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了嗎?
慕念瑾愣在原地,昨天下午她還在與綠煙閑聊,一個嬌俏鮮活的女子,是霓翠班的台柱子,盼著嫁給情郎相夫教子,卻一夜之間香消玉殞。
慕念瑾急忙道:「怎麼會?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負責通知慕念瑾的夥計名叫徐讓,「慕小姐,綠煙姑娘出了意外,這是誰都沒想到的事情,眼下所有人都在大廳,霓翠班的人也在,具體情況霓翠班的人更清楚。」
慕念瑾與郁桃去了大廳,眾人面色凝重,通過李德成的講述,慕念瑾弄清楚來龍去脈。
昨日傍晚,綠煙與朱玉娘起了爭執,綠煙憤懣跑出客棧。
當時李德成聽從慕念瑾的建議,吩咐小廝去找綠煙。
小廝冒雨出去,在周圍轉了一圈不見綠煙身影,只好返回客棧。
綠煙脾性嬌蠻,在蘇州時她也鬧過彆扭大半夜跑了出去,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是以李德成不太在意,以為綠煙氣消了自然會回來。
昨天傍晚,霓翠班等人各自在房間用了晚膳。到了亥時,綠煙還未回來,李德成這才坐不住,叫上霓翠班幾位小生出去找人。
李德成一行人找了一夜,中途回了客棧一次,他們找遍四周,直到卯時才在河邊發現綠煙的屍體。
李德成懊悔不已,「是我太大意了,要是我昨天傍晚多派幾個人出去,指不定綠煙不會出意外。綠煙存不住氣,我只以為她是在和我們置氣才不回客棧。」
出了命案,客棧的梁掌柜在徵求李德成的意見后,吩咐店裡夥計去報官。
二樓客房,少年又是一身玄色錦袍,腰身筆挺,立在木窗旁,晨曦清冷明亮,勾勒出他稜角分明的輪廓和挺拔的鼻骨。
聽到一樓的動靜,江寒恕薄唇輕啟,「發生何事了?」
張勇稟道:「侯爺,客棧里出了命案,一戲伶喪命,客棧掌柜要去報官。」
江寒恕在西北多年,戰場上刀光劍影,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計其數,客棧里死一個人而已,不值得大驚小怪。
江寒恕神色平靜,「是意外,還是被人謀害?」
「侯爺,還不清楚。」張勇回道,「要等官府的仵作來驗屍才能知曉。」
之前連續兩日大雨,官道上泥濘不堪,報官一來一回要不少時間,況且死的人只是外地來京的小小戲伶,官府未必會上心調查。
江寒恕轉過身,「林硯是大夫,讓他去查清楚死因。」
*
張勇下樓,找到梁掌柜,「梁掌柜,林硯是軍中大夫,趕在仵作來之前,可以先讓他驗一驗屍。」
梁掌柜心思飛速轉動,有軍醫有侍衛隨行,那位黑衣少年絕非常人。
梁掌柜拱手,神色恭敬,「小人眼拙,斗膽問一句,不知該如何稱呼樓上的那位大人?」
張勇亮出手裡的令牌,令牌刻著的「定北侯」三個字直直進入梁掌柜的雙眼,梁掌柜心裡咯噔一下,竟然是定北侯!
他沒見過定北侯,可定北侯的威名他早有耳聞,不,應該這樣說,北邊各地沒有多少人沒聽說過定北侯。
五年前西北大亂,外敵蠢蠢欲動,大周兵馬不足,無以抵抗,節節敗退。
眼看領地要落入敵軍手中,當時的定北侯不過十四歲,他在危難之際領兵出征,離開繁華富貴的京城,去到戰火紛飛的西北,宛若神兵天降,深入敵軍大營,一舉攻退敵軍。
五年來,定北侯保家衛國,立下赫赫軍功,前不久又擊退了一支叫囂著要進攻大周的敵軍,給外敵狠狠重創。聖心大悅,召定北侯回京受封。
定北侯還未回京,聖人已提前下旨賜其侯爵之位,昭告天下。
定北侯的事迹梁掌柜聽過不少,尤其這段時間西北大捷,定北侯身為主帥功不可沒,他的事迹廣泛流傳於京城及周圍地區。
傳言定北侯虎背熊腰,威猛粗獷,面容猙獰,雙臂有四象不過之力。戰場上,敵軍一見到定北侯就嚇得腿軟,西北的孩童見了定北侯就嚇得大哭。
還有人說定北侯容貌醜陋,力大無窮,比最兇猛的怪獸還要嚇人,雖保家衛國,軍功赫赫,但他殺人不眨眼,乖戾恣睢,曾把將士的頭顱掛在城牆上暴晒三天三夜,人稱活閻王。
