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跟本人軟萌可愛的外表不同，宋清禾的簽名十分瀟洒利落，甚至還帶有幾分書法家的風骨。

看她一氣呵成的動作，夏錚就知道，她是一點兒沒猶豫，就在上面簽了自己的名字。

「……你就這麼簽了？？」因為驚訝，夏錚的聲調都有些變了，見宋清禾不明所以地看著自己，夏錚抹了把臉之後問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認真看過合同了嗎？」

宋清禾點頭：「我看過了呀，我看東西的速度很快的，我覺得合同沒什麼問題，就是工資有點兒少。」

雖然自己哥哥當明星，哥哥的女朋友也是明星，但宋清禾確實不知道，他們的助理每個月都開多少的工資。早上她還誇下海口要給媽媽買鑽石，就這個工資，能買顆碎鑽就不錯了，還不能有成色要求。

算了，反正她本來也不指望能賺多少錢，只要她把每個月的工資都攢起來，應該還是可以買到一克拉鑽石的。

夏錚微微皺眉：「助理的工資一般都是這個水平，敬恆一開始沒跟你說工資嗎？」

「沒有，」宋清禾搖了搖頭，「昨天我們見面的時候，他就問了我三個問題，然後就讓我今天過來了。」

夏錚神色複雜地問道：「那你沒問他什麼問題嗎？」

「沒有，」宋清禾又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問題要問。」或者乾脆說，她其實並不知道，自己需要問什麼問題。

夏錚嘆了口氣，看向宋清禾的眼神里都多了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按了按眉心，又問道：「那你剛才聽到我都說什麼了嗎？」

「這個我聽到了。」宋清禾坐直了身體，把剛才夏錚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不過他好像也沒說完，所以複述完之後，宋清禾又問了一句，「還有嗎？」

夏錚不禁有些怔愣：「你剛才一邊看合同一邊聽我說的？」

「對。」宋清禾曲起手指摳摳腦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我只是快速記憶比較好，一會兒可能就忘了，所以我想麻煩你再重新說一下，我拿筆記下來。」

這個端正的工作態度還是讓夏錚稍微改變了一下對宋清禾的看法。他擺擺手：「不麻煩，那我說著，你記一下吧。」

「嗯嗯！」宋清禾點點頭，從包包里拿出一個筆記本，攤開之後放在腿上，坐直了身體拿著筆的樣子，很像一個認真聽講的小學生，「你說吧，我準備好了。」

夏錚看著宋清禾手上的筆記本，感覺呼吸一滯，緩了緩之後，才開始說。他把剛才說過的又給宋清禾講了一遍，不過這次放慢了速度，方便她記錄，說完剛才已經說過的之後，他又補充了一些，等宋清禾再次記完之後，他才說道：「先這些吧，以後我要是想起了什麼再跟你說。還有，你……」夏錚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道，「自己機靈點兒。」

「嗯，我知道！」宋清禾合上筆記本，臉上露出笑容，語氣真誠地說道，「我是第一次出來工作，肯定會有很多做不好的地方，還請夏哥你以後多多指導我。」

長得漂亮的女孩子說出這種帶有請求意味的話，確實讓人很難拒絕。夏錚「嗯」了一聲，這時，會客室的門打開，江敬恆還沒進來，就見夏錚突然起來走到他面前將他推出去，一直將他帶到工作室外面一個沒人的角落裡，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她把合同簽了。」

「哦，那今天就讓她開始上班吧，」江敬恆看了下時間，「正好，我下午有個雜誌的採訪，讓她跟我一起去。」

「不是，」夏錚有些急切地問道，「你要招助理怎麼不提前跟我說呢？」

江敬恆斜睨著夏錚，語氣不善地問道：「我招助理還用經過你的同意嗎？」

「我的意思是，你至少提前跟我說一聲啊！」夏錚無奈地說道，「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團隊里不能有追星的嗎？她還是你粉絲，萬一以後出什麼事怎麼辦？」

