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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他只是被臭暈了。」柳小吟拍拍手,旁邊立即出來幾個家丁,深深吸口氣,衝進危險區,將那男子拖了出來。

街坊鄰居好心地拿來水,灑在他臉上,隔了半盞茶的功夫,那男子悠悠轉醒,說了一句話:「昨天,他們吃了黃豆。」

接著,頭一偏,又暈了過去。

「什麼意思?」慕容逸風一頭霧水。

「他說,昨天,白家的人,吃了黃豆。」鄉親甲解釋。

「吃了黃豆和他的暈倒又有什麼關係?」慕容逸風更加疑惑。

「吃了黃豆,人放的屁,又多又臭。」鄉親乙繼續解釋。

「你是說,是白家的人放的屁把他熏暈的?」慕容逸風不敢置信。

「沒錯。」鄉親丙肯定了他的結論:「你聽。」

慕容逸風閉上眼,仔細聆聽,果然從白刃堂中,傳來細微的此起彼伏的不可思議的不堪入耳的噗噗聲。

原來,自從白之光閉關后,白竹語開始替父傳授武功。但他捨棄了祖上的刀槍功夫,認為習武的用途在於強身健體,而非打鬥。於是,他自創了一門白氏氣功,宗旨是,深深吸口氣,然後用內力讓這口氣在體內經脈中運轉,疏通四肢百骸,最後來到丹田,用力一沉……

也就是說,最後,這口氣,也就成了一個屁。

雖然聽上去非常不可思議,但是這門功夫非常有效果。

東街賣饅頭的張小山,從小體弱多病,瘦得像根竹竿,自從跟著白竹語練習之後,那渾身的肌肉就像他家的饅頭似的,爭先恐後地發起來。

南街藥材店的老闆胡老頭,前年還是個垂垂老矣,眼看就要入土的人了,自從練習了這門功夫,腰不酸了,腿不痛了,這不,半年前還娶了個小姑娘,眼瞅著這兒子就要生下來了。

西街賣豬肉的李大胖,原本胖得低頭都看不見自己的腳。可自從進了白刃堂學習,那身材,是一天比一天標準,人也是一天比一天俊秀。上個月還在比賽中獲得桐城相公的稱號,人送藝名李潘安。

因為有這些活例子,大家也都不再顧什麼體面,爭著搶著進白刃堂學習這門白氏氣功。

一隻筷子容易斷,一把筷子不易斷。

同理可證,一個人放屁不太臭,一堆人放屁,那就是不可忍受的臭。

從此,這條街再沒有人走過。

聽完之後,慕容逸風的嘴,張得能塞個雞蛋。

這就是他未來岳父的家?

更重要的是——

「你居然喜歡一個以放屁為生的人?」慕容逸風不置信地看著柳小吟。

柳小吟慢慢解釋:「土包子,你根本不懂,白氏氣功是門高深的武功。凡是高深的武功,練習的方式也是很奇特的。比如傳說中的葵花寶典,就是要自gong。還有那些魔教的一系列武功,也是要吸人血,吃人心。所以相比較而言,白氏氣功是門非常純潔,老少皆宜的武功。而它的創始人語語,也是非常厲害的。」

「可是,」慕容逸風還是一臉不可思議:「放屁?」

「我們怎麼進去呢?」桃夭問了個重要問題。

「放心,我早就準備了這個。」柳小吟拿出幾粒小藥丸,道:「這個,是我用了三個月時間研製出來的,放在鼻孔里,就聞不到其他氣味了。」

慕容逸風拿過,一試,發現效果確實不錯,不禁對柳小吟的執著而敬佩:「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嫁給白竹語了。」

「當然。」柳小吟眼中又開始一閃一閃亮晶晶:「自從兩年前的驚鴻一瞥,我就發下毒誓,一定要成為他的娘子。」

「你不是說白竹語從來不出府?那你怎麼見到他的?」慕容逸風好奇。

「我趴在他家牆頭看的。」柳小吟坦白。

「難道你沒事就趴牆偷看?」慕容逸風睜大眼。

「我娘說的,想要嫁到好男人,就得主動出擊。」柳小吟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我爹也是被我娘看上,然後硬拉著去成了親的。」