聽了這麼多有關定北侯的傳言,梁掌柜怎麼也沒想到威名與惡名遠揚的定北侯是一個年輕凜然的少年,竟然還住在他的客棧。
梁掌柜趕緊躬身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侯爺和各位大人,還請侯爺和張都尉恕罪。」
「不必。」張勇把令牌收起來,「侯爺不欲泄露身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還請梁掌柜勿將此事透露出去,對外稱呼侯爺一聲大人即可。」
梁掌柜忙不迭應下,然後帶著林硯和張勇去了命案發生的地方。
出了人命,客棧眾人不得隨意離開,聽說要去驗屍,霓翠班一行人也跟著去了。
郁桃有些害怕,攙著慕念瑾,「小姐,咱們回客棧吧,別過去了。」
綠煙的容貌浮現在慕念瑾的腦海,慕念瑾輕聲道:「發生這種事情,回客棧等著也是心急,還是去看看吧。你若害怕,在客棧待著,我自己去就行。」
郁桃搖頭,「我還是和小姐一塊去吧。」
綠煙是在河邊喪命的,那條河有些遠,要穿過客棧後面的梨樹林,再沿著小道走上一刻鐘才能到達。
走在梨樹林間,枝頭花瓣經過幾日的風吹雨打凋零敗落,鋪灑在兩旁草木間,花瓣間淌著還未消散的雨滴,梨花帶雨,晶瑩剔透。
這片梨樹林的存在,也是客棧取名「梨花悅」的由來。
雨後山林的清香與殘存的梨花香飄來,縈繞在眾人周身,本該令人心曠神怡,只是出了命案,所有人並沒有賞景聞香的心情。
沿著長長的小道下去,小道盡頭是幾階石階,下去石階便是一條流淌的河水,也是命案發生的地方。
前兩天的大雨導致河水水勢上漲不少,水有半人高深,綠煙的屍體被霓翠班的人打撈出來,放置在石階上方,直白的暴露在眾人眼前。
郁桃急忙去捂慕念瑾的眼睛,「小姐,您別看。」
慕念瑾偏頭避了過去,「沒事。」
郁桃不敢看,她低聲勸道:「小姐,您身子本就弱,發生命案又不太吉利,還是避遠些好。」
慕念瑾身子弱,但她不是膽小的姑娘,她自幼就喜歡纏著長輩聽一些鬼怪異聞。
再者,慕念瑾昨個一連死了兩次,又在寺廟裡目睹了殺人現場,什麼離奇古怪的事情都讓她遇上了,她可不害怕見到死屍。
慕念瑾道:「好了,我不過去,但你也不許捂我的眼睛。」
知道自己勸不動慕念瑾,郁桃不再說什麼,應了聲好。
慕念瑾抬眸看過去,看見石板上那一具綠色的屍體時,她嘆了口氣。
原本鮮活的女子,如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面龐慘白腫脹,毫無生氣。被河水浸泡一夜的綠色襦裙裹在她的身上,發間的水漬一滴一滴流在石板上,凌亂的發間還有些淤泥和枝葉。
霓翠班的人圍過去,李老闆神情萎靡難過,一旁的朱玉娘望著屍體,瞪大了眼睛,身子瑟瑟發抖。
霓翠班其他人各有各的悲痛,最為難過的當屬和綠煙交好的春櫻。
春櫻蒼白的臉上掛滿淚水,她身子一軟撲到屍體旁,放聲痛哭,「綠煙,你只是睡著了對不對!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練習戲曲,一起去各地擺戲台,我們說過要一輩子陪著彼此的,就算嫁人了也不要斷了來往,你怎麼就拋下我一個人走了,你讓我怎麼辦啊!」
春櫻悲慟大哭,聲聲哀泣,不禁令人感傷。
郁桃哽咽道:「小姐,春櫻姑娘和綠煙姑娘情誼極深,親姐妹也不過如此吧,綠煙姑娘走了,她該多難過啊!」
慕念瑾沒有回答,靜靜望著前方,她的目光從綠煙移到痛哭的春櫻身上。
春櫻身上乾淨的綠色襦裙和綠煙的裙子交織在一起,同樣穿一身綠色的裙子,一個人活著,另一個人卻成了一具屍體。
林硯要驗屍,不能放任春櫻繼續哭泣,他吩咐霓翠班的人把春櫻拉到一旁,開始驗屍。
他非專業的仵作,但習醫多年,驗一具屍體並非難事。
