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慕襄垂眸喝了口酒,口中瀰漫著淡淡的甜香:「如今先皇剛剛飛升,此時納妃立后是為不孝,置先皇於何地?」
李安決頓時附和:「陛下說得極是。」
慕襄對納妃並無興趣,尋常皇子剛通人事時便會有人安排宮女前來為他們啟蒙,但慕襄母家無人,父皇也不在意他,自然無人為他操心此事。
他以先皇剛剛逝去的理由,說要為其戴孝三年不納妃,殿中一片嘩然。
「這……」溫英卓起身,「陛下一片孝心得天獨厚,可東宮倘若一直無主,民心怕是難以安定……」
慕襄揮揮手:「此事先就這麼定下,日後再議。」
他對溫香軟玉毫無興緻,甚至隱隱排斥著納妃立后這事。可若真要深想,卻又尋不著源頭。
口中甜香四散,慕襄莫名有些頭暈,他站起身:「諸位愛卿隨意,孤先撤了。」
約莫是太久沒有飲酒,當下竟如此不勝酒力。
師禾抬眸,看著慕襄的背影頓了少許。
慕襄朝著養心殿的方向走去,尚喜就跟在他身後。
路上突聞鈴鐺的聲響,慕襄尋聲望去,一名黃衣女子坐在池塘邊,伸出腳丫子在水中盪啊盪……
他淡淡瞥過,全然忽視了對方的存在繼續向前。
可身後卻響起一道驚呼,那位黃衣女子連忙站起來,跪在草叢邊:「陛下請莫見怪,臣女以為此處無人,便……」
慕襄捏捏眉心,隨後轉身:「你可知此處是什麼地方?」
黃衣女子面容姣好,眼神看起來頗為天真爛漫,此刻卻承裝著淡淡惶恐:「臣女知……只是臣女第一次入宮,見如此盛景一時迷了眼……」
今日新皇登基大擺宴席,自然不可能獨獨邀請朝臣,朝臣家屬乃至女眷都有入宮品嘗佳肴的機會。
也會有很多名門藉機讓家中小輩互相認識,哪怕只是兩席之間遙遙相望,說不得也能有成全一段良緣的機會。
慕襄笑了,一時間竟讓對方看呆了。
慕襄容顏本就絕色,雖然他的母后和父皇都非良人,可兩人容貌上卻都是無話可說,慕襄便是把他們容貌上的最出色的部分都集合在了一起。
倘若慕襄為女兒身,平日不以病弱示人,再去除眉眼間的淡淡陰鷙,那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怕就不是溫家小女溫英軟的名頭了。
他突然收住笑意,眉眼極其冷漠:「江家教養也不過如此,在陌生之地展腳露足,也不怕辱了閨秀之名。」
此女正是江城的侄女江舒岸,雖比不上溫英軟明艷動人,但也算得靈動嬌軟。
只可惜,慕襄不吃這一套。
江舒岸有些慌,沒想到事態沒按照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發展。
「陛下,臣女無意……」
慕襄眼中多了幾分不耐,眩暈感越來越強烈不說,體內還冒出了一股熱意。
「既然你如此喜歡這皇城,那便多留會兒吧。」慕襄冷聲對尚喜吩咐道,「將她鞋襪帶走,罰跪一個時辰。」
江舒岸臉色一白:「陛下,臣女知錯!還請陛下——」
都不想聽他說完話,慕襄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尚喜悠悠一嘆:「姑娘,陛下最不喜別人在他面前耍小心思,你何苦呢?」
連尚喜都能看出江舒岸是故意在此地等候慕襄的經過,慕襄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尚喜命人拿走了江舒岸的鞋襪:「今日風大,姑娘可要護著腳,一個時辰奴才自會派人將鞋襪送回。」
江舒岸臉上閃過几絲屈辱,轉而便是濃濃的慌亂。
一個還未成婚的女子,被陌生男子看了腳,對方不僅對她毫無興趣,更以手中權力罰她跪一時辰。
也就是說,一個時辰內,任何一個經過此地的男人都可能看到她的腳,過往的太監和侍衛,今日前來參宴的朝臣……
說不得明日她的事就會傳遍全京城,作為女兒家私密的位置被那麼多人看了去,她以後想要嫁個門當戶對的夫君都難,等於後半輩子全毀了。