「寒瀟在中間牽的線，我也不好拒絕。再說了，」江敬恆語氣沉著地說道，「她挺乖的，不會出什麼事的。」

夏錚疑惑：「她跟秦影后認識？」江敬恆不置可否，夏錚又說道，「難怪。」他往後看了一眼之後問道，「她家是不是挺有錢的？我看她用的筆記本都是L牌的，人看著也嬌貴。」

「應該是，」江敬恆微微點頭，「她飛機上跟我一樣坐的頭等艙，取行李的時候我看到她用的那個行李箱，是我之前代言的品牌。」

夏錚倒抽了一口氣：「好傢夥，五位數起的行李箱啊！」

江敬恆嘲諷地看著夏錚：「這就把你嚇著了？昨天談完之後出來，我看她開了輛瑪莎拉蒂，還是新的。」

夏錚又倒抽了一口氣，伸手按著江敬恆的肩膀問道：「你攀上富婆了？」

江敬恆微微皺眉，一臉嫌棄地拂開了夏錚的手：「什麼攀上富婆了，她就是個家裡有錢的小公主，出來體驗生活來了。我之前在機場聽到她跟朋友打電話，說是家裡給她安排了工作可是她不想去，正好又聽到我說助理辭職了，才冒出來的想法。」江敬恆點頭整理了一下本就平整的沒有褶皺的衣服，漫不經心地說道，「等她新鮮勁兒過去，發現外面確實不好混，大概就乖乖回家了。」

「那倒也是。」夏錚對江敬恆的說法表示了贊成，隨即又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胸口，不懷好意地說道，「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拿下那個小公主，她這麼喜歡你，家裡又有錢，那你對付你親爹不是又多了個砝碼？」

「你少在這裡出餿主意，」江敬恆睇著夏錚，語氣冷冰冰的，「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我錯了我錯了，」夏錚趕緊認錯道歉，「我就是開個玩笑。」

江敬恆眉頭緊皺：「這種玩笑以後少開。再說了，她比我小那麼多，我怎麼可能下得去手？」

「是是是我知道，」夏錚說道，「你是正人君子，是我思想猥瑣了！不過，我還有個問題，」夏錚有些猶豫，「這小姑娘太軟了，我之前在圈子裡放消息，說你快過氣要退出了，你在孫導那兒辭演的男主角，現在大家都以為是裴言疏截胡的。你也知道，這個圈子本來就是看人下菜碟，藝人過氣助理也跟著受委屈——」

「那就不關我事了，」江敬恆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冷漠，「她在選擇來的時候就應該做好心裡準備了，出來工作本來就是會遇到各種挫折。」

聞言，夏錚嘆了口氣：「唉，果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千金小姐，等她被社會按在地上摩擦之後就會知道，在家乖乖當小公主，做一份父母安排的輕鬆又高薪的工作又多舒適了。」

江敬恆對夏錚的說法深以為然，但他又覺得哪裡不對勁，便側目問道：「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是在內涵什麼？」

「哪能啊，」夏錚腰桿挺的筆直，義正言辭地說道，「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可沒說遇到上你這樣的老闆就是我最大的摩擦。」

「不想幹了是吧？」

「我可沒這麼說！」

***

就在江敬恆被夏錚叫出去說話的時候，宋清禾正在認真地看她記下來的注意事項。

其中有一條內容是，要熟記江敬恆的行程，並且至少提前三十分鐘去接他，晚上工作結束之後還要把他送回家。

在說這一條的時候，夏錚有些猶豫，大概是在想，雖然宋清禾是江敬恆的助理，但是讓一個小姑娘送一個男人回家是不是不太合適。不過宋清禾倒是不在意，還順便問了江敬恆的住址，知道了他住在聽潮居。

聽潮居是一線江景房，每一套都是按億起價，開發商不是別人，正是宋清禾的舅舅。她記得聽潮居開盤的時候，她媽媽好像還買了兩套。

想到這裡，宋清禾摸出手機，趁著夏錚和江敬恆還沒回來，偷偷給宋嵐發了個消息：媽媽，我們家在聽潮居買了房的對吧？

宋嵐的消息回復的很快：有的呀，怎麼了？你今天去工作順利嗎？

宋清禾：順利的，就是工作地方離家有點遠，我想搬去聽潮居。

宋嵐：還要搬去聽潮居？會不會太遠了點啊？

宋清禾：工作需要嘛~

宋嵐：那好，我讓人去給你收拾一套，幸好這樓盤是你舅舅開發的，安保嚴，不然你一個人去住，媽媽才不放心呢

宋清禾：哥哥也是工作就出去住了嘛，我也可以的！[力量]

