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蘇宇在迷迷糊糊之間掙扎著,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了,他一直是這麼昏昏沉沉的,就沒有個清醒的時候。
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漫長的夢境,蘇宇的心中奇異的沒有感覺到焦躁。慢慢的,連睡覺前想著的工作也拋之腦後。
如同每一次醒來,蘇宇輕輕晃動著自己的手腳,緊閉的眼睛還是像被膠水粘著一樣,無法睜開。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日日的越發有力起來。
又碰到了那層薄薄軟軟的皮肉,蘇宇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自己的狀態,心中卻是怎麼也無法相信。
作為一個新時代青年,蘇宇自問自己的生活還算是平順,也沒有什麼值得掛心的事情,為什麼會遭遇這種事呢?
每次清醒的時間都很短,蘇宇正想著,又迷迷糊糊的泛起困意。不過今日註定蘇宇是不能睡個好覺了。
身邊的水流一改往日的溫和,似海浪般一波一波的衝擊著。蘇宇被攪得翻滾起來,頭暈腦脹的被水流帶著團團轉。
正值夜半,萬籟俱靜,偶有狗叫聲遠遠的傳來,更添了一分寂寥。
張氏忙了一天,正倚靠在床頭艱難的拿著針縫補衣服。正是秋收的時候,地里地外的都忙成一團。她雖然肚子已經老大了,但是農家哪裡有那麼多的講究,還是跟著幹些農活。
今年剛分家,他們這個小家裡只有蘇老三能算個勞力,自然是忙不過來的。索性蘇老二倒是對這個弟弟很是照顧,早早就說了要過來幫忙。
張氏縫完了蘇老三被枝條掛爛的褲子,放下手頭的針,有些氣喘吁吁的說道:「縫好了,給你放床上了,明兒記得穿。對了,地里的糧食都收回來了嗎?」
蘇老三正大口地吃著飯,雖然平時農家都是一天吃兩頓的,但是農忙的時候都要吃三頓飯的,要不然身體頂不住。聽見張氏說話,蘇老三呼嚕喝下一大碗粥,一邊說道:「地里的活沒剩多少了,二哥二嫂是個利落人。明兒應該就能割完,到時候弄到場里曬。」
今年他們家種的都是麥子,割下來還要曬幾天,然後用石磙反覆滾壓,把麥粒都壓下來,再慢慢揚,以期能得到乾淨的麥子。
張氏聽了,點了點頭附和道:「二哥二嫂人挺好的,咱們也不能虧了他們。等這陣子忙過了,我去給二哥割幾斤肉送過去。」張氏知道如果是直接給錢二哥二嫂一定不會要的,但是給東西卻是會收下。
周氏偏心大兒子,反倒讓蘇老二和蘇老三兄弟倆感情很好,這段時間張氏身懷六甲不能幹活兒也是蘇老二的媳婦劉氏過來幫襯著的。
雖然今天晚上開火了,但是只有要幹活的蘇老三能吃上飯,其他人都是沒得吃的。沒辦法,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戶,沒個其他營生,只靠著那幾畝地看天吃飯,要是不精打細算,怕是等到明年春天就要餓肚子了。
蘇老三迅速的吃完了飯,把碗一扔,出去洗了把臉就要睡覺了。張氏伸手抖了抖被子,正要說能睡了,肚子卻是突然傳來一陣陣的疼痛。
張氏面色一白,已經生育過兩次的她迅速明白了情況,忍著疼痛說道:「他爹,我要生了!」
蘇老三也是面色一緊,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色,說道:「我去給你喊馬婆子。」著馬婆子是這十里八鄉中唯一的穩婆,平日里也是個和善的性子,所以這十里八鄉的要是有哪個小媳婦要生產都是去找她。
說著,蘇老三就下了地往外面走去。張氏緩過一陣,就見到兩個孩子都起來了,卻是蘇老三出門前喊起來伺候張氏的。
張氏也是有經驗的人,這時候就有條不紊的說道:「大郎,你去燒點熱水。二郎,過來扶著我。」
