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心裡想著事兒,他走起路來一言不發。
跟著他的小太監們以為他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更是大氣不敢喘。
遠離了景仁宮,走在無人的青石板上,落後四阿哥兩步的小太監小心的上前,他覷了一眼四阿哥的神色,然後說道:「這安嬤嬤還真會狗仗人勢,咱們阿哥那是皇貴妃娘娘的心肝,她憑什麼不讓進去?平日里欺負咱們阿哥也就算了,如今仗著娘娘昏迷,她倒是狐假虎威起來。待娘娘醒來,奴才非告她一狀不可。」
「不過,她今天這樣子看著還挺解氣。」而且當著皇上的面出醜,被皇上親口玉言送回佟家,很大程度上是回不來了。
正因為如此,他才敢說告狀的話。
這人名叫王順,他跟在四阿哥身邊的時間比蘇培盛還要早,是四阿哥剛出生的時候皇貴妃親自挑選的,算是皇貴妃的心腹。當然,他只是算,與安嬤嬤這種真心腹還是有很大差距的。說他慫也好,平日里他也就只敢像現在這樣背後耍耍嘴皮子。真遇上了他還不是照樣諂媚著上前說好話。
四阿哥並不是很喜歡他這種性格,蘇培盛來之前,四阿哥的所有事情一直都是他在管理。蘇培盛來了之後,四阿哥見他年紀雖小,處事穩重,慢慢就開始看中蘇培盛。
當然明面上四阿哥對兩人不偏不倚,王順卻不滿意,平日里有事沒事都想要壓對方一頭。如今涉及到景仁宮,他自覺比蘇培盛更有話語權。
蘇培盛耷拉著眼皮只當做沒看見。王順怎麼想他不介意,只要四阿哥看重他就行了。其實他很想告訴王順,自己如今的地位都是對方拱手讓來的。他越是排擠自己,自己不爭搶,四阿哥就越看重他。
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四阿哥都看在眼裡,就像蘇培盛想的那樣,對比言語間嘚瑟的王順,還是低眉順目的蘇培盛更順眼。
一路無話回到阿哥所。
四阿哥生病,康熙特意准許他今日休息一天不必再去學堂,但四阿哥是勤奮的,他並沒有聽話的卧床,而是去了他前院的小書房。
昏睡一日,休息一日,他肯定會落下很多功課,這些都要補回來。
知道阿哥所存碳少,平日里都是省著用的,他也沒脫大氅,就這樣穿著推開房門。
迎面一股暖氣撲來,感受著這股暖意四阿哥愣住了。不只是他,他身後的蘇培盛與王順同樣如此。
兩人同時看向對方,他們都以為是對方囑咐的,同時心想:大意了,居然讓對方搶了先。
四阿哥眼中的疑惑越來越重,從今天醒來他就覺得哪兒不對勁,先是窺視感,接著就是安嬤嬤無緣無故抓癢和放屁,到如今書房的火盆。
窺視感還可以說是錯覺,安嬤嬤那個怎麼解釋。
他認識安嬤嬤時間不短了,從未聽說她對什麼東西過敏,還有放臭屁那事兒。雖說人有三急難免出錯,但像安嬤嬤這樣的……胤禛搖頭,他還是不信。
他這邊剩下多少炭火自己心裡也有數,哪怕沒有細看,他都知道這碳比他之前燒的上等銀霜碳還要好,根本不是他一個皇阿哥能用得起的。
這裡面處處透著古怪。
四阿哥緊繃著小臉,明明心裡緊張的不行,面上一點也不露。他很鎮定的讓蘇培盛與王順下去。
確定兩人都走遠了,他才說道:「喂,你出來吧,他們都走了。」
直播間蔚藍星人有一瞬間的沉默,緊接著就是無數彈幕。
「我差一點就信了,走到門口我才想起來,這尼瑪是直播啊,我跟王隔著不知道多少個星系呢。」王的威嚴簡直無處不在,哪怕是縮小版,他都生不起反抗之心。
「我也是,我也是,我都跪下招了,王椅子上的坐墊是我買的。隨後才反應過來這是直播。」他說著還連續發送好幾個笑哭的圖片。
「所以說王就是王啊,哪怕是幼崽時期該有的謹慎還是會有。」
「沒錯,不愧是我王,就是謹慎。」
緊接著話題徹底歪了,全部都向著彩虹屁而去。
他們的彩虹屁四阿哥是聽不到的,他依舊謹慎的站在門口,左腳在前後腳在後,雙手放在身側,雙眼凝重的看著四周,一副遇到危險隨時會跑路的樣子。
