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好種田
原來是南柯一夢。
舍友們無語地看著她:「你怎麼睡這兒了?我們剛才找不到人都嚇死了。快起來,今天吃完學校最後一頓,我們就走了。」
田藍摸著腦袋沒吱聲,不是她撞暈了,而是她感受到了身體的奇妙變化。
不餓了,這具身體毫無飢餓感。相反的,她肚子飽飽,整個人都成了喝飽水的禾苗,精氣神全回來了。明明昨晚她餓到睡不著覺。
還有就是她的嘴巴,她甚至還能感受到提拉米蘇的香甜。
難道昨夜的一切不是夢境?
她站起身,心不慌腿不抖,往前走的步伐充滿了力量。她忍不住張開嘴巴沖著趙丹萍哈氣:「你聞聞看,我嘴巴什麼味道。」
趙丹萍吸了下鼻子,相當篤定:「不臭。」
「有沒有蛋糕的香甜?」
舍友們集體驚悚,瘋了吧這人,大早上的沒刷牙,嘴巴不臭已經是上限,她居然還指望有蛋糕的香味?絕對是餓暈頭了。
可田藍面對自己的早餐時,當真沒什麼食慾。尤其在舍友們一口地瓜粥一口窩窩頭時,她甚至感覺喝點兒稀粥潤潤嗓子就好。窩窩頭就算了,噎嗓子。
趙丹萍奇怪:「你受涼了?怎麼不吃啊?」
田藍含糊其辭:「嗯,是有點沒胃口。我喝點粥就好,窩窩頭你們吃吧。」
舍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趙丹萍先伸出手:「也是,你回家吃點好的。我就不信,當著你爸的面,她還敢不給你飯吃。記住,一定要吃紅糖雞蛋還要喝麥乳精,那個高級。」
田藍想笑,喲,聽這口氣,原主的家庭環境還不錯啊。家境尚可還能被虐待成這副小白菜地里黃的模樣,那肯定少不了渣爹的存在。
別罵小姑娘包子,一個親娘在鄉下被餓死的小姑娘,小學畢業才頭回走出山溝溝,來到此前從未見過的父親新家裡討生活,她活得是多麼戰戰兢兢啊。
渣爹呢?前十二年他跟個死人似的不存在還能推脫這時代交通不便利,那後面這三年他死了呀!原主不是他女兒嗎?
垃圾!
田藍看著坐在太師椅上企圖端起一家之主架勢的老男人,只想從鼻孔里發出聲冷笑。她講不清楚這情感是來自於她本人的不屑還是這具軀體的厭惡,反正她瞧見這個男人的瞬間就知道他是原主生父了。
說來也奇怪,自從昨夜詭異地填飽肚子之後,雖然沒人直接往她腦海里灌背景介紹,但她看到人和物都有了相應的概念。比方說,她不用人指點就知道該坐什麼車回家,比方說,她看到這中年男人就曉得了原主跟他的恩怨。
這個叫田大富的男人也沒做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不過是十五年從軍一路從戰士成長為團長後進了城隨大流換了年輕貌美的老婆,將原配丟在鄉下發揮最後一點光和熱,離了婚還得幫他給老娘養老送終而已。
唯一能夠被拿出來說嘴的就是他每個月給鄉下寄的錢都不夠他老娘的藥費,還要原配自己想辦法掙工分養活老的跟小的。
結果老太婆壽終正寢了,原配累出了一身的病。三年災害期間,她更是得了浮腫病,好不容易撐到1962年飢荒過去,她再也扛不住,閉上了眼睛。臨死前,她託大隊幹部將唯一的女兒送到前夫跟前,希望女兒有條活路。
結果呢,活出了具比死人多口氣的骷髏架子。
就這樣,田部長還能端起父親的架子,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臉表現出失望:「算了,考學考不上就下鄉吧。」
田藍要挑眉毛,身邊就飄起了一陣香風。
她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花露水還是其他什麼香味,就聽見田紫雲嬌滴滴的抱怨聲:「姐姐,你怎麼不等我就自己回來了?」
田藍瞬間震驚,原來這茶里茶氣的角兒居然是原主同父異母的妹妹。
她太過於驚嘆此劇夠狗血惡俗,以至於田部長皺眉抱怨:「你怎麼總是跟云云不親近,寒你妹妹的心?」時,她都沒噁心得當場吐出來。
她全副身心都在感嘆:難怪啊,難怪田紫雲處處針對原主。呵呵,都是十五歲的初中畢業生,一個前期原配之女,一個現任嬌妻的寶貝,這出生日期可真是……呸!
炕照上娃照生也不耽誤換老婆的畜生!
