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 第二百零二章
馬六甲海峽乃是航道的咽喉。
自打直親王胤禔攻佔此地之後,就使人建造起高大的碉堡和瞭望塔,不分日夜二十四小時皆有人值班巡邏,值班人員脖頸上懸挂著哨子,出現任何問題將吹響口哨通知碉堡下的將士,一層一層傳回去,最快只要三分鐘就可以將消息傳遞至駐地。
起初瞭望塔工作的次數還挺多的。
在直親王佔領馬六甲海峽兩年後,軍艦偽裝成商船試圖偷襲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巡邏的將士漫不經心地拿起望遠鏡看了一眼,忽然表情一凝。
他拿起哨子用力吹響,難得的警訊不但驚動了值班將士,就算在府邸里的胤禔也聞訊興奮地一躍而起。說實在的自打一切走上正軌之後,胤禔也快閑得摳腳了。
碰到有軍艦靠近的消息,他堪稱是眉飛色舞。
胤禔一躍而起,披上外衫匆匆往外走去——大福晉拉著一對女兒望著他的背影直搖頭,也懶得勸說。
就爺這性子說了也沒用。
她笑眯眯地推推兩個女兒:「咱們去看看弟弟妹妹好不好?」
大格格和二格格歡歡喜喜地應了聲。
她們手牽手,一邊蹦蹦跳跳地往後院走去,一邊還嘰嘰喳喳說著要如何帶弟弟妹妹兩個一起玩。
大福晉心裡柔軟得很。
長女七歲,次女六歲,緊接著是四年沒有身孕。通信之間,遠在京城的額娘都止不住催促自己給王爺安排妾室通房,閨蜜的信件之中也沒了過往的歡樂全是對丈夫的抱怨,妾室的怨憤還有對自己的欣羨之情。
大福晉最初有點埋怨胤禔。
非得跑到馬六甲這般貧瘠困苦的地方,一待就待了好幾年。只是望著這塊曾經什麼都沒有的土地,在爺的手中像是被施予仙術一般逐漸變成一座繁榮的城鎮時,大福晉內心也油然升起了滿滿的自豪和驕傲。
當然還有胤禔對自己的支持。
京城裡有誰的福晉可以走出家門幫襯政事雜務的?更何況面對自己的擔憂和信件里的催促,胤禔卻是不以為然甚至還勸慰自己:「只是老天爺覺得咱們最近太忙了,等後頭空了就來了!」
自己當時抱怨爺的胡說八道。
只是萬萬沒想到竟是真的被爺說中了,在諸事皆平靜的去年懷孕,還平平安安地誕下一對龍鳳胎。
要是提早來,龍鳳呈祥還真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
而在新帝登基之後誕生的龍鳳胎,則是獲得了無數的封賞和歡喜。
「額娘,額娘!」
「來了,來了。」大福晉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她加快了腳步匆匆追上了女兒的步子。
另一邊胤禔還不知道大福晉的腹誹。
他興匆匆地帶著部屬將士直直奔上瞭望塔,端著望遠鏡向遠處看去。
三艘軍艦以三角形的造型平緩駛來,速度緩慢不說更是半點沒有遮掩的架勢,堪稱是囂張跋扈。
胤禔揚了揚眉。
他略顯疑惑地詢問副將:「你說是誰家的船隊啊?沒有掛旗幟不說竟是這般張狂?」
瞧著……不像是要來攻擊的?
副將凝神細細觀察,果然三艘軍艦都不見懸挂旗幟,船隻上有不少人行走,各個看著都挺……悠閑?可是那明晃晃的炮塔都表明了這的的確確是軍艦?副將心裡泛著嘀咕,他絞盡腦汁琢磨片刻,忽然眼前一亮:「王爺,這船隻從構造來看像是……英格蘭的?」
歐羅巴人都喜歡在船頭雕刻各種動物造型。
其中英格蘭人最喜歡雄獅造型——而眼前的三座軍艦不約而同用著雄獅作為船頭的標誌,船身雖然有些髒了但也依然可以看見上面的紅底花紋。
胤禔眯著眼睛又端詳片刻,隨即他點了點頭。
英格蘭人啊?還真像是打不死的蜚蠊讓人心煩——胤禔一甩斗篷,匆匆走下瞭望塔乘船出海直面三艘軍艦。
不把你們打得屁股尿流本王名字就倒過來寫!
胤禔一行人是氣勢洶洶,而對面船隻上胤禛一行人也是喜形於色:在海上行駛了近兩年時間以後,他們終於來到馬六甲了QAQ
順著非洲好望角,途徑不知多少次風浪、迷路和敵襲、糧食匱乏、缺少淡水……等等等危機,他們現在終於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馬六甲海峽雪白的瞭望塔近在眼前。
立在船頭的胤禛發現了遠處船隻的到來,他雙手搭在護欄上,面露期盼眺望著:「你們說——大哥看到本王一定會高興的吧?」
富察馬武肯定的頷首:「那是肯定的。」
他想了想,樂呵呵地補充道:「指不定還會準備什麼盛大的儀式呢!」
話音剛剛落下。
迎面而來的是一顆炮彈。炮彈轟地一聲砸入水中,高高濺起的水花將胤禛全身澆了個徹頭徹尾。
胤禛:…………
他面無表情伸出手,一巴掌把臉上的水漬全部擦了個乾乾淨淨,順便把貼在自己腦門上的髮絲也給全呼嚕到腦後去了。
胤禛腦門上青筋蹦跳。
他氣呼呼指著遠處:「這是……歡迎儀式?」
顯然不是。
緊接著又是兩發炮彈,這一回富察馬武等人也沒逃脫皆是變成了落湯雞的造型。
一看就知道這是對方給予的警告。
要是船隻再接著靠近,只怕這炮彈將要落在他們的軍艦上。
胤禛:…………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富察馬武:「本王不是讓人送信了嗎?」
這架勢哪裡是收到了啊???
