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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師這個行業,向來人口半凋零。
學生從高一開始參與咒術師定級,並且在入學伊始,就有可能會接到高層指派的除靈任務,可以說是將人力資源壓縮到了極致。
「咒術師的等級從四級到特級不等,但是實際的工作安排上並不會完全遵照咒術師等級來進行劃定,偶爾也會接到超規格的任務,那個時候,同伴之間的配合就會變得非常重要。」
的場灼在黑板上劃出兩道直線,交匯在一點:「低等級的咒術師祓除掉高等級的咒靈,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這也涉及酬勞的變化,但總歸,跨越自身級別祓除咒靈是件危險的事。
今年的新生當中,狗卷是咒言家族的末裔,早早就獲得了二級咒術師的資格,可以進行獨立的祓除作業,而剩下的學生目前尚需要抱團取暖,或者在教師的帶領之下熟悉業務。
可惜,教師本人相當不靠譜。
五條悟從北海道回來的時候難得帶了伴手禮,但糖分含量高得驚人,除了他自己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敬謝不敏,再加之他的除靈工作繁重且複雜,很大一部分內容並不那麼適合「新人見習」。
總之……
「阿灼!」
一米九高的大型背部掛件拖長了音調:「來幫我帶學生!」
「都說了來東京是因為過咒怨靈的事……」
「來帶學生!」
「我……」
「而且小惠也好久沒見你了,孩子好久不見監護人不利於未成年人的心理健康,我從書上看到的。」
「——監護人應該是你才對吧?」
的場灼終於在最後一個問題上發出聲討。
「總之!」
然而五條悟強行壓下了所有的反抗聲,對著目瞪口呆的學生們拍了拍手:「出門遠足的時候要注意帶好隨身用品,保持手機的電量充足,通訊暢通,還有如果遇到危險的話記得叫阿灼老師來救你們——」
「他平時一直都這樣嗎?」
乙骨憂太對於自己未來的學生生涯感到非常憂慮。
「大多數時候吧,不過你別看他那個樣子,那傢伙確實強得不像話。」
熊貓說:「幾乎沒有什麼咒靈是不能祓除的。」
「幾乎沒有,是指……」
「就是你這種情況啦,里香已經徹底附在了你的身上,而你又和里香密不可分,要是他來祓除的話倒不是打不贏,但結果就是你和里香會一起灰飛煙滅。」
熊貓一攤手,兩隻毛絨絨的熊掌拖住下巴:「就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才讓你來到這裡。」
「是……這樣啊。」
少年懵懂點頭。
那麼,灼前輩呢?他就可以祓除嗎?乙骨憂太在心裡直犯嘀咕,又害怕這個問題太過僭越惹人不悅,仍是強行將自己的疑惑憋在了心裡。
他的第一次任務當中,特級過咒怨靈祈本里香在小學里完全顯現了四百二十二秒還順帶炸塌了半座教學樓,怎麼想都是咒術師生涯的大失敗,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在學校門口等到了兩位老師,的場灼甚至都沒有拉開弓的意思。
證據就是,他的箭筒里空空如也。
據說這件事情的結果是五條悟光速趕回去挨訓,將高層領導們氣得七竅生煙,而這起事件的後續發展,則是他將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出趟長差。
「你曾經想過,如果連同自己也一起被祓除,那也無所謂,對吧?」
穿著傳統馬乘袴的男人問他:「抱歉,我聽說了一點你入學之前的事……」
「沒關係的,因為確實是我在不斷給大家添麻煩。」
少年垂下頭,握了握拳,良久,又重新抬起頭來:「但我已經決定從這裡開始向前走了。」
「說得好。」
他的回答得到了對方的一聲輕笑:「正好這一次,帶你去看看和你差不多的情況——讓你看看已經緊密纏繞著人類的詛咒,應該怎樣被祓除。」
*
先坐新幹線,再改乘電車,之後是計程車,再最後是當地的租車行業。輔助監督伊地知跟他們一道,負責上下打點些租車付費買票之類的雜活。
