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鳳儀殿內，醫正喬錦安正在給青蓮把平安脈。說實話，如果青蓮不做點手腳，那現在喬醫正怕是已經被嚇瘋了。

畢竟，草木成精的青蓮連五臟六腑都沒有，脈搏自然是也沒有跳動的可能性，不過青蓮以前救過一個懷孕一月尚不知情的孕婦，曾假裝的為她探過脈，她雖然不懂醫術，但是當時覺得好玩，又是在裝大夫，自然第一時間就是先探脈，病自然是沒探出來，但青蓮給那孕婦輸了一點靈氣，那孕婦原本胎氣不穩的癥狀立馬就好了。

也是因為這個，青蓮對懷孕一月的孕婦的脈搏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可人類懷胎十月，似乎是每個月的胎相都不一樣，青蓮只得想著先把她有孕的事兒給坐實了，然後再想辦法尋摸個懷胎一月的孕婦，每月去一趟記住她的胎相，然後再施法表現出來，也就不引人懷疑了。

只是宮中目前並無他人有孕，這個觀察對象…還得尋一尋才行啊。

青蓮想知道的消息，整個皇宮裡的花草植物都會成為她的耳目，所以早在王若福邁著步子往她這兒來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皇帝的寢殿明清殿位於東六宮，有些胖但是很靈活的王太監走到鳳儀殿來，差不多是要用上兩柱半香的功夫。

所以她早早的就叫來了喬醫正，算好了時間，就等王若福進來了。

「娘娘！」喬醫正果然臉上帶了喜意，剛想說恭喜的話，就被青蓮淡淡的擺手給噎住了話頭。

「你等會兒再說。」青蓮聽到了王若福走到殿前和紫述說話，邀她幫忙去通報的話。

果然過了一小會兒，紫述走了進來，說是王總管帶著皇上的口諭來了。

青蓮連忙讓紫述請人進來，現在就等他了，人不來這戲也就唱不起來。

紫述福了福身，轉身便去帶人進來了。

王若福進來以後便先是給青蓮行了一禮，請了個安，然後又將皇帝晚上駕臨鳳儀殿的事兒說了一遍。

青蓮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身旁的丹若便走過去遞了個帕子給胖胖的王若福讓他擦擦汗。

王若福有點不太好意思的接了，低頭瞥了一眼喬醫正，順嘴便問了句好。

在後宮混了多年的喬錦安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這是想借著自己的嘴告訴王總管皇後娘娘有孕的事兒，但皇後娘娘有孕，這不是大喜事一件嘛，弄這麼複雜做什麼。

他連忙回了個好，作勢再給青蓮把脈。後宮女眷請平安脈是有固定日子的，每月的十五所有伺候過皇帝的妃嬪們都要把脈，看看是不是有有孕的。

所以在大晉朝的後宮，想要隱瞞孕期，除了用些別的法子，也就只有收買太醫這一個不太明智的方法了。

太醫們的官職一般都不太高，風險還大。每次寵妃皇子皇女什麼的藥石罔顧的時候，大羅金仙也沒轍的情況下，掌權者還是動不動的就威脅他們這些可憐的太醫，說是治不好就要他們陪葬。

真可謂是死亡率最高的一個職業，他們這些在深宮殘忍爭鬥中討飯吃的也是慘。

天曉得，他們也很無辜好嗎，這治不好就是治不好了，他們也只是普通大夫，又不是神仙，還能真和閻羅王搶人不成？

喬醫正裝模作樣的又把了回脈，就在王若福將要謝恩告退的時候，他突然高聲喝彩喜形於色的道。「恭喜皇後娘娘，賀喜皇後娘娘，娘娘這是已經有了近一個月的身孕了。」

突如其來的高聲嚇了離得近的王若福一跳，但是喬錦安後來的話更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驚得他差點手一軟丟下手裡握著的浮塵。眼睛也下意識地瞥向正殿寢殿相連接的那堵椒牆。