富察馬武更崩潰:「奴才真的派人送了信啊!」
對面的胤禔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前面那三艘軍艦難不成是傻子?就是炮火打到船邊也無甚消息?他操起望遠鏡探頭看向遠方,然後直親王胤禔的身體僵住了。
胤禔放下望遠鏡,揉了揉眼睛。
他一臉古怪地抬起望遠鏡,聚精會神地觀察著那張臉龐。
旁邊的副將冷眼凝視著前方,眼看著對方沒有給出任何信號,他面容肅穆吩咐周遭官兵準備下一波襲擊。
這一回的襲擊不會像剛才那樣簡單了。
副將眸中凶光一閃,當即開口發號施令:「準備——」
官兵們迅速做起準備。
他們將炮彈挪入炮筒,重新測距定位,然後蓄勢等待命令的到來。
下一秒副將喝道:「開——嗚嗚!?」
他的嘴巴被胤禔一巴掌給合上了,胤禔黑著臉厲聲喝道:「停止攻擊,趕緊,趕緊將船靠過去啊!」
副將瞪圓了眼睛。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王爺,嗚嗚掙扎著。
心情更崩潰的是胤禔。
他可以百分之百,百分之一千,百分之一萬保證上面那個人分明是自家四弟啊!!!要不是自己叫停,下一炮怕不是要把自家四弟送上西天了QAQ
兩方軍艦小心翼翼地靠近著。
隨著靠近,副將也發現船隻上的情況和自己想得有些不同?這明明是英格蘭的軍艦,操控的船員卻大多數是黑頭髮黑眼睛,其中還夾雜著點鷹鉤鼻深眼窩的歐羅巴人,最後還有一些黑奴……人。
這般稀奇古怪的造型也讓人摸不著頭腦。
副將腦海里一片混亂,看著舷梯放下王爺邁開大長腿就朝對面衝鋒的時候更是急得冷汗直冒,止不住驚呼道:「王,王爺!!」
副將和親衛們追在後面。
他們眉眼間帶著無法掩蓋的擔憂,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偏偏讓他們疑惑不解的是在場諸人看到他們的表情也很奇怪,有些激動有些茫然還有些疑惑,反正就是沒有恐懼害怕或者敵意。
副將和諸多親衛:……???
截然不同的反應讓氣氛越發奇怪,眾人面面相覷竟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是好。
副將和親衛們腦門上的問號越來越多。
終於有一名親衛似乎想起了什麼,他面色古怪,細細打量了富察馬武半響之後試探著發問:「……富察……馬武?馬武兄?」
「哎!?」
「這是章佳大哥?」
「艹!這不是鈕鈷祿侍衛嗎?」
「你,你是——大哥!?」
在第一個人提出疑問之後,在場諸人也紛紛朝著對面看去。他們多多少少在其中看見了幾張熟悉的臉龐,瞬時間也明白了直親王震驚的緣故。
大受震撼的副將渾身都要打哆嗦了。
他雙眼發直,恍恍惚惚:「裡面是……四阿哥,不是,是雍親王?」
富察馬武點了點頭。
副將兩眼一翻,險些直接暈厥過去——要不是王爺攔著自己,自己指不定一炮就把雍親王給打沒了?他雙腿打著哆嗦,下意識轉身想往雍親王那邊走——自己得請罪。
才走了兩步他又被人拉住了。
富察馬武指著遠處:「瞧那邊,是你能去的嗎?」
胤禔那是三步並兩步走到胤禛面前。
明明應該是時隔八年感動人心的兄弟重逢,卻因剛才的炮擊之事……反倒變成了一場鬧劇,看著著實有些搞笑。
胤禛臉頰氣鼓鼓的。
他完全不想聽胤禔解釋,自顧自晃動著腦袋甩著滿頭的水珠,活像是一隻落水的,可憐兮兮的小狗。
好吧,現在是一隻大狗了。
胤禔眼神溫柔注視著胤禛,或是時隔八年又或是在海上累了的緣故,胤禛看著又瘦又黑。
他臉頰上原本明顯的嬰兒肥早已褪了個乾乾淨淨,臉頰氣鼓鼓的模樣看著半點不萌反而有點傻憨憨了。
一塊厚實的毛巾落在胤禛的腦袋上。
胤禔一邊笨手笨腳給胤禛擦著腦袋,一邊念念叨叨著:「你忽然蹦出來,大哥還以為看錯人了。」
胤禛不樂:「這還是我的錯了?」
胤禔訕笑:「怎麼會?!都是我的錯!!都是大哥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