「硬拉?你娘不會是土匪吧?」慕容逸風輕笑。

柳小吟一臉驚喜:「你認識我娘?」

慕容逸風手僵住。

她娘……真的是土匪。

柳小吟道:「想當年,我爹去趕考,結果走在山道上被我娘帶著手下給攔住,本來只想搶點銀子的,但我爹長得太俊秀,我娘把持不住,就順便把人給劫了,拖到寨里去當了相公。這些年,我娘叫我爹坐著,我爹不敢站著,叫我爹吃飯,我爹不敢刷尿罐,多幸福。」

「幸福的只是你娘吧。」慕容逸風為柳爹爹掬一把同情淚。

桐城的女人,果真箇個都不好惹啊。

「辦正經事要緊,我們快去吧。」說著,柳小吟一馬當先,沖入了危險區。

慕容逸風和桃夭緊隨其後。

幾人敲開白刃堂的門,說想見見白竹語,那僕人便帶著他們來到練武場。

練武場非常寬大,裡面整齊地站滿了白刃堂的弟子,晃眼望去,頗為壯觀。

而前面的高台上,則站著一名男子,雖然相隔很遠,看不清他的相貌,但還是感覺得出,這個人身上,有種溫和的氣息,讓人如沐春風。

柳小吟激動起來:「他就是白竹語,太俊了!」

這時,白竹語依舊在教學中,他的聲音,也是溫和的:「昨天,已經教了大家白氏氣功的第九套動作,今天,我們就來複習一下。首先,深深吸口氣,然後,掌握住這口氣,接著,你會感覺到有漏氣的衝動,但是不要著急,此刻還不是釋放的時候,要在心中默數,數到十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好,這個時侯,這股氣才是真真正正席捲了體內的毒素,此時,馬步站定,然後用力,就像我這樣……」

