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計劃到達現實有點微小的變數,兩人最後的集合地點從校門口改到了宿舍樓下。
「哇!」
蔻煙遠遠看見桑念,就背著她裝滿畫具的粉色小書包蹦噠到桑念面前。
上下一通打量將人看的心裡沒底后展開雙臂歡快一把把人抱住:
「老婆你穿這件裙子好看呀!像個只喝露水不吃炸雞的仙女~」
桑念默默鬆了半口氣。
嚇死她,還以為是花半個鐘頭挑出來的裙子有什麼問題。
「不過念念,」
蔻煙往後推了一些,好奇問:「你之前不是總說這件裙子裙擺太短穿著不自在,還顯得你白得跟個假娃娃似的,一直不願意穿嗎?」
桑念淡定哦了一聲,昧著良心道:「你消息來得太晚,我衣服都扔了洗衣機,只剩這件了。」
「這樣啊。」
蔻煙不疑有他,嘻嘻笑著:「正好,裙子不短的,才膝蓋往上五厘米而已,老婆腿又長又白,捂著幹什麼,露出來才好看~」
桑念:「你別說得這麼流氓。」
蔻煙:「哪有,我真情實感。」
桑念身高168,蔻煙比她矮四厘米,走路總喜歡抱著她的手臂,蹦蹦噠噠像只小白兔。
兩人轉身往校門口走,蔻煙想起今天在畫室發生的一件趣事,正想跟桑念分享,餘光里就看見一個花枝招展的身影從身邊走過。
眼熟哦。
癟著嘴定睛扭頭細看,果不其然,正是她們那位打電話都能被鍵盤聲吵著的金貴事兒逼室友,庄曉夢。
路就這麼一條,對方從後面來,顯然也看見她們了,卻裝得沒看見,冷哼一聲甩著手大步拉開距離,高跟鞋在暗紅地磚上踩出趾高氣揚的聲調。
蔻煙皺了皺鼻子,小聲問桑念:「你們今天在宿舍是不是又吵過?」
桑念尋思了一下,認真搖頭:「沒有。」
蔻煙:「那她幹嘛——」
桑念:「只是她單方面沖我狗叫,我沒搭理她。」
蔻煙:「......」
無語又好笑之際,蔻煙放棄了分享快樂,改提起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對了念念,你房子找得怎麼樣了啊?最近有看中合適的嗎?」
這事說到就是糟心,桑念喪氣搖搖頭:「還沒有,託了個中介,說這兩天幫我留意著,有合適的會通知我。」
蔻煙皺了皺眉:「要不然就......不搬了?我聽說學校附近的租房條件都不怎麼樣的,還不如宿舍住著舒服。」
「不行,必須搬。」
桑念在這件事上態度很堅定:「舒不舒服是其次,只要沒毒瘤在裡面就成,她的時間不值錢,可我沒那麼多閑工夫跟她浪費。」
桑念口中的「她」就是庄曉夢。
如蔻煙所說,學校附近租房條件不算好,甚至很多還不如宿舍住著舒服,更沒有宿舍方便,但是她有個非搬不可的直接誘因,那就是庄曉夢。
桑念是蓉大中文系大四在校生,也是一名網文作者,從大一簽約至今算得上小有所成。
雖然在文學創作的路上卡文熬夜寫到凌晨三四點是常事,好在大學生活課餘時間多,一切都挺順利。
直到大三下學期,同班不同舍的庄曉夢因為宿舍調動安排填上了她們宿舍最後一個空位,一切就變得不順利起來。
每個人都有一個微妙的東西,叫氣場。
氣場與氣場之間每當相撞,就會產生更加微妙的火花。
有的能炸成絢爛煙火,有的麻煩無用不說,火星子還能燙得你滿手起泡。
前者是她和蔻煙,後者是她和庄曉夢。
大概這就是天生的氣場不合吧,初當室友的時候桑念還想著好好相處,可惜想象有多豐滿,現實就有多骨感。
庄曉夢這人說得客氣點,是活得精緻有儀式感,說得不客氣點,那就是沒有公主命還犯一身公主病。
桑念從來沒見過想庄曉夢這麼會來事兒的人。
她睡覺別人不能說話不能走動,別人睡覺她恨不得在宿舍發射人造衛星。
她講電話別人不能發出丁點聲,別人講電話她就拉大音樂音量原地開幕演唱會。
她穿紅色別人就得全部避開,別人穿紅色她就故意挑出一條大紅裙不壓人一頭不罷休。
諸如此類例子說不完,以及上述例型中最後一條的「別人」,特指桑念。
沒錯,庄曉夢一直對桑念抱有敵意,桑念卻不知道她這個敵意到底起源於何處。
蔻煙對此給出兩個字的大膽猜測:嫉妒。
畢竟當初票選系花時,庄曉夢就是被桑念壓了一頭屈居第二,才無緣系花寶座。
不過猜測終歸只是猜測,沒有真憑實據,並且桑念也不在乎原因,她只知道一點:
沒人能夠有這個資格騎到她臉上來裝逼。
從第一次發生矛盾撕破臉開始,桑念就沒怵過庄曉夢,庄曉夢幾乎每次找事兒都是以碰個滿頭包失敗告終。
不客氣自誇一句,論撕逼,就沒人撕得過她桑念。
當然,白駒過隙得單個兒拎出來。
他不算。
按理來說此等形勢甚好,她也沒有搬出去的必要,但煩就煩在庄曉夢太懂得如何招人噁心了,什麼事大小都能踩上一腳來找她麻煩。
因為上個學期學業繁重,桑念暫停了幾個月的寫作認真學習,庄曉夢影響不到她。
但是這個學期不一樣,她開文了。
思考情節原本就燒腦,庄曉夢還不停找事,一天比三餐還準的陰陽怪氣不說,好幾次大半夜還扯著嗓子對著她發瘋。
不顧另外兩人已經入睡,衝下床想要搶桑念的電腦,誤打誤撞刪了她好不容易寫出的兩千字稿子,同樣也是那個破原因,她敲鍵盤影響了她跟男朋友煲電話粥。
呵呵,真的有意思。
筆記本自帶的鍵盤能敲出多大動靜?怎麼她的鍵盤底下是塞了三十六隻南陽大花鼓嗎?
