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不要銀子
周南搖了搖頭,收好鑰匙,提著食盒,緩步走向大獄深處。
轟——
鑰匙插進,周南輕輕一扭,石門轟響而開。
周南不由咋舌,大獄最里一間牢房,自然是最安全的一間,四周俱是青石板混著糯米雞血之類澆築,厚度不下十丈,光是這石門,只怕就有好幾十萬斤上下。
這還不算,牢房四周還有符文師布置了幾道加固陣法,隱隱有暗金色光華流轉。
便是以人仙之尊,被關在裡面想出來都要費一番功夫,何況是柳相此等修為廢材的膏粱紈袴?
走進牢房,周南關了石門,不由用衣袖掩住鼻子,皺了皺眉頭。
這牢房,實在是太臭了。潮濕、陰暗,空氣混濁不堪,還泛著股子霉味兒和餿味兒。
這餿味兒散發者,自然是關在此處三天,水米未進的柳相了。
周南仔細看了他一番,這孫子,已經不能用慘來形容了。
衣衫破爛,渾身沾滿血跡,腦袋青紫不堪,左膝蓋有個觸目驚心的血洞,雖還未生蛆,但已經化膿了。
他臉色泛黃,嘴唇皸裂,看起來凄慘無比,哪裡還有先前那份刻意裝點的貴公子氣度。
周南上前踢了踢柳相,笑道:「孫子,別裝死了。」
若尋常人三天水米未進,只怕早就死了,這柳相雖說廢材,到好歹是練氣四重修為,哪裡可能餓三天就成這副鳥樣。
柳相睜開眼睛,嘴唇一陣蠕動,聲音沙啞至極:「周……周南,我日你大爺!」
周南沒有說話,上前一腳將他踹翻在地,踩在他左膝傷口上,唇角上翹:「柳家孫子,你可真有種,敢再罵句試試?」
柳相吃痛,渾身不自覺一陣抽搐,卻是有些狠勁,罵道:「有種你就殺了我,我姑姑是當朝貴妃,我爹是當朝國師,我爺爺是兵部尚書,你殺了我,自己也別想活。」
「喲呵,你這孫子好大的來頭。小爺我真是怕死了。」
周南這般說著,唇角笑容愈發溫潤,「孫子,要不我們賭一把,就賭小爺今兒敢不敢殺你?」
周南說著,從符文納戒中取出一把匕首,鋒刃冷冽,貼在了柳相咽喉大動脈之上。
匕刃觸感冰涼,柳相只覺頭皮陣陣發麻,渾身炸起一層雞皮疙瘩。
然後他抬頭,就看見了一雙眼睛。
眸子里看不到殺氣,甚至看不到情緒波動,唯余冷冽。
柳相覺得整個世界都消失了。
他站在堆滿積雪的山頂,寒風刺骨,他孤零零地,一抬頭就看到這雙眼睛。
除此之外,天底下白茫一片。
柳相只覺恐懼的感覺嗖地就爬了上來,傳遍渾身上下,身體不住打著哆嗦。
到底是什麼樣的瘋子,才能擁有這樣冷冽到極致的眼神啊?
他知道,此刻的周南別說是敢殺了他,就是一口一口把自己咬來吃進肚裡都有可能……
他害怕了,他所有的依仗,所有的底氣都來自於自己的顯赫家世。
若真有人瘋狂到不管不顧,他還剩下什麼呢?
他不再是柳妃的親侄子,不再是兵部尚書的孫子,不再是國師的兒子,他只是一個修為廢材,怕死到了極點的小胖子。
天底下只有他,可是他不想死啊。
柳相瞬間面如死灰。
周南將匕首從他頸部拿開,又取出水囊,喂柳相喝了點清水。
柳相貪婪地汲取著每一滴清水,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無法想象,一個三日水米未進的人,對於水的饑渴會達到什麼程度。
周南卻只喂他喝了兩小口,又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他坐到了柳相身旁,打開食盒,一股誘人的食物香氣冒了出來。
一小盆米飯,一碟青菜,還有一個黃橙橙的雞腿。
柳相發瘋也似向他撲來,周南又是一腳把他踹開。
如是三次。
柳相縮在牆角,雙眸血紅,面色委頓。
周南笑了笑:「柳家孫子,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了嗎?」
「周南,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說實話我自己也不大瞧得起自己,你比我強上太多了,拋卻家世,我連屁都不是。」
柳相這般說著,目光一凜,「但冤有頭,債有主。要綁你姑姑的是葉家和李成乾,我只是李成乾找的替罪羊罷了。你能不能饒我一命?」
柳相見周南沒有說話,似在思索,他連忙道:「你放心,此番出去,我再不參合你們之間的事,我還願意花錢買我的命,一百萬兩、不,兩百萬兩,怎麼樣?」
周南還是沒有說話,依舊雲淡風輕模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柳相跪在了地上,聲淚俱下:「周南,我求求你了,你就饒我一命吧,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的!」
周南悠悠然嘆了口氣。
其實這世間哪有什麼真正的蠢人,所以做些蠢事,莫不是因為高看自己罷了。
就說這柳相,三番兩次來惹他,本質上就是覺得自己不可能殺得了他。
此刻牽扯到身家性命,這蠢物都知道先給自己洗白,再說軟話求條活路了。
周南這般想著,開口道:「柳大公子,從本質上來說,小爺我是個商人。」
「說吧,你要多少銀子才肯放我?」
周南卻是搖搖頭,「我不要銀子。」
「那……」柳相有些疑惑。
「我要信息,所有關於李成乾的信息。」
周南眯了眯眼睛,「他的性格,他的優點,他的弱點,他跟柳妃是什麼關係,跟葉家是什麼關係?」
「他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密,為什麼前幾年普通至極,突然間就一鳴驚人,成了皇太子,還成了大楚年輕輩第一修士?」
周南說完,遞給了柳相一張紙和一支筆,笑道:「我不著急,你慢慢想,想到什麼就寫到上面,我看著你寫完,寫多少你自己估摸著辦。」
柳相瞳孔一縮,周南說的雲淡風輕,他又怎會不明白這番話背後的含義。
他寫在紙上的每一個字,都是用來給自己買命的啊,也就是說,他柳大公子將自己的命看得有多重,這張紙上就應該出現和他的命等價的東西。
他手指往前挪了挪,卻又顫顫巍巍縮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