慕容逸風渾身僵硬。

「大家聽清楚了嗎?」白竹語的笑容像春風般和熙:「聲音一定要清脆,響亮,只有這樣,才算是成功地完成了這套動作。」

清脆,響亮……

慕容逸風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出現裂縫。

「好~帥~」柳小吟雙手合攏,放在腮邊,一臉愛慕。

慕容逸風徹底碎裂,被風吹散。

這時,五百名弟子開始遵循白竹語的教導,深呼吸,然後憋氣,運氣,等臉紅脖子粗時,再蹲起馬步,釋放氣體。

頓時,放屁聲此起彼伏。

當然,一樣米養百樣人。

同理可證,一樣的黃豆,吃了之後形成的屁聲音也是不一樣的。

「嘶。」這是斯文型的。

「咚。」這是石破天驚型的。

「噗~噗~噗~噗~噗~」這是細水長流型的。

「啾。」這是模擬動物型的。

不同的放屁聲在練武場上方盤旋。

不止是聲音,五百個屁的威力也是無窮的。

天上恰巧飛過的麻雀遭遇臭氣襲擊,一隻只跌落在地,痛苦地撲哧了幾下翅膀,便紛紛奔赴黃泉,重投畜生道。

當然,對在場的人而言,這些臭氣的威懾力也是相當大的。

賣雪梨的弟子鄒四皺眉:「胡球,怎麼你放的屁是大蒜味的?」

家裡開棺材鋪的弟子胡球反駁:「瞎說,那個大蒜味的明明是你放的。」

綢緞鋪的黃三公子替鄒四作證:「胡球,今早我明明看見你吃大蒜來著,別否認了。」

衙門的衛師爺道:「算了,算了,年輕人就是火氣大,我旁邊的張老頭放的屁是臭豆腐味的我還沒說話呢。」

張老頭滿臉通紅:「你才放的臭豆腐味的呢,你全家都放的臭豆腐味的!」

於是,一群人越爭越厲害,開始打起來。

這時,白竹語在僕人的提示下,來到桃夭他們身邊,禮貌地說道:「各位請到大廳來坐。」

一行人跟著他穿過走廊,來到大廳坐定。

等僕人奉上茶與糕點,白竹語拿出棉花,問道:「各位沒有不適嗎?如果有聞到什麼難受的氣味,請使用這個塞住鼻孔。」

「不用了,我們早已有所準備。」慕容逸風擺擺手。

「那就好。」白竹語微笑:「請問各位找我有事嗎?」

慕容逸風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桃夭的代言人:「可以請令尊出來見一面嗎?」

白竹語有些為難:「抱歉,家父一直閉關修行,已經十年未見過外人……各位的事情,方便告訴在下嗎?」

「是這樣的。」慕容逸風解釋:「我們是想來認親。」

「認親?」白竹語不解:「你們是我們家親戚嗎?」

慕容逸風點點頭:「桃夭……」

話正說到一半,卻看見一個身影倏地向白竹語衝去,撲進他懷中,大叫道:「哥!我想你們想得好苦啊!」

慕容逸風傻了眼,獃獃地看著柳小吟。

這女人,簡直是膽大包天。

慕容逸風和桃夭也不好拆她的台,加上本身也想看看好戲,於是便任由她了。

白竹語回過神來,柔聲問道:「姑娘,你剛才叫我哥?」

「哥,我是你同父異母,失散在外十多年的妹妹啊!」柳小吟演技不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姑娘,你確定?」雖然這麼問著,白竹語還是體貼地安慰著她。

「哥,你叫我小吟好了……怎麼會不確定呢?難道說你看見我,就沒有特別的感覺嗎?」柳小吟握住他的手,嗯,掌心溫熱,以後冬天自己也不怕被凍著了。

「嗯,好像是有一點……小吟姑娘,你今年多少歲?」白竹語問。

「你等等。」柳小吟放開他,快步跑到桃夭身邊,悄聲問道:「桃夭,你多大了?」

「十七。」桃夭答:「十月初八生的。」

「哥,我十七。」

通過自家娘親教授的祖傳下來的一系列偵測技術,柳小吟非常肯定,白竹語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極品。

正在暗自竊喜,從門外一瘸一拐地走進來一個人。

模樣和白竹語有幾分相似,只是眼神中多了點不羈,眼睛外多了圈紫青。

來人便是那個在客棧中被慕容逸風教訓的白家二公子白松語。

白松語一眼看見慕容逸風,再看看自己的兄長,頓時冷笑起來:「我就說這個人是從哪裡鑽出來的,原來是你請來教訓我的。」

白竹語不解:「松語,你是什麼意思?還有,你臉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白松語聞言,察覺出不對,看來慕容逸風不是兄長找來的,那麼,他是來找自己的?

難道還沒把他打夠?

見白松語警戒般地看著自己,慕容逸風忽然起了戲弄之心,他解釋道:「我們是護送令妹回來的。」

「我妹妹?」白松語狐疑:「我哪裡來的妹妹?」

桃夭靜靜說道:「就是你在客棧tiao戲的那位姑娘。」

白松語震驚地看著「妹妹」,眼珠都快從黑眼眶中落了出來。

居然是自己的妹妹。

他不是人。

白松語失魂落魄地抱住朱紅大柱,開始用額頭不斷撞擊。

好戲看完了,開始辦正事,慕容逸風轉身問道:「白公子,其實小吟是否是令尊的骨肉,還未確定。所以,可否請令尊出來當面認一認?」

聞言,白松語停止自殘行為,冷笑道:「別做夢了,我爹只喜歡他的大兒子,除了他之外,這十年來我爹誰也不見。」

白竹語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但隔了一會,他便重新微笑起來:「各位,我爹一直閉門練功,最近正是緊要關頭……這樣吧,容我今晚去通知他老人家一聲,咱們再做打算,可好?」

不好再強求,慕容逸風與桃夭只能把柳小吟扯下,拖著她回到客棧等候。

「那個白之光,還真奇怪,居然閉關整整十年,並且連小兒子都不見。」柳小吟以手托腮:「更奇怪的是,那種怪人居然能生出白竹語這樣的極品,長得俊,性情也好,簡直是當相公的不二人選。」

「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麼嗎?」慕容逸風微笑。

「什麼?」柳小吟好奇地湊近耳朵。

「那就是,」慕容逸風深深吸口氣,大聲道:「為什麼你要住在桃夭房間里?!」

他費盡心思,花了大價錢讓掌柜給他和桃夭安排了靠角落的上房,又清幽,又隱蔽,最適合晚上私會。原本打算今晚來找桃夭看星星聊月亮憶太陽,誰知這個柳小吟卻賴著不走,害他算盤落空,實在是太可惡了!