樓上走下位皮膚白皙身形婀娜的女人,原主的繼母龔念慈。綢緞莊的小姐,建國后嫁給了比她大十五歲田大富,生了十五歲的田紫雲和四歲的田俊傑。後者正被她牽在手上。
龔念慈一把嬌柔的嗓音:「好了,田部長,讓孩子上桌吃飯吧。孩子馬上要下鄉了,你還訓個沒完。」
田藍饒有興緻地打量這新出場的角色。說實在的,她並不討厭這些被進城幹部換上的新妻。因為她們當中很大一部分甚至是絕大部分都是被家族上貢或者被新貴強行掠奪的犧牲品。古往今來,女人都是戰利品啊。
田藍diss小三,但同情被小三的受害者。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從頭到腳欣賞完畢面前這位明顯被嬌養的女人,一股悲憤痛恨的情緒便充斥她整個胸腔。
又來了,屬於原主的情緒如驚濤駭浪般猛烈席捲這具身體。田藍只好洗手上桌吃飯,用食物來壓制原主的憤懣。
比起學校食堂的稀粥、窩窩頭以及基本上看不到什麼油花的炒菜,田部長家的餐桌完全體現出上等生活的狀態。有韭菜炒雞蛋,有紅燒茄子,有熗拌黃瓜花生米,有紅燒魚,甚至連冬瓜湯里的排骨都數量蔚為可觀。
嘖嘖,難怪田紫雲在學校里能大方地讓出窩窩頭粗麵餅子。比起那些噎喉嚨的粗糧,顯然是面前有油水的飯菜更符合這個時代人的追求。
嗯,味道也相當不錯。這菜啊,就得有油水才能出滋味。
田藍夾了一塊排骨就送進嘴裡。她還沒來得及咀嚼,那小男孩就發出尖叫:「你不許吃肉!」
哎呦喂,這原主在家裡過得有多憋屈啊,連個屁點大的小崽子都敢在她面前吆三喝四。
田藍才不理人呢,直接嚼乾淨了排骨上的肉。等到她咽下后,她才抬眼睛:「怎麼,我不能吃這桌上的菜?」
龔念慈面頰上的肉都要抽搐了,卻瞬間變成了個笑容,聲音柔柔的:「當然可以吃。小傑,要禮貌,你姐姐從農村來,胃口大,饞肉。」
說著,她還故意沖小兒子板臉。搞得田大富心疼得不行,立刻夾了塊排骨給兒子。
田藍差點兒當場笑出聲,乖乖,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連攻擊人的手段都如出一轍。得不管當初是被迫還是自願,這為虎作倀的倀鬼可不在她的同情範圍內。
讓她猜一猜,母女倆是怎樣編排原主的?嗯,鄉下來的老母豬。簡單粗暴惡毒,反覆念叨幾次,原主就是回到名義上的家,上了餐桌,也不敢伸筷子了吧。
田藍從善如流,又抄了一塊排骨放進碗里,笑容甜蜜:「是啊,你們不饞,那我就多吃幾塊吧。」
田紫雲差點拍桌而起,開什麼玩笑?就算她爸是市委領導,她家也不是頓頓都能大魚大肉的。一碗排骨,田藍要全吃光嗎?
龔念慈悄悄踢了下女兒的小腿,溫柔地沖田藍笑:「家裡的東西,阿姨都幫你收拾好了。還缺什麼,媽媽下午給你買。明天帶著去報到下鄉吧。」
吃吧吃吧,反正也是最後一頓。
誰知這個繼女咽下了嘴裡的排骨肉,抬起頭來:「誰說我要下鄉?我不下鄉。」
和風細雨的龔念慈瞬間僵滯,完全沒料到平常三拳打不出個悶屁的田藍會突然間來這出。
剛才她不由得提高了聲調:「你又沒考上學,不下鄉做什麼?」
田藍奇怪:「紫雲妹妹也沒考上高中啊,不也進了文工團嚒。」
飯桌上的一家四口除了還聽不懂的田俊傑之外,其他人都變了臉色,龔念慈更是著急忙慌地否認:「沒有的事,別聽人亂說。」她又沖田藍擺出慈祥的面孔,「藍藍,下鄉好,這是在響應國家號召。農村大有可作為。」
田藍點點頭:「哦,我知道了,那紫雲妹妹也下鄉是吧。」她笑容滿面,語氣真摯,「這麼光榮,紫雲妹妹是班幹部,應該帶頭。紫雲妹妹,你趕緊去報名吧,別錯過了。」
好不好,別光喊口號啊,以身作則就行。領導幹部就應該拿出榜樣精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