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溫淮知曉的劇情里，主角奮發上進，心懷抱負，立志要修成大道。

而顧璉易既身為主角，所要經歷的東西自然不會少，就說一個時常對他使絆子的偽君子師尊，還有後來接連離世的父母，種種經歷加諸在他身上，以作為飛升大道的考驗。

除此之外，有主角當然也有反派。

而邊澤，就是顧璉易飛升路上的最大絆腳石。

由於小說是以顧璉易的個人視角來進行描寫，所以對於這位書中最大的反派魔尊，作者著墨不甚多。

可就僅有的描述來看，溫淮對其的印象最多的就是此人的心性……

書里提到邊澤性格陰晴不定不說，嗜殺戮，喜血腥，魔性極強。

而最讓溫淮印象深刻的就是，作者曾反覆著筆描述對方身上布滿暗黑的魔紋，整個人仿似深淵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凡是惹怒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輕則喪命，重則連神魂都被其用地獄業火焚燒成灰燼。

思及此，溫淮的心臟開始了一陣不規律地跳動，他直勾勾凝視著眼前這個已經成為他的師弟、自稱是邊澤的人，喉頭上下攢動著，顯示出他的不自然。

久未等到溫淮開口，對旁人看來的視線可謂是尤其敏感的邊澤被他這樣的目光吸引了幾分注意力，不由眼尾一挑，狹長的眸子斜睨過去。

兩人的眼神相撞，溫淮也慢慢冷靜下來。

頓了幾秒，他才開口，「我是溫淮，你的二師兄。」

邊澤眯了眯眼，留意到百里衍還在注視著這邊，也便跟著點頭。

百里衍盯著他的裝模作樣，也沒有戳穿，興緻盎然的看著三人，接著聽溫淮開始了問話。

·

百里衍並不懼溫淮猜測，他也明白眼下的情形對已熟知劇情的後者而言，必定會覺出不對來，從而會對他這個最為不符合書中描述之人的懷疑。

因為這恰好是百里衍期待看到的。

他期待看到所有既定的走向，在他的擺布下變得脫離軌道。

這豈不比飛升上界來得有趣？

早就厭倦了暗陵大陸的無趣，百里衍更加喜歡刺激，只因他本就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若非如此，他那個折淵魔尊的稱謂又是怎麼來的。

