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欲哭無淚
一段時間過去。
何森發現自己不光啃老，而且還很挑食。
雖說老鼠是雜食性動物，好像什麼都能吃。
可他只吃根莖、堅果以及各種漿果，其它什麼奇奇怪怪的蠍子、蜈蚣之類的東東，他是一見就渾身炸毛，同時還會眼冒綠光。
這些東西在他看來，實在是大恐怖。
每次看見兄弟姐妹們，在一旁美美咀嚼著汁水橫流，無數小腳在瘋狂亂抖的蜈蚣類生物，他就悄無聲息的把自己挪遠一點，一對鼠眼更是縮成了針孔大小，甚至還會不停的反胃，實在是有愧這副鼠軀。
好在這個溫暖的大家庭並沒拋棄他，至少沒把他給活活餓死。
見何森沒有搭理，對方像是已習以為常，繼續吱吱~幾聲便轉身離開。
直到此時，何森才慢慢的睜開雙眼，並無比茫然的注視著正前方。
老鼠的視力很差，至少前世的常識是這樣，據說不會超過身前一米。
不過何森發現，他現在的視力，至少能看見十幾米遠的事物，再遠就會開始變得模糊。
好在他還有極為發達的嗅覺、聽覺以及觸覺系統，這些也是他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雖說看不清楚，可他能清晰感受那遠處野花的芳香，蝴蝶煽動翅膀的聲音，以及小溪流過時所散發的陣陣水氣。
他敢斷定，距離這座怪石山的不遠處，應該有一條小溪流淌而過。
想到這，他忽然想起了鮮美的魚肉，以及那口感迷人的基圍蝦。
咕嘟~咽了好幾下口水。
何森把眼睛又緩緩閉上，開始打盹。
「算了，都在混吃等死，又何必去那小溪里冒險。」
能壽終正寢，就已經是很難得了。
還外出冒險？
萬一被什麼東東給活活咬死，吃掉，那可就太恐怖了。
說來，何森也算是老鼠界中的一朵奇葩。
日復一日的過著。
這天如往常般的訓斥無果，這位應該是兄長的存在，只得從身後含來幾顆小漿果，放在他的身邊，然後從石坡邊上竄了下去。
可就正這時，也不知為什麼，何森就是感到渾身莫名一緊。
他渾身的灰色毛髮，是瞬間根根豎起。
從嗅覺中，他察覺到了一種讓今自己十分畏懼的氣息。
唧唧~
尖銳的嘶鳴聲，也在這時突然響起。
在石坡下方，已開始傳來激烈的掙扎聲，還有一種似是而非的噝嘶~聲。
「這是蛇！？」
生前死亡所帶來的巨大恐怖，又再次襲來。
何森知道，這個激烈的掙扎聲，應該就是他的那位兄所長發出的。
感知中，他的這位兄長已經落入了對方口中。
看了眼放在身邊的那幾顆小漿果，何森也不知是那裡來的勇氣，後肢猛然一蹬，就要向石坡下方衝去。
可還沒跑上幾步，四肢就開始莫名發軟。
這是在面對天敵時，所出現的莫名恐懼。
這種恐懼幾乎瞬息間就充斥在他那小小的腦袋中，接著就是渾身乏力。
在本能的驅使下，他把頭向上一側，看向自己一直生活的那個洞穴，發出了他自從出生以來，第一次嘶鳴聲。
吱~
聲音高昂而尖銳，甚至是凄厲！
接著，他就看見一道灰色身影，從洞穴中急竄而出，不顧一切的向石坡下方衝去。
凄厲的嘶鳴聲。
劇烈的掙扎聲。
不顧一切的撕咬聲。
這些彼此搏殺聲音，讓何森是聽得心驚肉跳。
可四肢無力的他，根本就不敢有絲毫靠近。
漸漸的，那種突然出現的可怕氣息，正一點點遠離。
接著他就看見自己那位異界母親，正用嘴含著他的那位兄長，搖搖晃晃的爬了上來，並把這位兄長放在了地面上，接著身體一軟，也趴了下來，而且再也無法站起，只是在輕輕的抽動著。
直到這時，何森才發現，他的這位兄長已經沒了氣息。
而他的這位異界母親，也同樣渾身是傷，特別是後腿處，還有兩個很明顯的小孔洞，此時在向外不斷冒著血液。
這血液紅中發暗，還帶有一種很詭異的腥臭氣息。
「毒蛇！！」
何森已經發現這位異界母親的目光，正在快速渙散，只是在這渙散的目光中，還帶有一股濃濃的擔心與不舍。
也不知為什麼，這是何森重生為鼠后，第一次感到鼻腔發酸。
他想要流淚。
可偏偏就是沒有一顆眼淚。
這時他才終於想起，好像老鼠是不會流淚的....
口中已不由自主的發出低低的嘶鳴聲，他挪著身軀，用腦袋去觸碰這位異界母親的身體。
可身體卻變得越來越冷，也越來越僵硬。
此時他才察覺到，原來這位異界母親的身上，皮毛早就不再光鮮。
老鼠的壽命大多只有一到三年時間，這裡的老鼠比記憶中大了不少，可能會多活個一兩年，也正是因為這個常識，他才會一直都在混吃等死，他想用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卑微而短暫的一生。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
在這短短的生命里，這種生離死別，竟會讓他如此的痛苦。
何森與這位異界母親的交流並不多，可是他知道，哪怕這位母親之後又生育了一次，可還是對他很擔心，甚至都沒有把他給強行驅趕出洞穴，就連洞穴里儲存的食物，也由他任意挑選。
隨著那些弟妹們不斷成長，又不斷的離開。
現在洞穴里，其實也就只有他與這位異界母親還居住在一起。
而這位母親的壽命，怕是已經不多了。
可能是人類靈魂的緣故，此時的何森感到很愧疚，也十分的悲傷。
仔細感知了下四周氣息，那條該死的惡蛇已經離開。
看來在母親拚死反撲下，對方應該也受傷不小，否則到口的食物不會這麼輕易就丟下。
何森張開嘴，輕輕含起這位異界母親向洞穴走去。
最後在洞穴的左側，輕輕的放了下來。
接著，又把那位兄長給也含了過來。
然後他第一次開始使用自己的爪子，以及爪前那鋒利的指尖，在地面打了一個不大的深坑，並以人類墓葬的方式，把這位異界母親與兄長一起葬下。
面對這沒有墓碑，也沒有任何標記的小墳包。
何森靜靜地趴著，就這麼看著，這麼望著，一直看了很久。
先前傷感的情緒，已經一一收入心底。
只能是感慨到...原來野獸也有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