那堵椒牆之上，掛了一副山水濃墨畫，畫所覆蓋的部分，正是動過手腳的部位。

他的身子僵了一瞬，別人可能是沒注意到。可任何人的動作放到青蓮眼中都是慢動作，如何看不出這胖公公的震驚？

青蓮挑挑眉，好整以暇的看著表情管理大師胖公公迅速轉過身來一臉喜意的對她道喜。

皮笑肉不笑和真誠的笑，青蓮分不清。但是對方身上毫無喜意，還滿滿的都是惶恐，她又豈能感知不到？

惶恐？「葉輕音」有孕，他一個胖公公有什麼好惶恐的？難道他和葉輕音有過什麼？可也不對啊，就算是有點什麼，這胖公公的「花」不是都被人摘了嘛，咋也生不出來了才是。

看來那牆裡的紙包，這個胖公公竟然是知曉的，那麼這事兒就定然與皇帝有關。

不過也是，一國之後的寢殿，都敢下手的，除了皇帝…不做第二人選。

青蓮適時的做出來一個疲倦的表情，王若福和喬醫正立即就提出了告退，並言明一起去向皇帝彙報這件喜事。

木樨從殿內走出，手裡拿著兩個荷包塞給了兩人。有了喜事，塞紅包也是正常。

這種賄賂，兩人誰也沒辦法拒絕，這是在祈福呢，他們不收就是不給皇後娘娘肚子里皇子皇女福氣，於是兩人都將荷包收下了，並再次向青蓮一拜告謝。

青蓮擺擺手，站起身被丹若扶起走進內殿，鳳儀殿總管蘇長煥則是親自送兩人出去。

太醫院也在東六宮，兩人出了鳳儀殿後，行走間相繼無言，喬醫正有些奇怪，今天的王公公沉默了很多不似以往那樣健談，他心裡疑惑卻不敢問出來。

王若福蹙緊的眉頭一直都沒能松，直到走到東六宮的地界，他這才朝著四周張望了幾眼，小聲拽著喬錦安走到角落裡，壓低了聲音問。

「皇后真的有喜了？一個月？」

那牆裡加的東西，是他親自盯著人做的，不曾假借於他人之手，現在皇后卻有了身孕，王若福簡直不敢想象皇帝聽到了這個消息以後會怎麼大發雷霆，他又能不能活過今天。

喬錦安在宮裡混了這麼多年，自然也是個人精子，見到御前總管王公公一臉苦相，一副馬上就要大禍臨頭的模樣，他也跟著心慌起來，先是給了肯定的答案，然後又是連連追問。

王若福哪有那個心思去解他的疑惑，只拽著他的袖子，兩人飛快的奔向明清殿。

這事兒可真是大發了，偏偏他還瞞不得。早說，雖然可能會早死，但是不說就肯定是死得不止他一個了。

誰說太監就一定沒有親人了，他的父母兄弟可是都在定都呢，他自己一個人死了不要緊，就怕會連累了家中老父老母。

一般來說，太監們入了宮，就斷了親。但是王若福的情況有些特別，他並非是進了宮以後才被凈身的，而是一出生就是天閹，但父母兄弟都對他很好，並沒有嫌棄他。

後來家鄉遭了大災，一家人都要餓死了的時候，有人帶了消息，說是宮裡在招小太監和宮女。

他只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沒有姐妹，宮女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他才自告奮勇的進了宮換了五兩銀子，救了一家人的命。

因著他的那點賣身錢，家裡人活了下來，朝廷賑災的銀糧也分發下來了，家裡人很快就緩了過來，還用那筆錢添置了一點土地。

而他雖然一開始入宮的時候吃了不少苦，但是沒幾年就被派去伺候了一個不受寵的才人，后又輾轉去伺候才人所出的小皇子。

這個才人，就是今日的蔣太后，小皇子則就是今日的皇帝。

王若福入宮的第三年，王家人就搬進了定都，宮人每年都會有探親日，王家人入了京都以後每年的探親日都會一家子齊齊的等在宮外門等王若福。

所以即使是一年才見一次，感情卻並沒有因此變得疏遠，待他升到六皇子的貼身內侍有了七品太監的品級以後，就更是與家裡人聯繫緊密。

「走吧，是生是死的，全都得看命了。」王若福哀嘆一聲，也不多和喬錦安解釋，直接便帶著他快步向明清殿走去。

喬錦安被他說得越發緊張不安，整個人抖得如同篩糠，他之前病了一場請了一月的病假，這才剛剛重歸太醫院不過幾日，好像就被他給攤上了要命的大事兒，快步走路間心裡不停的念叨著自己這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兩人一起快步走到明清殿，王若福看著在外守著的小內侍，讓他去裡頭稟報。

以往他回來複命都是直接進入殿內，但今天有些不大一樣，他得小心再小心方才可能有個活命的可能。

小內侍進去以後很快就又回了來，恭敬的告訴王若福皇上讓他進去。

王若福揮退了小內侍，簡單的給自己整理了一下衣冠，便同喬錦安一同進殿。

已經處理了好一會兒政務的皇帝此時正坐在內殿里的龍榻上閉目養神，他剛剛召了容貴人侍駕。

雖然說此次選秀後宮百花齊放，但是林洛辰還是對容茉兒有幾分情意的，尤其是在明清殿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相處過的記憶就更為清晰。

今日是十五，他不能召茉兒侍寢，便只能在白日見她一面了。

王若福進殿以後便是跪了下去，喬錦安跪在他身側，率先請安，他是今天第一次見皇帝，按照規矩得須請安。

閉目養神的林洛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兩人，開口。「都起來吧，你怎麼過來了？」

皇帝沒有請平安脈的固定日子，放在他身上的眼睛少說也得有個幾十雙，若真是有疾，不必太醫，身旁人也都會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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