顧璉易身受天道庇護，乃大氣運之人。

而溫淮，既然可以穿書從異世而來，又怎會是一個普通人，邊澤亦然。

將這三個人聚到一處，想來定會發生一些有趣的事。

與此同時，只聽溫淮對著邊澤便把心底的疑問道出：「敢問邊澤師弟，你來自哪裡？」

他確實有些懷疑，不過這還需他再確定一二方才能夠做出判斷。

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正是溫淮目前最需要知道的。

問完，溫淮看向邊澤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在他身上，不肯錯過分毫。

然邊澤卻半點沒有隱瞞，隨口便將溫淮以為還需得幾番周折才可打聽到的答案告訴了他，「西洛村。」

話音入耳的瞬間，溫淮怔了怔，沒有聽出對方話里不自覺帶出來的冷意。

顧璉易則是似有所感的望了他一眼。

西洛村……

溫淮可以確定了。

這個邊澤，就是他想的那個邊澤。

反派魔尊邊澤。

溫淮呼吸倏然一滯。

***

百里衍非常滿意今日所看到的。

不僅是溫淮的反應，還有顧璉易萬事聽從他安排的表現，加上邊澤滿懷目的的跟隨他回到玄清宗。

看完熱鬧后他就讓幾人各自回了洞府，邊澤亦有他親自為其開闢的洞府入住。

將這三人安排好后，百里衍方才回到主殿。

只是不多時，就迎來了客人。

這次不再是總是閑不下來、平日弔兒郎當的柳無絮。

而是……

「掌門師兄今日過來，所為何事？」百里衍看了眼從殿外走進的掌門邱臻言，隨即又慢慢悠悠行至桌案前斟了兩杯玉露。

待邱臻言走到對面坐定，百里衍一直都未聽到對方開口，他也便不甚在意的自顧自飲起杯中玉露來。

沉寂半晌，邱臻言在打量百里衍許久后，還是忍不住說起了入殿後的第一句話，「聽聞長淵師弟出去了一趟？」

百里衍飲盡玉露，聞言這才抬眸看向邱臻言，末了微微頷首，「是。」

邱臻言詫異。

長淵師弟鮮少離宗，不知此次是為何，似乎真如沐遠師弟所言那般……

頓了一瞬，就在邱臻言準備再要開口時。

百里衍的后話忽然響起。

「我又收了一個徒弟。」

這下子，邱臻言是真的確定了。

長淵師弟變了。

那日百里衍離宗前，柳無絮就去了青硯峰。

他也沒說什麼，只是提了一句有關於當時兩人在殿中，百里衍間隔護山結界就能遠遠感知到顧璉易和溫淮的事。

邱臻言斟酌著措辭，想著該如何問起。

下一秒，只聽百里衍先他一步問：「師兄有話要說？」

邱臻言聽到他問，也不再繼續想下去了，直言道：「師弟修為可是又有增進？」

百里衍掀了掀眼皮。

見狀，邱臻言同他對視，他的話中之意，長淵師弟應該明白。

很快，就見對坐之人緩緩點了下頭，「沒錯。」

·

邱臻言的話裡有話，他想說的是，正是問百里衍修為上是不是比之表面上的那次渡劫突破元嬰還要深。

他並未主動去探測對方實力，而是前來詢問了一番。

話本里的玄清宗掌門一心為宗門，且品格高尚，百里衍雖不知他因何有此一問，倒也答得爽快。

果不其然，在聽到他這話后，邱臻言臉上的笑意就止也止不住的於臉上蔓開，爽朗的笑聲轉瞬傳開。

「好好好，」邱臻言笑著拍掌，「如此甚好。」

宗門中又多了一位元嬰真君不說，師弟的修為或許一次性越了幾階，這叫身為掌門的他怎麼能不高興。

百里衍難得的沒有覺出不耐。

只因邱臻言的身上，並無惡意，反而是全然對待親近之人的愛護。

邱臻言待玄清宗的幾位師弟皆如親弟般，年長的他自是處處會為他們考慮。

接著就聽他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百里衍抬眉看他。

只見邱臻言神色肅然起來，看向他，說明道：「長淵師弟你忘了，五年後就是玄清宗的宗門大比，在這之後便是仙門大會，天劍門那邊……」

邱臻言邊說，眉頭緊緊跟著皺起。

天劍門，與蓬萊島、辰宇宗、霄嵐宗和玄清宗並列為五大宗門之一。

而玄清宗位居五大宗門之首，亦是仙門百家之首。

以往的仙門大會上，除去各大宗門弟子間的比斗，還可能會出現元嬰期之間的鬥法，也就是各宗長老或者掌門……

天劍門近年來多有想要爭奪仙門百家之首之位的心思，所有屆時難免對玄清宗發難。

前幾年天劍門少門主放棄追求霄嵐宗少宗主，轉而與蓬萊島結親，兩大仙門強強聯手，加之霄嵐宗的中立位置以及辰宇宗風吹兩邊倒……

就怕到時候天劍門與蓬萊島聯手，屆時對玄清宗來說，是極大的不利。

邱臻言現今乃元嬰後期大圓滿的實力，不日就要衝擊化神，到了仙門大會他未必能夠出席。

進階一事需要機緣，機緣到了就是再緊要的事都得延後。

而玄清宗除了他外，幾位閉關許久的元嬰長老暫且不提，那便只有逸雲峰沐遠真君柳無絮，還有戒律閣沐青真君段逍外加兩名元嬰初期的長老可以出戰。

幾人之中，柳無絮亦是元嬰初期的修為，修的又是音道，與同階劍修是比不得的。

那麼元嬰中期的段逍便成了主力。

當然，現在又多了一個，勝算則就又添上了一籌。

·

百里衍聽完邱臻言的講述，默了默，他道：「掌門師兄的意思，是想讓我也出戰？」

彌天大陸中，能夠登頂化神期的人數寥寥無幾，又有幾個能夠成功突破飛升上界的，元嬰期已經可以稱得上是頂尖的存在了。

邱臻言面露愧色，張了張唇，還是長嘆一聲。

百里衍打斷他，道：「可以。」

邱臻言眼神一亮，「師弟你、」

幾位師兄弟中，百里衍同樣是劍修，以往他只有金丹的實力，在元嬰期的比斗中自是插不上手。

現在今時不同往日，加上他的實力也許不止元嬰初期，這也是邱臻言會過來的原因。

劍修本就比其他幾類修士來得強悍，同階之中可以勝過劍修的其他法修雖不是沒有，卻極為少見，換句話可以說是同階無敵。

百里衍沒有別的想法。

暗陵大陸和彌天大陸多有不同，到了那個時候他也許能在仙門大會上切實感受一下，到底有哪些不同。

就比如他那天不過施了一個小小的幕光法術，在這裡居然還需得了解域門的機制才能使出。

邱臻言見他答應下來，臉上的喜色更濃，少頃后說道：「鑒於你那幾個徒弟的修為不一，我決定將小星雲秘境延遲至三年後，恰好可以讓參加門內大比的弟子進去練練手。」

百里衍知道他這是為了能夠讓顧璉易他們一起進去，隨即點了點頭，應了，「好。」

如此一來，顧璉易、溫淮、邊澤三人就得先行為進小星雲秘境做準備了。

小星雲秘境中妖獸繁多更有秘寶無數，是玄清宗底蘊之一，用來供內門弟子及親傳弟子入內修鍊的。

不過想要入內的條件是，至少練氣三層以上。但是也只能在外圍待著，進去前會有門內派發的小地圖，可用來規避危險地帶。

百里衍挑唇，其實若換作是他。

現在就能把這一個都未達標的三人扔進去。

一不小心弄死一個，看看天道有何反應。

另一邊，各自回到洞府中的幾人齊齊打了個噴嚏。

顧璉易垂眸看著玉簡上的功法，隨後還是決定將之收了起來，揉了下鼻子后他走到師尊設下的防護中，窩在裡面安心睡去。

而溫淮正準備開始先前沒來得及的吐納修習，誰知一個噴嚏讓他險些岔氣，最終一捂嘴，橫眉怒目，「誰在罵我！」

邊澤則是在打完噴嚏后，四下掃視洞府內的擺設。

那人只不過簡單的開闢了一下，沒想到裡面竟如此奢華。

左右看了看，邊澤一邊撇嘴，一邊往榻邊行去。

最後口中還在自言自語道：「給你住好地方還不習慣，活該以前睡狗窩……嘖，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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