她的眼中儘是絕望悲痛,由於想著穿一身比較勾人的服飾來刺激新皇,於是無論她怎麼蜷縮,身上的外袍都不足以完全遮蓋住腿腳。
——
「叫御醫!」此刻的慕襄已經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喝的酒出了問題,從腹中熱度來看像是春/葯,但從他渾身都泛著冷汗的跡象來看又不太像。
他昏昏沉沉地躺在榻上,身體忽冷忽熱,頭痛欲裂。
忽而,一隻微涼的手觸上了他的手腕,慕襄下意識貼了上去,明顯感覺到對方身體一頓。
可因為對方周身熟悉的冷冽氣息讓他心安,對方的懷抱是溫熱的,剛好驅散了他身上的寒意,可對方的手又是冰涼一片,慰藉他胸腹的熱意又不足以。
慕襄被人推了下,他不滿地皺了眉頭,又追著貼了上去,大腦一片混沌。
他不舒服地動著,耳邊像是有一群蜜蜂在嗡嗡地叫著,聲音斷斷續續。
「合/歡散……體弱……」
「傷害很大……」
「可能是江尚書……」
慕襄尚未清醒卻來了脾氣:「都閉嘴,吵死了。」
他耳邊安靜了一陣,還沒等到他陷入深淵,就聽到一道冷冽的聲音:「都出去。」
這一聲后耳邊是徹底的安靜下來,慕襄迷糊間感覺自己被人抱起來走了一段路。
他遵從本心貪念地在這個懷抱蹭了蹭,隨後下一秒——
下一秒,他渾身都被冰涼的液體包裹,冷得他直接顫醒了。
「殿下醒了?」
慕襄低頭看了眼,自己正身處一個木桶之中,裡面灌了大半冰涼的液體,似乎是放了藥粉,水面呈現淡淡的黃色。
「我……」
「殿下中了合歡散,本和人交歡便可解毒,但殿下卻因體弱承受不住藥效昏迷了過去。」
慕襄臉色一冷:「那酒?」
師禾淡道:「是。」
慕襄隨即問道:「國師和我喝得同一盅,怎麼?」
師禾難得一頓:「本座百毒不侵。」
慕襄:「……」
他的身體還虛弱著,冰冷刺骨的藥水侵佔著他的每一個毛孔,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
「殿下再忍忍。」
師禾彎腰為慕襄露在外面的肩膀澆了兩勺水,涼得他渾身一顫。
他緊緊抓著木桶沿邊,閉著眼睛煎熬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慢慢感覺到身體的寒意在退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然覺得水溫在回暖。
可隨之而來的,便是腹中和之前如出一撤的熱脹,他有些無措地看向師禾,額頭冒出了一滴滴細密的汗珠。
「葯浴只是幫殿下散了體寒,卻不能解決合歡散。」
師禾給出了他選項:「殿下可叫人來房中解決,也可自行解決。」
「……怎麼自行解決?」慕襄聲音沙啞。
師禾的身形著著實實頓住了:「殿下沒看過啟蒙書?」
「不曾。」慕襄閉閉眼,忍著身體燥意,「誰會為一個受盡排擠的皇子操心這些事?」
他好像知道師禾要做什麼:「別叫人,也別叫尚喜……」
說完他又帶著幾分倔強地縮成一團,對師禾說,聲音微顫:「你也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慕襄的錯覺,他聽到了一絲淡淡的嘆息。
「殿下握住那裡。」師禾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卻在為慕襄指導著如何自我紓解,「上下……」
……
「別走……」慕襄得了章法后,又神志不清地喊道。
師禾腳步微頓,慕襄突然又後悔了,在他人面前做出如此難以描述的行為,未免太不知廉恥了些。
淡淡的熏香漫延在寢宮中,香燭也慢慢燃燒到底部,室內很安靜,慕襄知道師禾還在,於是儘可能地壓抑著自己的喘/息,將身體藏在水中。
師禾坐在外室垂眸品著茶,像是聽不到內室的那些旖旎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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