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馮保反制
馮保臉色陰沉的可怕,沉默的坐在椅子上,死死的盯著手裡的奏疏。
王安跪在堂下大氣不敢出。生怕多嘴招惹不是。
半晌,馮保揮手,讓他退了出去。
屋裡就剩下馮保一個人,氣氛安靜的可怕。
他也沒想到,張居正這個時候向自己發難。
要知道,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不明白,明明合作的挺好,為什麼。
如果是別人他都能想的明白。
唯獨是張居正。
他思考著過往,自己不但沒給張居正填亂,反而在諸多事情上都有所支持,不,那是不遺餘力的支持。
可換來的是什麼。
他沒往朱翊鈞的身上想,朱翊鈞如今確實長大了不少,但是他還想不到這方面去。
唯一的解釋就是張居正改革取的了點成效,便開始膨脹了,同時私心重了。
市舶司的錢可不止是司禮監的錢,也不止是所有宦官的錢,大頭都進了內務府,進了皇上的口袋。
皇上手裡有錢,花的也自在,省的還要跟戶部要錢,看戶部的臉色。
這期間又少不了波折。
皇上年幼不懂,你張居正不懂嗎。
不是不懂,而是有意為之。
既然如此,我馮保就要與你掰掰手腕。
這可不止是錢財的問題,更是面子的問題,還是權利的問題。
馮保站在鏡子前整理好衣衫,推門直奔乾清宮。
李彩鳳正在禮佛,這個時候誰也不能打擾。
貼身宮女蓉兒來回走了兩圈,又退了回去。
她沖馮保搖搖頭。
馮保感激的拱手:「讓容姑娘費心了。老奴再等一會便是。」
相交這麼長時間,蓉兒怎能不知馮保著急。
馮保人不錯,平時對自己多有尊重,時長有好東西了也惦記著自己。
如今馮保有事,自己幫不上忙內心頗為不好意思。
於是容兒迫切的說道:「實在不行,咱就跟皇太后說說。」
「說什麼?」嚴厲的聲音從蓉兒的背後響起。
蓉兒忙回身下跪,同時馮保也跪下請安。
「都起來吧,下不為例!」
李彩鳳早就看到了。說這話算是警告。
她是個致誠之人,尤其是禮佛的時候,一顆心都要完全投入進去,不管是抄寫佛經,還是念心經,她都要全力以赴,生怕自己有一點分心就是對佛祖的褻瀆。
當看到蓉兒來了兩次,她就知道肯定有事發生。
念在自己曾經交待,蓉兒不敢貿然前往。
於是李彩鳳才念了一小段佛經,便停下走了出來。
蓉兒趕忙沏茶倒水,比以往殷勤了不少。
「說吧。什麼事這麼著急找咱。」
馮保來的路上就想好了。
於是他遞上奏疏。
蓉兒接過來恭敬的放在李彩鳳的手中。
李彩鳳翻開,仔細的閱讀。
馮保偷瞄李彩鳳的臉色,後者沒有任何錶情,他不免有些失望。
李彩鳳看了兩遍,心裡大概有譜。
便問道:「皇上的意思?」
馮保點點頭,無奈的說道:「內閣的本子遞上來老奴就看了,老奴很生氣,這不是從皇上的口袋裡掏錢嗎,這跟偷跟搶有什麼區別,皇上年幼,張先生不應該不知道。可是張先生還是遞了摺子,老奴氣不過,就來找您了。
老奴還記得前段時間皇上還說衣服陳舊呢,張先生不也說讓皇上節儉,皇上也答應了。
眼下又要拿走這部分收入,皇上以後哪還有體己的錢。
本來黃莊子粒銀就少了一大截,現在又少了一些。
老奴是心疼皇上,沒有新衣服穿倒罷了,好歹還有舊的。眼下皇上正長身體,咱們做奴才的餓一頓沒事,咱不能讓皇上餓肚子的吧。太後娘娘,老奴是心疼!」
馮保說的聲淚俱下,就好像朱翊鈞是自己親兒子一般。
李彩鳳聽之動容:「快起來吧,蓉兒。」
蓉兒趕忙去攙扶馮保。
「沒事,老奴就是心疼。」馮保擦著眼淚感激的說道。
