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化而為滄海一粟
「蔣昭，你別逼我！我再說一次，我是愛你的！」帝南述緊緊攥著拳頭，火氣上升，有一道暗銀色的光暈因怒氣而閃動在他頭頂上。我冷笑，「算了，無所謂，反正在冥界我和你從來沒有過的魚水之歡，剛剛已經在這個女孩的身體上享受過了。我蔣昭死而無憾。」
「蔣昭，你很清楚我們前世無欲無求的情緣和凡塵的愛情不同，你不要混為一談。」帝南述那一雙暗銀色的瞳眸微微顫動，裡面匯聚著暗流涌動的颶風，如果我再助力一下，就會像火山一樣的噴發出來。
我沒有出聲，眼前這個氣息強大如斯的男人，此刻很危險，並且極具殺傷力。
帝南述漆黑的眸子裡面曾經的溫柔和寵溺早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冷冽，「如果你再敢做出傷害花小西的事情……我真的動手了。」
我嘴角一勾，訕笑：「好啊，那你現在就殺了我！」
「蔣昭，你別逼我！我不想看見你死在別人手裡。」他擰唇，臉上陰氣森森。
旋即，一步邁出，帝南述捏著我的下巴逼我對視，「不要等到仙界也聞風來收你，到時候就晚了！」
「少廢話！」我凝眉，腳尖一點，募然跳起。
耳畔呼呼風聲，手上的力道極大，掐訣之際，有一道赤紅業火之光直刺而出，「金魔印——」
帝南述並不急於行動，而是在他手中驀然出現一把古拙的銅錢劍，銅錢劍翁的一聲飛將而起，下一瞬，便是直刺地面，扎入地底，只剩刀柄。
霎時，我心房處驀然抽筋，哇得便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我低頭一看，原來地上有三滴冥王無名指尖之血，他的刀直刺其中。
這個術法傷到我的解釋只有一種，那就是血肉相融。
心頭如灼燒一般刺痛，我幾乎痛到暈厥。
這如此強大的力量，根本不是我能承受的。
我看著帝南述，苦笑道：「沒想到我兩世都要死在你的手裡！很好……」
帝南述眼中閃過寒芒，下一瞬，我便已經被他刷的攬進懷中，不知不覺，他帶著我從房間里消失，飛到一個萬仞山峰上，頭頂凝聚著大片黑金色的雲，雲中，電閃雷鳴。
我看見山峰的後面似乎是另一個世界，那裡儘是一片的廢墟。
不過在殘垣斷壁之上，還能隱隱看出它昔日的華光……
沒錯，那就是我曾經熟悉的城邦，那裡是魔界！
我的咆哮聲音響徹雲霄，黑金雲層中轟然便是一道雷電劈了下來，帶著雷霆萬鈞彷彿能吞噬一切的力量。
帝南述冷哼一聲，猛然迎著那道閃電伸出手，頓時，那道閃電便像是被他擒住一般，在他手中噼里啪啦作響，扭動掙扎著。
我帶著淡笑，掛著絕望，沒錯，這就是冥王，他敢直直對上天雷，力量不可預估。
我雖然蘇醒，但也是寄居者，完全沒有力量與之抗衡，更不用說是復仇了。
可即便是這樣又能如何？蔣昭還從沒被什麼嚇退過。
手上掐訣，我將天雷引到自己的手裡。
帝南述森冷的注視著我，一聲冷哼，猛然發力收手，接著我便感覺到，那雲層中的天雷正在扭動掙扎著想要擺脫帝南述的禁制，可是……卻沒辦法擺脫。
帝南述猛然一把收回手，我再次發出痛苦的咆哮，這是充滿了暴怒之後的驚慌，還有不甘被擒的怨怒。
一道金光從雲層中嗖的飛下來，直接落入帝南述掌心，帝南述已然將天雷生生抽出來擒在手中，我的心裡涼意湧起。
我心裡已經明白這次的對抗，將會如何收場了！
帝南述冷冷看著我，眼中滿滿都是陰森寒意。
現在，我以這麼狼狽、這麼倔強的形象站在他的面前。
當初，他是如何寶貝，愛和守護……
可是，自從魔界毀了，我也就毀了。雖然轉世為人，可花小西也沒好到哪裡去，連這些不入流的東西都可以輕易欺負！
帝南述看我的眼神是無比糾結的，我知道他不想讓我死在別人的手裡，更不想我傷害他摯愛之人。
可是他的摯愛之人，和我是一個人。
「跟我走！」
說罷，便是一把拉住我轉身。
看著近在咫尺帝南述的側臉，我心裡千迴百轉的翻湧著，瞬間幾乎以為回到了以前他對自己處處維護的時候。
他低頭也對上我的眼，緩緩開口，「蔣昭，你為何還是如此固執，當真不想聽我解釋？」
心裡又是浮出些許苦笑，我看著帝南述，冷聲，「我問你，你解釋了，我魔族上下可以活過來嗎？我父王能活過來嗎？我魔族可以不用背上萬年來背信棄義的罵名嗎？我……蔣昭……和你，冥王大人，就能忘卻一切嗎？」
沒人知道，此時，我的手心滿是冷汗。
看著帝南述莫測的目光，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我承認，即便是帝南述神情一片陰寒，可是被他摟在懷裡，還是依舊控制不住的浮出一絲希望。
雖然這種希望被我完全的壓制和忽略掉，只當是花小西那凡人的思想在作祟罷了。
帝南述呢，只補充了一句，「如果你願意，蔣昭。我們還能回到從前。」
我迎著他的注視，冷冷勾唇：「我記著我說過，你不配叫我名字！」
他的身體一震，我能看到他沉入海底一邊的表情變化。
我用盡全力推開他，旋即驀然躍起，前面不遠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主峰龍脈。
我做出了一個決定，在這裡解決自己吧，徹底的忘卻所有，化而為滄海之一粟。
帝南述伸手阻攔，可還是晚了一步，主峰被撞開一道口子，龍脈上有金光四散開來，有一部分直接打在我身上，帝南述上來救我，可似乎看到我猙獰的表情之後，居然就沒有出手，任憑那些金光將我擊暈。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我苦笑著看著帝南述。
原來，他為了讓我消失，即使犧牲了花小西也是可以的。
很久之後，我才明白，其實那一瞬間，帝南述眼底的掙扎，那翻滾到幾乎要將自己理智吞噬的煎熬。
若不是深沉的愛而不能，又哪裡來這麼多的煎熬。
我冷笑一聲，眉梢一挑，虛弱道：「帝南述，我魂飛魄散，就相當於花小西魂飛魄散。」
「蔣昭，不要……」帝南述瘋狂的大喊著。
再見了帝南述，我覺得眼睛里似乎有晶瑩的東西，但是嘴角卻淺淺的勾起。
帝南述的臉在我的視線里漸漸變得模糊。
最後，眼前忽然漆黑一片，身體里猛的被什麼炸開，轟隆一聲，氣貫如虹。我失去了全部的意識和知覺。
我以前一直以為死亡是一場靈魂的遊盪，因為他要不斷的去找到歸屬感。可是，從來沒想過，我直接跨過了死亡，靈魂都離我而去。
我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些牽挂、放不下的，其實都是為活著找一個理由和意義罷了。
所以我更不理解一些冤魂和厲鬼。
如果說還有什麼放不下，也許是執念太重，也許是冥頑不靈，也許是滿滿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