等了一刻鐘也不見有人出來,四阿哥歪頭小聲的嘀咕:「難道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心人?原本還想等他出來謝謝他的,如此也只能等下次見面了。」
熟悉四阿哥的蔚藍星老臣哈哈大笑,又來了,他們王的標誌性動作又來了。每次他想達到什麼目的都是這樣一幅無辜的表情。
王眼睛很特別,水汪汪,看著你的時候就像看著全部,所以很多人對這個外表可愛的王都沒有防備。
他們不知道,這不過是王的偽裝色,他最擅長的就是利用可愛的外表,達到自己的目的,也就是俗稱的芝麻包。
如今王的身高年齡縮水,整個人的銳氣沒了,可愛又增加幾分,他這幅表情誰受得了。
不一會兒,研發部那邊就收到星際民眾的郵寄,他們只有兩個目的:一,能不能去王所在的時空;二,什麼時候他們才能跟王通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
如果讓他們二選一,他們毫不猶豫會選擇第一個,他們要去跟王一起成長。
研發部送了他們倆字:呵呵。
四阿哥見周圍一片寂靜,只有他伸手越來越熱的暖意,他就知道那人是真的不會出來了。伸手解下大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拿出課本開始讀起來。
不是他心大,而是他很清楚,這人能在他這兒來去自如,肯定有幾分本事。他住不住對方,對方想要害他易如反掌,所有的防範根本沒用。如此還不如老老實實享受,說不準什麼時候對方就出現了呢?
讀了會兒書,又用過膳吃了葯,四阿哥還是起身往景仁宮走去。之前被安嬤嬤打岔,他還沒見到額娘,看不到額娘,他總有點不放心。
沒了安嬤嬤的阻擋,四阿哥很順利的進入景仁宮正殿,見到還躺在床上的皇貴妃佟佳氏。
剛進屋就覺得一陣暖意襲來,四阿哥舒服的整個人都放鬆了。想想也是,額娘雖然病著,好歹是皇貴妃,誰敢苛待了她?就是自己,若不是有人授意,怕也是沒人敢動他的份例。
垂眸收斂心思,他抬起頭又是一個萌萌的小可愛。「額娘今日如何?」
康熙三年第一次選秀,佟佳氏就入了宮。她比康熙還大一歲是他嫡親的表姐,不過她的柔弱又常年保養,平日里還真看不出她年長來。
佟佳氏身邊並不都是安嬤嬤這種人,實際上除了安嬤嬤其他人都拎得清。聽得四阿哥問話,伺候佟佳氏的兩個大宮女對視一眼,最後還是訪琴站出來說道:「回四阿哥,娘娘昨日喝了葯好多了,今早醒來還問過四阿哥呢。之前發生的事兒有些多,奴婢忘記告訴阿哥了。」
四阿哥臉上的神色明顯緩和很多,他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上前兩步抓住皇貴妃的手,奶聲奶氣的說道:「勞煩額娘挂念,胤禛很好,額娘應該照顧好自己才是。」
他的手有些冰,睡夢中的皇貴妃不適的皺著眉。四阿哥見狀趕緊把手鬆開,他兀自解釋道:「都是我不好,忘了自己剛從外面出來。」
執棋皺眉,她悄聲問著跟四阿哥進來的王順,「你們怎麼回事,天這麼冷也不知道給四阿哥戴個暖手爐。」
王順張嘴就想把阿哥所的事情說出來,他旁邊的蘇培盛輕輕扯了他一下,「出來的急,我們就給忘了。」
蘇培盛的小動作被執棋看了個清楚,她暗暗記在心裡準備回頭打聽打聽。
王順嘀咕,「你怎麼回事,怎麼不讓我把阿哥的事兒說出來。」阿哥受了那麼大的罪,不說出來,別人怎麼知道。
蘇培盛也不生氣,他只說道:「你忘了阿哥說過的話,他不想讓皇貴妃娘娘擔心。」皇貴妃娘娘身體不好,不適合生氣發怒。
「那就讓阿哥冷著?」王順大有若對方說是,他就上前干架的氣勢。跟安嬤嬤一樣,王順縱有千般不是,對四阿哥的心是真的。他之前雖然也疑惑過書房的炭盆,不過並沒有多想。他們阿哥這麼好,有人偷摸送東西很正常。
雖然高興於有人一直關注他們四阿哥,但書房的炭火只是杯水車薪。這天一天比一天冷,他們的缺口還是很大的。
王順覺得,安嬤嬤不在了,執棋是皇貴妃娘娘身邊第二大宮女,事情告訴她也是一樣。蘇培盛攔著他,木不是打算跟他搶功勞?
