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早晨,璃夏從外面返回租住屋的時候,遇到了正在樓下玩耍的禪院父子。
嚴格來說,玩耍的只有惠——小傢伙正抱著皮球一個人對著牆踢得不亦樂乎。
甚爾坐在美知子經常坐的那個位置,長腿懶洋洋地舒展著,在陰涼處擺出了曬太陽的姿態。
惠遠遠看著璃夏捧著一大束花走了過來,他將自己骨碌碌亂滾的皮球拋在了腦後,小跑著迎了過去。
「早上好。」惠抬頭看璃夏,「花好漂亮。」
璃夏懷裡抱著一束淺黃色的香檳玫瑰花束,玫瑰中間點綴著滿天星,就顏值上來說,這束花確實有著奪人眼球的美貌。
聽惠這麼說,璃夏伸手往花束中抽了一朵玫瑰,遞給了惠:「送給你呀。」
小傢伙怔愣著接過了這朵花,略帶傲嬌地扭過頭不看璃夏,小聲說了句「謝謝」。
「那是什麼?」甚爾也慢吞吞地起身踱了過來,用一種挑剔地目光審視了一下璃夏懷裡的花束,「現在還有用這麼老土的方式追求女性的人存在嗎?」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璃夏瞥了甚爾一眼,淡淡地說道,「路過花店的時候覺得這束花挺好看的,就買下來了。」
甚爾:「……」
萬萬沒想到現在的小姑娘居然喜歡自己買花,而且買的還是那種看上去就很貴的花束。
……正常人會做這種無意義的事嗎?
自詡是正常人的甚爾無法理解璃夏的這種行為,只能將這個歸功於有錢的大小姐的無聊興趣。
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甚爾後知后覺地發現,他雖然一開始看璃夏像是富家小姐,但一般的富家小姐,會毫無抱怨地住這種偏僻狹窄的出租房嗎?
雖然甚爾不是一個喜歡主動打聽別人家背景的人,但是……
他看了眼從花束中拔出一小簇滿天星、試圖將滿天星別在自己兒子頭髮上的璃夏。
惠對她倒是並不排斥……不,難得有惠排斥的人吧,這小鬼真的不會被別人拐賣掉嗎?
但是如果是這位小姐的話,長久地相處下去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要。」
惠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將剛剛得到手的香檳玫瑰舉高。
「給你。」
璃夏總算是停下了試圖糟蹋惠的手,她笑著說道:「這是我送給你的呀,你不喜歡嗎?」
「喜歡的。」惠將玫瑰重新收回去,用手撥了撥橙紅色的花瓣,小步跟在璃夏身後,抬頭問她,「你要回家了嗎?」
璃夏笑著回答他:「我先回去把花放好,惠有什麼事找我嗎?」
「沒什麼,隨便問問。」惠喃喃地說著,轉身跑去撿他那顆已經滾到巷口停住的小皮球。
璃夏目送惠跑遠,抱緊懷裡的花束,對還站在自己面前的甚爾挑了挑眉,繞開他打算回家。
甚爾跟在她背後:「說起來,老太婆說她什麼時候回來來著?」
「美知子小姐嗎?可能要過一段時間吧?」璃夏瞥他一眼,「怎麼?禪院先生又有新工作了嗎?看你不像是那麼勤懇的人呢。」
「繪城小姐對我的偏見太大了,要不是因為你發消息給我說那小鬼沒人照顧,我說不定現在還在外面忙於工作呢。」
「忙於工作嗎?」璃夏騰出手來摸出手機瞥了一眼,「我記得最近好像東京有賽馬比賽吧,我還以為就算你工作結束,也要因為這個比賽而滯留東京幾天呢。」
甚爾一滯:「你居然還真的關注這個比賽嗎?」
「偶然看到而已,並不是特意關注。」
「莫非,繪城小姐也很喜歡賽馬嗎?」甚爾彎了彎眼,「我以為你只是一時心血來潮?」
「確實是一時心血來潮。」璃夏閉了閉眼,「我已經充分認識到自己沒有這方面的運氣了,以後大概也不會再關注這種比賽了。倒是禪院先生,我覺得你的運氣比我也好不了多少,何必執著這種偏門的發財之路呢。」
璃夏覺得甚爾去搬磚說不定都比賭馬致富快,畢竟這人好歹從外表看上去屬於很有力氣富有體力的那類型人。
「哈?我贏過很多次的,我運氣也很好。」甚爾說道,「只是恰巧你見識到的兩次不是那麼幸運而已。」
璃夏撇了撇嘴。
其實她已經不止一次聽到美知子吐槽甚爾,說他只要有閑錢就去賭,且逢賭必輸,就因為這樣,甚爾才一直處於基本沒錢的狀態。
不過要說他是那種賭到傾家蕩產的人,他又明明不是。雖然房租會拖欠,但都會結清,並且美知子因為照顧惠而多出來的開支,甚爾雖然不會跟美知子很明確地算賬,但每次都會多付一點給她。
該怎麼評價這種行為呢?