宋嵐：你哥哥去睡大街我都不管他

宋嵐：好了你忙吧，我找人給你收拾房子去

宋清禾回了個「嗯嗯」，就把手機收起來，繼續看那些事項了。雖然她經常頂著顧輕洲助理的名頭跟著他閑晃，但顧輕洲又不會真的讓她做助理的工作，現在這麼一看，助理的工作並不複雜，但是很繁瑣，甚至包括要把藝人的身份證號背的比自己的還要熟練，妥善幫藝人保管好各種證件。

在將筆記看了一遍之後，宋清禾在這一條上畫了線，又在旁邊打上了兩個警告符號，告訴自己要著重注意這一點，畢竟她丟三落四的毛病實在太嚴重了。以前好歹是丟自己的東西，現在是要保管偶像的東西，要是丟了可就沒臉見人了。

就在宋清禾埋頭看筆記的時候，江敬恆回來了。他走到門外剛要進去，卻隔著玻璃門看到，會客室里的小姑娘坐在沙發上，捧著筆記本虔誠地看著。

在她身後是會客室的窗戶，燦爛的陽光透過乾淨明亮的玻璃照在她的側臉上，給她渾身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她微微翹著唇角，漆黑的瞳仁被陽光照得清澈透明。

畫面美好的像是定格住了一樣。

失神了片刻，江敬恆推門進去，而聽到動靜的宋清禾也抬起頭來，對著他和夏錚露出了一個清甜的笑容。

因為出去的時候夏錚提過宋清禾用的筆記本，江敬恆就不由得看了一眼。而宋清禾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晃了晃手裡的筆記本對他說道：「剛才夏哥跟我說了給你做助理需要注意的事項，你要是還有什麼補充的話可以現在告訴我。」

江敬恆在她身旁的沙發上坐下來，朝著她伸出手：「給我看看。」

宋清禾乖乖地合上筆記本，雙手捧著遞了過去。

江敬恆在接過來的時候感覺筆記本封面的右下角有些凸起，看了一眼之後發現是個精緻的刺繡，繡的是兩個英文字母：QH。

不僅是L牌的，還是專門定製的。江敬恆側目看了夏錚一眼，修長的手指翻起了宋清禾的筆記。出乎他預料的是，宋清禾雖然看著人很軟，但是字寫的卻給他一種很硬挺的感覺，甚至還有幾分不羈的味道。

他不禁暗想，小丫頭骨子裡怕不是也挺叛逆的。

江敬恆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不過可以看得出，宋清禾記得很用心，在「證件要妥善保管」那裡還標註了重點符號。他笑著問道：「你還在這裡划重點了啊？」

「是啊，」宋清禾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之前也跟你說過我有丟三落四的毛病，我自己的丟了就算了，要是把你的弄丟了就很麻煩了，所以要重點標註。」說完之後，她注視著江敬恆，一臉認真地問道，「那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江敬恆按著太陽穴思考了一會兒之後，伸手跟宋清禾要了筆，在上面添了一行字，寫完之後才還給宋清禾，語速不緊不慢地說道：「給我做助理會有很多需要你先出錢墊付的時候，□□還有機票之類的東西都要收好，每月臨近月底的時候整理出來給夏錚，財務那邊會走流程給你報銷的。」

宋清禾接回自己的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捧著，如獲至寶。

天哪！偶像在我的筆記本上寫東西了！

江敬恆在上面寫了一句「票據要小心保管」，後面還畫了個由三條弧組成的簡易的笑臉。看著那個笑臉，宋清禾也忍不住傻笑起來，以至於她明明聽到江敬恆在說話，但是卻沒聽進去他說了什麼。

好像說了報銷？報銷什麼？她給偶像花錢還需要報銷嗎？開什麼玩笑！

看出宋清禾明顯在走神，夏錚湊到江敬恆耳邊小聲說道：「打個賭吧，她到月底的時候根本就想不起來要報銷。」

江敬恆對此深以為然。

「好了，」江敬恆出聲說道，「時間不早了，帶你認識下工作室的同事，下午我有個雜誌採訪，你跟我一起去。」

宋清禾抱著筆記本用力點頭：「嗯，我知道了！」

瞥見宋清禾放在一邊的檔案袋，江敬恆又提醒她：「你的證件，要記得拿好。我看你丟三落四的毛病一時間很難改掉啊，小朋友。」

宋清禾眨巴著眼睛：「我會努力的！」

她把檔案袋也抱在懷裡，起身跟著江敬恆走出了會客室，就聽到夏錚對她說道：「你要努力的地方很多啊，小朋友。」

宋清禾義正言辭地說道：「夏哥，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所以請你不要叫我小朋友。你可以叫我小宋，或者清禾。」