的場灼仍舊帶著弓,這種比人高的和弓走在街上很是引人注目,上車同樣需要伊地知去負責解釋,這次的借口是民俗採風,而他的人設是個取材當中的小說家。
「穿著傳統一些的服飾總是更容易體會角色嘛……我?我是他的出版編輯,旁邊這位是助手,乙骨憂太,還在實習中。」
伊地知西裝革履,露出社會人營業用的笑容,在這方面顯然如魚得水。不用面對五條悟也不用面對咒術界高層的日子對他而言不啻於是在放假,他很快就租到了車,七拐八拐地開上盤山公路。
「咱們是要去什麼地方?」
乙骨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他的手機信號已經只剩下岌岌可危的兩格,這裡的基礎設施建設顯然不那麼到位。
「地圖上都沒有標記過的小村莊,位置在山裡,說起來上次五條剛從北海道回來,咱們這次又要去北邊,阿依努咒術聯盟可真是不靠譜。」
的場灼輕描淡寫地抱怨。
「上次來到這裡的咒術師都失蹤了,不然的話,也不會找咱們借人。」
伊地知握著方向盤,後視鏡里透出的場灼的半張臉:「這一次的工作還包含了營救。」
「聽到了嗎?還包含營救。」
的場毫不猶豫地將這句話又拋給了乙骨,成功讓對方更加緊張:「哎?我嗎?嗯……我會儘力的!」
周圍的景色不斷向著身後掠去,他們開著車翻了兩座山,等停車之後,租來的小轎車上已經沾滿了灰土。
這裡確實窮得叮噹響,很難想象現代社會當中還會存在這樣偏僻的山坳。
「但是,很奇怪啊,不是都說大城市裡的詛咒會更強也更狡猾,而這裡……」
乙骨憂太環顧四周,小聲說:「怎麼看都不像是能生出厲害咒靈的地方。」
「憂太,在你所學到的知識當中,咒靈大概分為什麼種類?」
的場灼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問,讓現場的氛圍更像是來採風的作者和跟班實習生。
「按照生成的類型來區分的話,我目前了解到的有兩種,一種是藉由詛咒所誕生的過咒怨靈,還有一種是因為人類想象和群體無意識之類的東西所誕生的假想怨靈。」
好學生乙骨憂太立刻回答:「假象怨靈在之前的小學已經見識過了,過咒怨靈的話……」
祈本里香,就是典型的例子。
的場灼瞭然地點點頭,開始帶著他們兩人挨家挨戶地排查。繞過堆砌在庭院當中的草垛,伊地知敲開了第一扇門就咿地一聲倒退了兩步,乙骨同樣露出戒備的神色,已經開始伸手向後探去,隨時準備拔刀。
的場灼就像是沒看見男人背後層層疊溢的黑氣一樣,仍舊保持著四平八穩的態度去提問:「您好,我們是來進行田野調查的,之前有個同事好像在這附近走失了,你們最近有看見過外來者嗎?」
男人有著明顯阿依努人的相貌特徵,外耳廓當中探出毛髮,「不知道,沒看見。」
說完,碰地一聲想要關上門,但的場灼適時伸出一隻腳別住了門框,順勢從伊地知的錢包里摸出兩張一千円面值的鈔票。
伊地知:「……」
「我會在報告里寫到的,當做公費去報銷。」
的場灼安撫了他兩句:「怎樣,就當是嚮導的費用行嗎?我們也不是什麼不知變通的傢伙……就拜託你幫我們在這附近多打聽,您可是我來這個村子里遇到的第一戶人,如果您不答應的話,我就再在這裡問問看,應該還會有別人願意賺這筆錢。」
「還要再加四張,一共六千円。」
男人伸手抽走那兩張鈔票,生怕他反悔一般,又伸出手:「只帶你們在村子內部逛逛,不能上山。」
好貴!簡直是在搶錢!乙骨憂太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但更重要的是:「可我們就是從山外來的呀?」
「那是南面的山,我說的是北邊。北邊的山,無論如何都不要去。」
男人聲音平靜地說道,在他的視線之外,附在身後的濃重咒力都跟著跳躥了一下。
「好的。」
的場灼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就像是全然沒看到對方身後的咒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