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搶新娘提著燈(9)
左等右等還不見第二位除妖師或者主持除妖場的判官大人出現,阿執徹底開始懷疑情況不對。除妖榜就在衣袖裡,難道是她錯過了臨時通知?今夜的除妖場出了什麼問題?北澤赤鯨脂,又拿不到了嗎?
那,身在東雷震國的爹娘該怎麼辦?
她的母國東雷震國,又該怎麼辦?
陰風陣陣,似乎總在針對她手裡的一盞微弱燈火。
潛伏在除妖場上的數路人馬中,就數張二公子最先坐不住,盯著那姑娘的倩影,暗中扭動著燥熱的身子,只想趕緊到手。他兩指併攏,示意勾動,手下悄無聲息在黑暗中前行。與孤零零蒙面少女相比,雙方的優劣立見高下。
關鍵還是那少女的一雙眼睛。
自由患眼疾的阿執,身在黑夜中,除了燈籠照見的一尺之內能依稀看見個影子,於她而言,外面全是一樣的漆黑,宛如真空的空洞,無邊無際蔓延著,吞沒了腳下十分有限的巴掌之地以外的全部世界。
所以,張府的下人們無聲無息地靠近,阿執都沒能看到。
「大哥,」折鳶忽然開口,「你會偷梁換柱術對不?」折鳶盯著男人滿臉的疣痕,忽然問。
「你怎麼看出來了?」
少年微笑:「你身上長了痛癢難忍的疣子,發作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把痛苦轉移出去。所以我猜測,你怎麼都得會一點兒偷梁換柱。如果疣大哥做得到把自身的折磨轉移到別人身上,那用偷梁換柱術偷換個實物,也不在話下了。」
「說對了。要做什麼?」
早就落在蒙面少女肩膀上的紙鳶突然動了下。
她發出了輕微的「咦」一聲。
「我不想她被姓張的抓走。」
疣一刀搖頭,笑:「你是真的同情她落在姓張的手裡被糟蹋,還是怕姓張的搶先,抓她回去成親,你就追查不到銀月缶?——說起來,真正該出面搶親的銀月缶,怎麼還不來?」
折鳶同樣著急:是啊,怎麼還不來。
張二公子遠遠望著阿執手裡的燈火穩穩亮著,雪白的少女就站在捕獸夾的正中央,馬上就能抓回去圓房去了。若她真的是東雷震國國主之女薛芷蘭,那就是巨賺的一筆買賣。雖說相比於君安城東雷震國只是個窮鄉僻壤,但好歹是九鼎國之一,張家能攀上這門親事,日後在君安城裡,或在東雷震國中,甚至在九鼎棋的爭霸戰里,都會有一席之地。
就算她如其所稱,只是薛芷蘭身邊的侍女,美色當頭,張二公子怎麼可能再度鬆手放走?
想到這裡,張二公子好不懊惱曾經讓白衣少女僥倖逃脫。他的手指上好像還存留著她身上特有的清新香氣,叫人總也忍不住想要聞聞。就算手指上實際聞到的,其實只是殘留的酒水肥肉味道,鬼迷心竅的張二公子也總是在回想觸碰過她肌膚的時候,立刻神魂顛倒。
張二公子大著膽子,正對著少女的面,緩步無聲向她靠近。
對於視力正常的普通人來說,在這個距離上,雖然夜晚光線不如白天亮堂,就算沒有手裡的燈,也該依稀看到點兒影子,更何況有了燭光照亮,明明就該看到張二公子涎著臉,正面逼近,來抓人成親。
可憐啊,阿執雖然睜著一雙眼,可實在處於劣勢,一尺見光以外的張二公子悄無聲息快要來到她跟前了,她都不能看到。
張府的下人們全部沉住了氣,算算這個距離,只要群體撲上,少女根本跑不了,最關鍵的幾步路,絕對、絕對不能發出一點兒動靜。
薛芷蘭!可讓我得手啦!
張二公子在心裡叫囂。
少女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雖然用白紗遮蓋了面孔、包裹了身體,但是藉助燈火瞧瞧她的倩影,瞧她的一舉一動,便知道除下面紗和這一身衣裳,絕對是個絕世美女。
這麼近的距離,正常人早該看到張二公子啦,這姑娘還在原地靜靜站著。今夜的搶親簡直不要太簡單!色心翻攪、無比激動的張二公子壓抑住差點兒出口的大笑聲,穩住腳步,停下,手指一勾,七八個府兵鋪天蓋地向蒙面少女撲過去!
在所有府兵發動捉捕的最後剎那,蒙面少女才聽見了腳步聲和擒拿的喊聲,直到七八個大漢進入了燭火照亮的一尺見方,她才看了個清楚,意識到大事不好。
可,這個時候怎麼可能來得及逃跑呀?
還不都怪這一雙落下終生病根的眼睛,簡直不要太礙事。
燭火晃動,人影斑駁,阿執的燈叫人搶了,還給這幫魯莽的傢伙反剪了手臂。
「過來按住她!哎哎,別弄傷了她。」張二公子連忙摟著阿執,摸來摸去,急不可耐地,「薛姑娘,是我,你的未婚夫張守信。快快,成親不能穿白色,把準備好的大紅衣袍拿來,我要親自給我娘子脫下來換上。」
張守信終於可以揉搓著少女了,他興奮地開口:「還說你不是薛芷蘭呢。我左思右想,不對啊,你不是薛芷蘭,還能是誰?嘿嘿,芷蘭姑娘,你是不是怕羞不敢見我,才隱姓埋名,故意扮作小丫鬟,千里迢迢從東雷震國跑來君安城找我?夫君這就帶你回家。雖然咱倆只是父母口頭約定,還沒下三書請六禮,可咱們今晚就大婚,那些細枝末節以後再補,我張家總不能虧待了東雷震國國主的女兒。」
美夢聯翩的張二公子像模像樣接過大紅袍,二話不說就扯人家姑娘衣服,給她往身上套,手中的少女居然出乎預料,很乖順地沒有任何反抗,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從此認命了。張守信更加心悅,色眯眯地盯著少女的面紗,真想一眼穿透礙事的布料:「那晚就該把你變成我的人,可惜叫你逃走了。早就聽說了你的盛世美貌,可惜只見了畫像,沒看到你真人長了什麼模樣,來,別害羞,就算長得不好看,你一樣是我張家的兒媳婦。摘下紗巾來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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