夏錚一臉愕然：「為什麼敬恆可以叫，我就不行？」

宋清禾仰頭看著夏錚，臉上帶著「你在說什麼傻話」的表情，語氣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恆哥怎麼叫我都可以，因為他是我的偶像。」

「你這也太雙標了吧？」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見夏錚被噎的無言以對，再看看宋清禾那副因為過於理直氣壯甚至顯得有些無辜的表情，江敬恆差點兒沒忍住笑出了聲。他輕咳了一聲，朝著宋清禾招招手：「跟我來。」

「來了——」

看著宋清禾歡歡喜喜地跟在江敬恆身後，夏錚覺得，江敬恆不是招了個助理，而是招了個小跟班。

***

追了江敬恆幾年，宋清禾當然知道，她的偶像是娛樂圈裡出了名的好性格，基本上合作過的藝人都說，他是個很好相處的人——除了她哥。

有什麼樣的老闆就有什麼樣的員工，宋清禾覺得，江敬恆工作室的員工也都很好相處。

宋清禾這麼想，工作室的員工也覺得，老闆這次招的小助理長得漂亮性格又好，再加上看著年紀不大，她自己也說了這是她第一份工作，所以同事們對她也都很好。

一個午飯的時間，宋清禾已經成功混進了員工群，還收穫了不少同事們的投喂，什麼零食水果，甜點飲料的，以至於江敬恆看到她抱著一堆東西來找自己的時候都驚訝地問道：「你去便利店沒要袋子嗎？」

宋清禾用力搖頭：「我沒去便利店，我連這邊的便利店在哪裡我都不知道。這是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同事們投餵給我的，」她笑眯眯地說道，「他們都好好哦，給我好多，我今天什麼都沒帶，明天再給他們帶！」

「看來他們很喜歡你啊。」江敬恆也沒想到，宋清禾來入職的第一天就這麼順利地跟其他人打成一片了。

宋清禾眉眼彎彎地回答道：「因為我可愛嘛。」她把懷裡的零食全都放到了桌子上，江敬恆就順便看了一眼有什麼，宋清禾以為他要吃，便問道，「你要吃什麼嗎？」

「不吃，」頓了頓，江敬恆又補充道，「是不能吃。」

想起今天中午自己幫江敬恆訂了沙拉，吃飯的時候還聽同事們開玩笑說他一個人養活了周圍好幾家輕食店，宋清禾歪著腦袋：「當明星也很辛苦哦，要保持身材，不能吃想吃的東西。」

「還好，」江敬恆倒是不太在意，「我對口腹之慾要求不高。」

「我知道，」宋清禾笑了起來，「你喜歡吃清淡的，養生嘛。」

江敬恆不置可否，就在這時，夏錚推門進來，對著他們兩個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出發吧？」

江敬恆站了起來：「走吧。」

***

因為之前的助理辭職，所以這段時間的助理工作都是有夏錚來兼管的，正好今天有雜誌拍攝，夏錚就想著帶宋清禾熟悉一下工作。

到了雜誌社，江敬恆就去做造型了，而宋清禾則是被夏錚帶著去找了這次拍攝的負責人，要了一張採訪時會提問的問題列表。

「這也是你以後要做的工作，知道了嗎？」夏錚問道。

宋清禾點頭：「嗯，知道了！」

夏錚便把那張紙給了宋清禾：「你去送給敬恆吧。」

「好——」

宋清禾拿著那張紙，腳步輕快地去了化妝間，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門是虛掩著的，她從門縫裡看進去，發現裡面只有江敬恆一個人。

咦？化妝師和造型師呢？

她覺得有些奇怪，走進去之後才發現，江敬恆的妝才化了一半，他手撐著額頭，雙眼闔著，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好帥！

宋清禾不由得彎下腰，想近距離地欣賞一下偶像的睡顏，誰知道她剛靠近了幾秒鐘，江敬恆就突然睜開了眼睛，褐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

四目相對，化妝室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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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小江：年紀太小了下不去手

後來的小江：年紀不小了可以跟我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