「行了,咱知道了。去給咱把張居正找來,咱問問他,順便讓皇上放下功課,一起見見。」
馮保擦乾眼淚,出了門,馮保狡黠一笑。
按照往常李彩鳳召見張居正,都尊稱張先生,現在直呼其名,由此可以看出李彩鳳多麼生氣。
「母后找朕。」
朱翊鈞走進來先是請安,然後便坐下。
「讓你坐了嗎?」
朱翊鈞聽出語氣不對,馬上站起來。
蓉兒一如往常的找來墊子,放在朱翊鈞的腳下。
朱翊鈞二話不說跪在墊子上。
李彩鳳將奏疏扔在朱翊鈞的跟前。
朱翊鈞抬頭看了眼李彩鳳,李彩鳳臉色不悅,白了他一眼。
等朱翊鈞看完了,李彩鳳厲聲喝斥:「胡鬧!這事你就同意了?你可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端!」
朱翊鈞抬頭沒說話,而是疑惑的看著李彩鳳。
李彩鳳恨鐵不成鋼回望朱翊鈞:「想不明白?」
朱翊鈞搖頭。
「那好,咱就跟你說說。
這市舶司自從高祖在位時就已經有了,而且都是由內臣在管轄。市舶司的收入是皇家收入的一部分,很大的一部分。」李彩鳳咬牙切齒的說道。
「內臣是替咱們管著銀子,這宮裡面太監宮女有多少咱不清楚,但是咱知道萬八的總該有,這些人吃喝拉撒,不需要花錢的嗎。
好,姑且不說這些,平時節日的賞賜,大臣的賞賜,不都是從這裡面出錢嗎。
現在好了,你一句話就將收入推了出去,以後這些錢從哪裡出。
好,咱不說賞不賞賜的問題。就是咱們母子的衣食住行,哪方面不需要人照顧,你把這方面的錢推出去,你知道下面的人怎麼想。
你雖是皇帝,咱雖然是皇太后,可下面的人不好好辦事,你當如何?用你至高無上的權利威懾,還是都殺了泄憤,你這個皇帝教教咱,看以後有這事了怎麼安排。」
還真是讓李彩鳳說著了,朱翊鈞就這麼想的,自己手握至高無上的權利,一言決定生死,誰敢不服。
馮保貴為司禮監掌印,為國為民難道不應該的嗎。
他自己是皇上不假,可沒想到有那個膽大敢不好好做事。
按照李彩鳳說的,恐怕以後自己少不了受氣了。
下面人要麼敷衍,要麼推辭,你一時半會真沒辦法,這不是換不換人就能解決的事。
都以為當了皇帝就能為所欲為,實際上並非如此。
朱翊鈞意識自己錯了,但是金口玉言,他不能朝令夕改。
李彩鳳也知道,所以她才生氣。
「凡是咱三思而後行,道理你不是不懂,關鍵的時候不會用。你是皇上,你的一言一行,都關係到國家的生死存亡,凡是不可不查,更不能多言。
所以為什麼讓你學習資治通鑒,就是讓你知道怎樣當好一個帝王。
可,你」
李彩鳳指著朱翊鈞的手還在顫抖:「你讓咱很失望!」
朱翊鈞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不能了:「母后,孩兒知道錯了。朕一定銘記於心,下次絕不再犯。」
李彩鳳冷哼一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自己的兒子缺少教育,自己得讓他明白。
可張居正作為首輔,不可能不知道,諸如馮保說的,張居正看來是有意為之。
李彩鳳清楚的知道,二人恐怕多有矛盾,張居正開始向馮保開炮了。
這點也是她想看到的,如果裡外合一,這朝堂之上恐怕就沒有他們母子說話的份了。
所以分化也是李彩鳳的手段之一。
關鍵的問題是張居正就不應該拿皇家的利益與馮保交鋒,明面上張居正是為了國家,實際上國家是國家,皇家是皇家,不一樣。
李彩鳳對張居正頗為不滿,她想知道張居正為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