這算是維持著基本道德底線的算是人渣又不完全是人渣的行為嗎?
璃夏擰開了自己出租屋的門,將花束放在桌上,正想折返回去關門,就聽到了甚爾的抱怨聲。
「那老太婆也不說什麼時候回來,」甚爾從二樓往下看著小樓前自己一手抱著皮球一手舉著玫瑰花的傻兒子,「不回來的話,這小子一個人活不下去的吧?」
璃夏:「……」
收回前言,這傢伙就是不折不扣的人渣。
該慶幸他好歹心裡還顧念著自己兒子的生存條件嗎?
「你很忙嗎?」璃夏走出去,「你要是有事要忙的話,惠我會抽手照顧的。不過如果你只是想去看賽馬比賽的話……對了,去幼兒園接惠的時候,老師說要多跟孩子多交流溝通互動才行。」
「哈?」甚爾挑這半邊眉,垮著嘴角,「所以呢?」
「……沒什麼。」璃夏覺得甚爾這個人還是早點放棄治療更好,「總之,如果要我這邊照看惠的話,提前跟我說一聲。」
甚爾笑了起來:「看來你們之間相處還算愉快。」
「惠挺乖的。」璃夏看著甚爾,「說起來,上次美知子還跟我說,如果有合適的再婚對象的話,記得給你介紹認識。」
……嘖!
甚爾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那老太婆整天操心自己的兒子就算了,現在已經發展到操心到他頭上來了嗎?
璃夏倒是沒在乎甚爾的異狀,她微微蹙著眉,似乎是在為甚爾真心誠意地擔心:「但是我現在認真想了想,你好像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條件了啊?這樣下去怎麼會有女人心甘情願地嫁給你呢?」
「……」
「有個比較省心的兒子算不算優點呢?」璃夏苦惱道,「而且一般來說,結婚都很花錢的吧,你有再婚需要的積蓄嗎?」
甚爾瞥了璃夏一點,鎮定自若地說道:「不用擔心,我沒打算再娶妻子。倒是入贅的話,可以考慮。」
「……?」
入贅?這人認真的嗎?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
偏偏甚爾對這個話題還挺起勁的。
他露出思考的模樣,說道:「禪院這個姓我也膩了,能改個其他的姓當然不錯。當然了,連惠的姓一起。」
他偏過頭,對一臉無語的璃夏一笑:「這麼一想的話,繪城小姐的姓聽起來也不錯的樣子。家族裡有合適的人選給我介紹嗎?」
「我也覺得自己的姓不錯。」璃夏說道,「不過我的姓和名都是隨機取用的,在我的家鄉,沒有父母的孩子一般都是這樣取名的。」
頓了頓,她重新看向甚爾:「所以說,我的家族並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給你介紹。畢竟我的家族就我一個人而已。」
這倒是有些出乎甚爾的意料了。
他看璃夏年紀輕輕,出身優渥的樣子,還以為她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只是因為種種原因而離家出走了而已。
「你那是什麼表情?」璃夏見甚爾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放空,忍不住笑道,「看來我的家世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樣?」
甚爾見璃夏對自己的事情似乎並沒有緘默不言的意向,便也勾起嘴角,自然地說道:「對啊,我還以為你是大戶人家的大小姐呢。」
「並不是哦,你的感覺大概出了點問題。」璃夏說道,「不過我姑且也算得上是『大戶人家』的吧。」
璃夏這樣說著,彎起眼笑了,看上去對自己的身份很滿意。
甚爾收回落在璃夏發頂的視線,他重新注視著自己在一樓小跑著自己玩得不亦樂乎的兒子,說道:「知道了。放心吧,我最近暫時不會出門的。」
甚爾居然會這麼說,璃夏有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她還沒開口,就聽甚爾慢條斯理地對她問道:「對了,我聽小鬼說,你昨天還帶他去玩了,吃了冰淇淋,還買了小人書?」
……?
難道不行?
「……是啊。」璃夏打量著甚爾的神情,「有什麼問題嗎?」
甚爾見她表情警惕,有點好笑:「沒有。作為報酬,下次我們出去玩也叫你一個吧。」
「不,並不用這麼斤斤計……」
璃夏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惠抱著小皮球和玫瑰花一步一踏地上了樓。
小傢伙見甚爾和璃夏都在門口,便小跑了過來,將小皮球扔在了兩人面前,對著甚爾舉高玫瑰花:「爸爸幫我拿一下。」
「……自己拿。」甚爾眯著眼,語氣嫌棄。
惠鼓了鼓臉,又捨不得把花放在地上,只能抬頭看璃夏。
璃夏接過了他的花,見他抱著自己的小皮球拐進了家裡,過了一會兒才重新出來,過來取他寄放在璃夏這裡的花朵。
璃夏看了眼從頭到尾對自己的兒子甚至沒有比對這朵寄放的香檳玫瑰更多關注的甚爾,感到一陣無語。
……這樣相處的父子倆真的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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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爾長得一點都不像吃軟飯的小白臉啊到底咋寫啊?!
基友:你聽說過「軟飯硬吃」嗎?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