蘇培盛不知王順心中所想,他說道:「當然不,我打算等會先去永和宮德妃娘娘那探探情況。」比起德妃,其實他更想去皇上那邊說道說道。不過後宮的事情若越過後妃去找皇上,他擔心對阿哥日後的生活不利。更何況阿哥跟德妃還有那麼複雜的關係。
蔚藍星人很想告訴蘇培盛,有他們在不必去找德妃那個虛偽做作的女人。
四阿哥讀書的時候,他們一邊舔屏一邊惡補了不少清宮劇,比起看文獻,他們覺得這是最快速了解阿哥生活的方式。
不都說一百個讀者就有一百個主角,宮斗劇看多了,他們對清朝的一些人事難免意見相左,產生分歧。
比如煤炭這事兒:「我覺得是德妃,肯定是她看佟佳氏快不行了,故意折磨四阿哥讓她難受。」這位堅定地認為佟佳氏對四阿哥是真愛,而德妃就是惡毒親媽。
她說得有理有據,文獻上都說了,佟佳氏死後四阿哥悲痛,連帶著對與他霸業絲毫幫助都沒有的烏拉那拉氏都是敬重有加。只因烏拉那拉氏是佟佳氏臨死前給他看中的嫡福晉人選。
她認為德妃就是個為了榮華富貴不擇手段的人,先是背叛佟佳氏做了爬床宮女,之後又捨棄四阿哥這個兒子換得嬪位。誰都知道康熙對后妃吝嗇,再看德妃的晉陞速度,你能說其中沒有貓膩?
說不定就是康熙因為愧疚把她兒子給了佟佳氏,才升她份位的呢。更別說佟佳氏死後德妃對四阿哥夫妻各種苛待了。那樣子根本不像是對親生兒子,反倒像是對付仇人。
也有人持反對意見,「為什麼不說是佟佳氏自導自演?說不准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怕四阿哥跟德妃親近,轉而忘了自己,故意臨死還要挑撥母子倆感情呢。」
這位就認為虎毒不食子,畢竟是親生的,德妃對四阿哥肯定有感情。她當初把四阿哥抱給佟佳氏是不得已,如今說不準對四阿哥多愧疚呢。
血緣關係是很神奇的,四阿哥對生母肯定也有情。佟佳氏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她不想兩人和好,所以故意刁難四阿哥,然後嫁禍給德妃。如此,就算她死了,四阿哥也只會念著她的好,而不是親近生母。
你看她死後四阿哥過的日子就知道了。
親生母子,就算沒養在身邊,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德妃多狠多腦殘才能幹齣兒子都登基了還拒不遷宮的事兒。
他堅信這裡面有佟佳氏的手筆,一定是佟佳氏做了什麼,讓她們母子反目。她以德妃的不堪襯托出自己的完美無瑕,讓四阿哥念念不忘。
兩波人說的都有理有據,誰也說服不了誰,只讓圍觀的眾人看的目瞪口呆、嘆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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