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同流合污
長史,掌王府之政訟,輔相規諷以匡王失,率府僚各供乃事,而總其庶務焉。
隆慶初年,李旦就職周王府長史。
在長史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
前兩年他也曾活動,但終究是沒找對人,要麼就是自己沒有足夠的本錢。
眼看著京察開始,一顆躁動的心又回歸平靜。
他已經不奢望了,人生本就沒幾個十年。
說實話,起初當周王府的長史的時候,李旦即緊張又興奮。
緊張是因為對方畢竟是王爺,興奮的原因為是因為對方是王爺。
誰都知道,大明的王爺俸祿高,就算是當朝首輔張居正的俸祿為不及其十分之一,更何況皇上每年都有封賞,不是送綾羅綢緞就是肥沃土地。
周王府這些年封賞的土地就幾千頃。
可以說在大明的任何一個王府都富的流油。
長史是幹什麼的,掌王府之政訟,輔相規諷以匡王失。
說才可就是輔導王爺的,換句話說救是管著王爺,不讓王爺為非作歹,欺壓百姓。
單這一條就對王爺有諸多的限制,所以哪個王爺不長腦子,沒事給長史找麻煩。
還不是時刻巴結著府里的長史。
自己這位周王也不是腦子不夠,就是生性太過吝嗇,就是扣。
逢年過節的也有表示,但都是適可而止,絕無大方可言。
你也不能說人家的禮數未到,他又不能與敬王明說,有時候二人聊天也或多或少的提上幾句,敬王每次都裝糊塗,讓李旦頗為無奈。
這不聽說朱肅溱在輕煙閣花了八千兩買了名叫柳青青女子的疏櫳,李旦心裡頗不是滋味。
混了這麼多年的長史,還不如風月女子的一夜,這讓他太過煩悶。
點上燭光,斟壺小酒,對空邀月,惆悵獨酌。
呷口小酒,滋滋作響。
拾兩粒花生,嘎嘣清脆。
梆梆,屋外傳來兩聲敲門聲。
李旦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去開門。
「啊!原來是世子啊,方才咱還想這大晚上的誰找咱呢。世子快請進。」
朱肅溱邁步而入,不客氣的坐在椅子上。
他身後的小廝將一口厚重的箱子放在地上便退了回去。
李旦忙去沏茶,彷彿看不到地上的箱子一樣。
「今日多虧李長史,如若不是你,父親非打我不可。」
李旦擺擺手:「王爺也是為了你好。」
朱肅溱點點頭。
「讓長史費心了,一點意思。不成敬意。」
朱肅溱將箱子打開。裡面是明晃晃的銀子。
李旦也只是撇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事情反常必有妖。
周王從來就沒這麼大方過,只一眼,李旦大致就能判斷,箱子里裝的銀子至少一千兩。
就為了昨晚的事付出一千兩的代價,他可不認為值當。
他並非貪婪,一百兩足夠堵住自己的嘴。
那麼朱肅溱來一定另有目的。
李旦為朱肅溱斟了一杯,又給自己倒滿。
他舉杯示意,朱肅溱擺擺手。
李旦渾不在意,自斟自飲。
朱肅溱笑道:「李長史何故飲酒?」
李旦又是酌了一口:「怎麼世子飲酒還要有緣由?」
朱肅溱想了想。
這飲酒還真沒有什麼說道,高興了要飲,失落了要飲,人逢喜事要飲,婚喪嫁娶要飲,有朋自遠方來要飲,三五好友聚會要飲,誠如李旦所言,並未有緣由,想飲而已。
朱肅溱讚歎:「這世間事物,還是李長史看的透。」
李旦並未答話,夾了顆花生,慢慢咀嚼。
他不在乎朱肅溱的讚歎,想世間諸多事情,又有哪些是看得清的呢。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又不是山,看水又不是水,這箇中滋味慢慢品吧。
看李旦不搭話茬,朱肅溱便說道:「父王經常提起李長史。」
「哦,敬王說咱什麼?」
「父王說李長史在周王府屈才了,以李長史的能力,做一方封疆大吏並不為過,十年來窩在周王府委屈了。」
李旦自嘲的笑笑,什麼時候敬王學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了。
咱李旦讀書為了什麼。年少的一腔熱血現在雖然不在沸騰,可總會時不時的翻滾一圈,好叫自己清醒一點,長史的位置是皇上給的,自己能有如此的地位,同樣依賴與皇上。
沒有根,哪來的枝茂繁盛,李旦雖然失意,可並不糊塗。
「世子今日來是有事吧?」
李旦不願意跟朱肅溱這位執跨過多的會話,尤其說著沒有用的廢話。
尤其如此,不如自己小酌兩杯來的更加怡情。
朱肅溱愣了一下,然後爽朗的笑了:「李長史快人快語,那咱就直說了。
周王府家大業大,花銷也多,咱不說長史也清楚。周王府想做點營生。」
李旦終於將目光鎖定在箱子上,原來如此。
看著朱肅溱爍爍的神情,李旦就知道,今日如果自己不同意,恐怕來日必然死於非命。
他笑著說:「世子殿下,你看咱今日喝了不少的酒,腦袋哎呀不怎麼靈光了,不若世子明日再來,咱再答覆可好?」
朱肅溱疑惑片刻,還是點點頭:「是啊,事關重大,長史應該多多思慮一番。
不過父王讓我帶個話。」
李旦點頭。
「父王說,定然不會虧待長史大人的。」朱肅溱重重的拍擊箱子提醒道。
李旦再次點頭。
朱肅溱端起杯子推門而去。
李旦眼睛閃爍,哪裡有迷糊的樣子。
這次事大了,周王準備玩火,還準備拉著自己一塊玩。
這火一旦旺起來,弄不好會引火燒身。
但是如果自己不去點火。李旦不敢去想。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他能冒這個險嗎。
窗外響起一個聲音:「為什麼不答應他。」
「誰?」李旦猛的後退,他撞倒了椅子。
啪嗒一聲再次嚇了自己一跳。
他驚恐的望著窗外。
門咿呀的開了。
來人一襲黑衣踱步走了進來。
還沒等李旦開口,空中便飛來一物。
啪嗒,一塊令牌摔落在桌子上。
李旦撇了一眼,沉聲道:「錦衣衛!」
來人坐好,收回了腰牌。
他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李旦。
李旦猶猶豫豫的結過信,一目十行的看完。
他認真的盯著來人:「請大人回復,下官知道怎麼做。」
黑衣人起身,他瞅了瞅箱子,不屑的說道:「李長史,你記住了,以後的你貪得無厭。這點銀子遠遠滿足不了你的胃口。你放心,你的人身安全咱會保護。定然不讓人動你一根汗毛。這事做好了,李大人恐怕就平步青雲了。那個時候說不上兄弟還要虧你照拂。」
李旦抱拳:「大人慢走!」
「不送!」
黑衣人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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