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搶新娘提著燈(3)
午夜除妖場,銀月缶當空,陰氣四起。
「等等,搶——啥?」疣一刀只覺得腦袋充血嗡叫嗡,額頭上的疣子又要發作了。
「新娘。」
「等等,確定不搶蜚蠊?」
「大哥。」少年深吸一口氣,右手拈動小紙鳶,無比確切地說出了自己以為準確掌握了的寶貴情報,殊不知,鳶寶的信息片面不全,有點偏差,「今晚銀月缶下場,據說要搶的是新娘。」
疣一刀曉得少年的傍身技能之一,就是放飛諜聽紙鳶去探聽不可得的消息。可是,銀月缶搶佔除妖場,不為捉妖,為搶新娘?這怎麼都叫人難以置信。
他問判官:「真的假的?」
判官不答話。在疣一刀看來,大概算是默認了。
小小的紙鳶悄無聲息地,試圖停靠判官的肩膀。畢竟是除妖師出身,判官怎麼可能沒發現折鳶的小動作?他兩根手指精準無誤地捏出不老實的小紙鳶,揉爛了丟到地上,警告少年:「官家的話偷聽了,小心你會掉腦袋。」
折鳶打哈哈。
確認不會被少年聽到,判官繼續與手下交談。
「屬下先恭喜大人,成功轉移了除妖師們的注意力。大人一直體恤除妖師行當生存不易,一般而言不會輕易關停除妖場。就連長公主府的密函令下,要求今夜除妖場必須關停,大人還想著為除妖師多爭取一個賺生存的機會。可惜長公主的命令難為,蜚蠊的場必須閉門。屬下還擔心,除妖師們會不會對大人有不滿。可現在看來,正巧借著日前飛耳除妖場上發生的事情在道上大範圍傳開,除妖師們果然懷疑是銀月缶,和那位姑娘。」
判官在背後握緊了密函:「長公主做事若留了痕迹,銷聲匿跡的就是你我。這一群除妖師不好惹,借了銀月缶擋刀擋槍,不正好么。」
屬下納悶:「可長公主究竟為何要關停除妖場?還特意囑咐,除了那位姓薛的姑娘之外,所有的除妖師一個也不能放進來。難道是薛姑娘惹惱了長公主嗎?又或者,人人言傳薛姑娘跟銀月缶是『特殊』關係。早就聽說銀月缶在調查長公主……」
「剛才我說給折鳶的話,」判官打斷了屬下好奇的追問,「原封不動說給你聽。知曉太多,小心掉腦袋。」
屬下環視周圍一圈打扮成了官府人的長公主府兵,收住了口。
折鳶的右手手指動了動——嗨,沒能聽到太多。
判官揉皺並扔到地上的紙鳶其實是個空殼,這子母鳶的腹中藏著一隻更小的紙鳶寶寶。畢竟離開除妖行當久了,入了仕途以後,對除妖師的鬼魅伎倆愈發不敏感,判官也只破壞了第一層紙鳶,沒能注意到裡面包裹著小小的鳶寶。
貼在判官手下後背上的小鳶寶跟隨折鳶暗中移動的手指,輕輕撲閃了下翅膀。這等米粒大小,即便在光天白日下也不起眼,更別提黑洞洞的夜晚,根本就不容易看到。
紙鳶偷聽的確是一絕。眼下唯一的問題就是,鳶寶個頭太小,傳聲不是很清晰。少年也只能斷斷續續聽到判官與手下低聲密談時的幾個字眼:「薛……銀月缶……」
他心中一喜,憑著隻言片語認證了先入為主之見,還在心裡再次確認:這就對了,跟之前從紙鳶得到的情報一模一樣。
折鳶想。
關停除妖場,果然是因為薛芷蘭和銀月缶的狗血愛情戲碼。
少年折鳶對兩人有什麼恩怨情仇表示十分不屑。並非因為他對情情愛愛不好八卦,而是他實在不明白,這世界上為什麼有女人會嫁給銀月缶「那種傢伙」。
折鳶咬緊了牙關,腳下繼續在土地里刨坑。他可真想搞事情。銀月缶不是好東西,嫁給他的女人也不是好東西。既然要給師父報仇,就把這對賊人夫妻,一鍋端了。
疣疹男人還在驚訝地思考銀月缶下除妖場搶新娘,可得抓著少年問個清楚:「等等,新娘是妖?」
「不是。」折鳶回答得心不在焉。
「妖變成了新娘?」
「新娘當然是人啦。」
疣一刀還是不可置信,重複了很多遍:「你剛才說,今晚,銀月缶在除妖場上盯准了的獵物,是個新娘?大活人?女人?」
「對。」
還有比這更可笑且不靠譜的事嗎?身為除妖師的男人深感受辱:「銀月缶排擠走了除妖師,佔了我們的場子就罷了,竟然不抓蜚蠊,偏要抓女人——回去成親?」
折鳶在心中感慨:是啊,能讓位居九鼎國霸主之位的君安城束手無策,能讓專門受訓獵捕危險妖獸的除妖師聞風喪膽,敢明強搶女人成親卻絲毫不受阻攔,銀月缶,你們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判官與屬下默不作聲,任由除妖師們自由聯想,順水推舟將今夜關停除妖場嫁禍給銀月缶,掩蓋了長公主的手腳。
疣一刀可算見世面了。銀月缶霸佔除妖場,趕走一眾不好惹的除妖師,只是為了搶一姑娘。
關停地下法場,無異於斷了一眾除妖師的財路。此舉十分招恨,估計銀月缶的仇家得倍增。
可,又有什麼辦法呢?
折鳶也很不滿,折鳶也很無奈。但是折鳶自有折鳶的點子。
「就像地下法場斷案一樣。被銀月缶盯上的人,不管是企圖掩蓋罪行的犯人,還是娶回家的新娘,全都逃不掉。」少年慢悠悠說道。
判官靜默地站在一旁,喬裝打扮過後的長公主府兵個個手掌按在刀柄上,只等時機到來。
屬下沒能忍住好奇,繼續小聲道:「大人你看,場面果然亂了。除妖師深信不疑,關停除妖場就是銀月缶所作所為。說起來,這件事情也真是巧合。自打飛耳除妖場上,薛姑娘指控銀月缶,就不知道從哪裡走漏了消息,說銀月缶要下除妖場搶親。結果正好跟長公主要關停的,是同一場?」
這些話,折鳶並沒有通過小紙鳶聽到。一來,繼續使用鳶寶偷聽,就是看低了判官大人的除妖師出身,因為監聽得越久,越容易發現鳶寶悄然黏上了身;這第二,就是折鳶夾板定位的骨折左臂,他不慎在抓捕妖獸豪彘的場上折斷了慣用的左手,現在不得不用右手操控紙鳶,這一個不大熟練,聽到的紙鳶回傳話語更加斷斷續續,並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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