得蘇錦書撲哧一笑：「夫君，你……你可真會想，老天爺若是下大米白面的話，豈不是把地上的東西，全部都蓋死了嗎？
草也沒有了，花也沒有了，那些吃草的動物又吃什麼呢？」
「也是。」
林幼春見媳婦兒駁得有理，不由嘿嘿傻笑了起來。
……
……
林幼春與蘇錦書對坐到下午，店裡仍是沒有一個客人，倒是隔壁金旺，賣完豆腐后，溜溜達達過來了幾次。
林幼春就問他：「金旺，你我一般大的年紀，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未成親？」
金旺「嘿」了一聲：「嘿！以前是我不耐煩，不想娶個人進門來管我，如今卻是一直碰不到合適的。」
「哦！」
林幼春「哦」了一聲。
其實，金旺的話只說對了一半，更大的原因卻是金旺好賭，平日里賣豆腐，賺些錢，他回頭就送到賭桌上去了，所以，他的手頭上根本就沒幾個錢。
金旺娘管不了他。
打小，金旺就是犟骨頭。
不過，除了好賭之外，金旺身上，倒也沒有其它毛病，幹活也勤快，人情世事也挺懂的。
可惜的是。
只好賭這一條，就足以勸退那些有女兒的人家了，有誰願意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賭鬼呢？
這些事，金旺自己不說，這邊的這些左鄰右舍又不了解他的底細，所以，林幼春只看到金旺挺勤快的，卻不知道他身上這最大的毛病，故有此問。
金旺走後，林幼春站在鋪子門口，往遠處張望，遠遠的，眼尖的他看見有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小孩，似乎跌跌撞撞朝他這邊來了。
林幼春心中一動。
心想：莫非，來生意了？
三天沒開張。
這幾天最大的進項，反倒是開業時那些親戚們送的賀禮。
除此之外。
一文錢也未掙。
遠遠的。
那婦人果然朝林幼春的鋪子走了過來，可是，當她路過《林氏兒科》時，眼睛也只是朝里瞥了一眼，接著，踉踉蹌蹌朝遠處走了。
林幼春忙叫道：「大嫂，大嫂……」
那婦人見林幼春叫他，倒停下了腳步：「先生，你叫我？」
林幼春點點頭：「大嫂，我見你從宋氏兒科那邊匆匆走來，怎麼？孩子怎麼了？」
林幼春一問，那婦人眼圈都紅了，她倒是退回來數步，走到林幼春面前：「……先生，孩子病了，渾身發燙，可是……可是我無錢醫治，本想到宋氏兒科討點葯的，誰知道那大夫只認錢，不認人。
唉！
可憐我這孩兒……」
婦人話畢，不由撲簌簌落下淚來。
林幼春見她嘴唇焦渴，生滿燎泡，知道她一定因為小孩的病心急如焚。
於是。
林幼春安慰她道：「大嫂，要不……你到我這坐坐，我來替你的孩子看一下。
你看……我這裡葯也有，什麼都是現成的，小孩子的病，可耽誤不得，萬一燒到了腦子，就不妙了。」
婦人見他說得誠懇，往鋪中張望，雖然一個看病的人都沒有，但是，鑒於林幼春良好的態度，她還是點了點頭：「……只是，先生，診金與藥費，能否賒欠？」
林幼春笑道：「那個不要緊的，治病要緊。
你要是實在沒錢，不給我也沒關係。」
見他這樣說，婦人點點頭道：「那……有勞大夫了。」
林幼春「嗯」了一聲：「嗯，進來吧，進來看。」
於是。
婦人抱著孩子，隨林幼春進了鋪子。
林幼春搓搓手。
這可是第一單病人，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將這孩子診好。
他示意婦人抱著孩子坐下，然後，伸手摸了摸睡得昏昏沉沉孩子額頭。
嗯！
很燙，應該是高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