「我賴在桃夭房間,又沒賴在你房間,你急什麼?」柳小吟疑惑地看著他,忽然眼中一亮,揚揚眉毛:「哦,我知道了,你……」

慕容逸風眼睛一抬,截斷她的話:「如果白竹語發現你欺騙了他,我想,後果應該會很嚴重吧。」

柳小吟氣焰立即低了下來,只得不情不願地走出去:「我去重新要房間。」

等柳小吟出去了,慕容逸風在桃夭身邊坐下,問道:「今天看見那個白竹語,你有產生親情上的共鳴嗎?」

桃夭搖搖頭:「我感覺方面一向遲鈍。」

慕容逸風深有同感:「沒錯。」他都做得這麼明顯了,這個桃夭還是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

真是想起來,都含著一泡淚水。

兩人同時枕著下巴,看著面前的燭火想心事。

紅色的火焰,看久了,有些恍惚。

隔了會,慕容逸風覺得不對勁:「我在想自己的感情,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桃夭指指屋頂:「房樑上那個人什麼時候下來?」

慕容逸風猛地抬頭,驚見房樑上果然潛伏著一個黑衣人,見被發現,他不慌不忙地飄了下來。

慕容逸風忙將桃夭拉到身後,警戒地看著他:「你是誰?深更半夜跑到我們房間想幹嘛?」

「我是殺你們的人。」那人蒙著面巾,看不見他的模樣,可是他的聲音,卻是殘破的,沙啞得讓人覺得恐怖,就像喉嚨被刀劃過千百遍,讓人毛骨悚然。

「為什麼?」慕容逸風問,聲音有些不穩。

這個人看上去確實是殺過很多人的樣子。

那破碎的聲音從黑色的面巾中逸出:「去問閻王吧。」

「那個,我們和閻王不太熟。」慕容逸風吞口唾沫。

「好,那麼,」那人將聲調拖緩,聲音的殘破更加明顯,讓人耳膜生痛:「去死吧。」

說完,他準備進攻。

但桃夭制止了他:「等等,我們出去打。」

「為什麼?」殺手和慕容逸風同時問。

桃夭道:「在這裡打,損壞了東西,店家會要求賠償。」

慕容逸風淚盈於睫:「桃夭,你好會過日子。」娶了這種女子絕對沒說的。

殺手想了想:「好,反正你們都會死。」

於是,三人從窗口跳下,來到客棧后的小巷中。

深夜,月影,風起。

「你們,是想一個個死,還是一起死?」殺手問,那聲音在這個狹窄的地方,更增添了陰森。

「看樣子,他很厲害呢。」慕容逸風心裡開始打鼓:「桃夭,我們會不會死?」

「我先去會會他。」桃夭說完,便衝上前去。

慕容逸風只看見桃夭動了下手指頭,那個貌似非常厲害的殺手便倒下了。

害他在桃夭面前嚇得差點尿褲子,結果這人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居然裝成資深殺手,實在是太過分了!

慕容逸風憤憤不平。

正在這時,從黑暗中,又走出一名黑衣人,周身散發著濃濃的殺氣。

桃夭正準備再次衝上去,但卻被慕容逸風攔住。

「哪裡就輪到你動手了?」慕容逸風對著桃夭優雅地一笑:「我去去就來。」

然後,慕容逸風打開摺扇,衝上去和那人廝殺。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

只聽得一聲慘叫,幾道悶哼,接著一個白色的人影被踹到了堆放白菜的籃子中。

「慕容,你沒事吧?」桃夭問。

慕容逸風強撐起身子,拿下搭在頭頂的白菜葉,緩緩地搖搖頭:「沒事,不過是肋骨斷了兩根,內力損失了九成,外加血脈翻騰……還好。」

雖然嘴上逞強,慕容逸風心中卻在滴血。

怎麼這個的武功又這麼厲害了?

現在的殺手,全是些不厚道的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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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記(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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