於是桑念轉手砸了她騷氣的水晶檯燈,理由,夜裡亮著噁心。
儘管桑念從不會讓自己吃虧,但是長期這樣也煩了,她的文要繼續寫,總不能任由庄曉夢這隻死耗子破壞她整鍋湯。
所以搬出宿舍,迫在眉睫。
不是因為惹不起選擇躲避,只是單純不想把生命浪費給一隻隨時可能瘋成未進化山頂洞人的傻逼。
蔻煙嘆了口氣,為好姐妹發愁:「要是可以,我也好想跟你一起找房子搬出去,可是我們專業這個學期太忙,我的畢設也在趕進度,每天要在畫室呆很晚,搬出去就不方便了。」
蔻煙是她們宿舍唯一一個不屬於中文系的人員,她是美術生,畢設完成前,畫室就是她另一個家。
「算了吧。」
桑念心累道:「找房子太折磨人了,你好好住在宿舍就行,別來遭這份罪。」
現實總是最嚴厲又最能激勵人的老師,她決定了,畢業就買房,誰再租房誰是狗。
蓉大在二環,兩人趕到市中心時時間還不到六點半。
從上計程車到下計程車,庄曉夢填的堵已經被即將見到男神的緊張壓到底下十八層。
桑念持續上升的心跳頻率在推開門餐廳門往裡走時達頂點,幾乎下一秒就能蹦出喉嚨。
她要和紀硯白吃飯了。
她要和紀硯白一起吃晚飯了。
她要和暗戀了兩年直到對方畢業一年都沒敢主動搭一句話的紀硯白吃晚飯了!
幾句話被大腦無限複製粘貼在大腦皮層以下3D環繞,桑念緊張到無一復加。
真的。
她高考在教室門口進行電子物品檢測,因為檢測儀從頭響到尾,被懷疑是披皮鐵人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過。
無比認真想好開場白,想好微笑時嘴角需要上揚的弧度,想好眼神要安放在哪裡最妥當,想好自己側臉時那個角度最好看......
然後——
她就發現訂好的卡座里只有一個膀大腰圓,後腦勺都寫著憨厚敦實的壯漢。
「......」
「.........」
「............」
什麼鬼?!
白學長這一年裡經歷了什麼?
社會給予的壓力真這麼大么??
老爸公司的伙食就這麼好么???
一聲霹靂直衝腦門,蕩漾無邊一顆心登時拔涼成一片,涼風還在呼啦啦往裡灌。
以至於行屍走肉般邁動大長腿跟著蔻煙繞過去坐下看見大漢的正臉都沒回過神。
心如死灰的狀態一直持續到蔻煙雀躍開口:「師兄!好久不見,最近在公司還好嗎?」
看著大漢憨憨笑起來,點頭說起近況,丟了魂的桑念楞了一秒,終於慢好多拍地反應過來。
精神一震——
敲?!她在想什麼!
眼前的壯漢就不是紀硯白,而是今天這頓晚餐的主角,蔻煙口中那位照顧她的師兄!
死灰宣布復燃。
猛鬆一口氣的同時,桑念恍恍惚惚差點沒在心裡把自己罵到鑽地。
絕了,敢不敢再離譜一點?!
這都能認錯,她是被汽車尾氣糊了腦子嗎?
沒救了,該埋了。
「誒,白學長呢?」
蔻煙跟陳思年寒暄結束,終於想起這頓聚餐還有一個人沒到場,四下尋了一圈,疑惑道:「他沒來嗎?」
正在暴風式自我吐槽的桑念幾乎在立刻精準捕捉到重點關注詞。
保持著端莊坐姿,耳朵卻不自覺豎起和蔻煙一同等待答案。
「沒,他停車去了,馬上就來。」
剛說完,陳思年看向桑念身後的目光忽地一亮,揚著笑臉抬起手示意:
「硯白,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