說著,張氏艱難的挪動著身子,扶著蘇二郎的手挪到了旁邊的屋子。
當初分家的時候他們家分到的地方還算是比較大的,蓋房子的時候張氏咬了咬牙,拿出了分家時候分得的大部分銀錢,把地方都蓋起來了。於是現在才能騰出來一間專門給張氏做了產房。
挪出來產房倒不是因為講究,只不過是怕弄髒床鋪而已。一套鋪蓋可值不少錢呢,生產的時候又臟,弄上去難免難洗。
只見這屋裡床上只有薄薄的一層布,底下就是床板子了。張氏挪到床上,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八月的天氣依舊燥熱,她肚子又一刻不停的疼著,這幾步路的功夫都出了一身的汗。
也幸虧是八月份,要不然張氏可不敢就墊著這一層布。生產的時候落下毛病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她還沒有那麼拎不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這一胎格外順當。不僅僅是懷孕的時候沒那麼多讓人心煩的小毛病,就連生產也格外順當。
馬婆子來到的時候,她的羊水都已經破了。馬婆子進了門二話不說先摸了摸張氏的肚子,倒是笑著說:「你這一胎倒是順當,看樣子這個孩子是個體貼人的。」
張氏笑了笑,說道:「又要麻煩你了,大晚上的。」
馬婆子不在意的說道:「這有什麼,誰生孩子還能挑時候不成?」說著,又伸手摸了摸張氏下身,卻是隱隱約約的能摸到孩子的頭了,馬婆子登時大喜,說道:「快!快用勁兒!快用勁兒!孩子要出來了!」
張氏也是一驚,條件反射的用力起來,沒過多久,張氏只覺得肚子里一陣輕鬆,孩子已經生出來了。
馬婆子喜笑顏開的拍了拍孩子的屁股,一陣響亮的啼哭聲就傳遍了屋裡屋外。張氏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面上卻是流露出不自覺的笑意。
馬婆子看到張氏生產順利也是很高興,喊了蘇老三過來照顧孩子,自己卻是幫張氏揉著肚子,把胎盤和剩餘的羊水等物都排了出來。
等張氏和馬婆子滿頭大汗的收拾好,那邊蘇老三已經給小嬰兒用溫熱的毛巾擦了身子,正喂著白開水呢。
馬婆子走過來看了一眼,蘇老三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倒是對於照顧小孩子有些心得。見蘇老三能照顧好孩子,馬婆子也就告辭了。
蘇老三拿出早就備好的30文錢塞到馬婆子手裡,說道:「大晚上的,辛苦你跑一趟了。」馬婆子也不推辭,笑呵呵的收下了:「那裡是我辛苦,你媳婦才辛苦。索性這孩子是個心疼人的,倒是沒讓她遭多少罪。」
說著,馬婆子又囑咐了一遍注意事項,這才走了。
張氏已經緩過來神了,見到蘇老三抱著孩子進來,笑著說道:「快讓我看看孩子。」她身下的床單剛才已經換下來了,就連床都換到了對面的那個。現在倒是乾乾淨淨的。
蘇老三把孩子遞給張氏,說道:「是個健壯的,手腳都很有力。」
張氏接過孩子,對蘇老三說道:「明兒你還要下地幹活,趕緊去睡吧。孩子我看著就好。對了,明天你自己去二哥家吃飯。」
蘇老三應了一聲就轉身回去睡覺了。
張氏抱著孩子愛不釋手的看了一陣,最終還是抵擋不住洶湧而來的困意,仔細的給小嬰兒掖好小被子的被角就睡了過去。
剛出生的小嬰兒還睜不開眼、說不出話,蘇宇只能被動的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索性這口音蘇宇還能聽懂,勉強猜到自己是又轉世投胎了,應該。
這一輩子自己應該是出生在農家,大概率是在偏遠的地方,否則都21世紀了,哪裡還能有穩婆這個職業呀。而且生孩子都不去醫院的嗎?
帶著對生活的深深憂慮,蘇宇也逐漸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