檢查屍體各個部位后,又仔細檢查了四周,沒有找到任何兇器,綠煙的屍體被帶回客棧。
林硯說著情況,「侯爺,屍體為女子,年方十八,身高五尺半。死者被發現時已無氣息,頭面上仰,從河裡被打撈出來。死者兩拳曲卷,口鼻有水沫和血污,腹內亦有積水。」
「除左右腕間有划傷,死者全身並無其他傷痕以及致命傷,至於頭顱、腹內等部位是否有隱藏的致命傷,需要用驗屍工具才能檢驗。腕間的划傷不足以致命,死者衣服完整穿在身上,未有撕毀破損,死者身上未有受到侵犯的痕迹,命案發生的地方也沒有打鬥痕迹,可以初步判定是溺死。」
林硯不是仵作,但其醫術精湛,驗屍得出的消息應當不假。
江寒恕道:「既是溺死,是自然落水,還是被人推下水中遇害?」
林硯有些拿不住,他思索一會兒,才道:「是霓翠班的人最先發現屍體的,下官向他們確認了情況,發現屍體時,屍體是頭面上仰,並非被人摁在水裡沉入水底而死。再參考剛才的驗屍情況及周邊環境,通常來講是死者自己落水而亡。死者落水之地有石階,石階有積水和苔蘚,有可能是死者在河邊不慎腳滑,落入了水底。」
江寒恕不置可否:「現場可有腳印和兇器等異物?」
「侯爺,下官剛才看過了,河水四周及河面沒有任何兇器,至於腳印」,張勇接過話,「霓翠班一行人外出找尋死者,找了大半夜,地面腳印混亂眾多,無法辨別。而河面上方又是石階,未能留下腳印,是以無法從現場的腳印查詢線索。」
雨夜,河邊,沒有傷致命傷,沒有兇器,又沒有其他線索,看起來是一場意外落水的案件。不過,具體情況要調查過客棧眾人後才能確定。
江寒恕思忖片刻,道:「官府的人到了嗎?」
「侯爺,還沒有衙役過來。」張勇語氣嘲弄,「不過是雨天死了一個戲伶,這樣的事情可不少見,衙門的人哪裡會上心!」
等著官府派人來不是辦法,太耽誤時間,江寒恕起身出去,「去一樓。」
行人入住客棧需登記姓名、籍貫等信息,有些客棧並不嚴格遵循,好在梨花悅記錄了每一位住店客人的信息。
梁掌柜把簿子拿給江寒恕,江寒恕垂首翻閱,骨節分明的手指翻到最新登記的那幾頁。
客棧共住宿二十七人,分別是江寒恕一行六人;霓翠班一行十六人;進京做生意的商人兩名;剩餘三人是一對主僕和一名馬夫。
昨夜,江寒恕身邊的侍衛一直在客房飲酒,梨花悅的梁掌柜、徐讓等夥計也一直待在客棧,而替慕家小姐趕路的馬夫和客棧那幾個商人打了大半夜的馬吊,未曾出過客棧,這些人皆有證人可以證明。
死者未受到侵犯,客棧周圍最近的村落距離此地也有半個時辰的路程,外人出沒在河邊的可能性也很小。
排除這些情況,也就是說,如果死者是被人謀殺,嫌疑最大的是霓翠班那些人,或者是那對主僕。
官府還未來人,江寒恕只好代為調查,他去到大廳,吩咐道:「把發現死者的人帶過來。」
一樓的一間客房用來查案,其餘人在大廳等候。
李德成進來,「大人,是小人和霓翠班的兩個生角兒發現了綠煙的屍體。」
「昨夜綠煙遲遲未歸,小人擔心她出意外,叫上幾個人出去找尋。小人臨近亥時出去,在外面待了大半個時辰,沒看到綠煙,想著她有可能回了客棧,小人又帶人回去了。」
「沒想到綠煙不在客棧,小人在客棧待了一會兒,只好再次出去找她,接下來的事情大人也都知道了。」
江寒恕淡聲道:「綠煙出客棧前都見過哪些人?」
李德成:「昨天下午綠煙一直待在大廳,與小人、玉娘和春櫻在一起說話,後來綠煙和玉娘起了口舌之爭,她找慕家小姐說了會兒閑話。」
江寒恕把這幾人名字記下,「除了朱玉娘,死者生前可與霓翠班其他人不合或者交惡?」
李德成遲疑了一下,「綠煙性子雖急躁,但平日也算活潑直率,在霓翠班待了十多年,和大家相處的都還不錯。她幾歲就進了霓翠班,可以說小人是看著她長大的,她未有仇家,也未與其他人交惡。只有這段時間和玉娘拌了幾次嘴。」
江寒恕道:「因何拌嘴?」
「霓翠班在蘇州有些名氣,平日來聽戲的公子哥不算少。玉娘遇人不淑,被一負心漢辜負了,是以她這段時間性格大變,對上綠煙說話難聽了些。一來二去她們倆有了矛盾。」說到這兒,李德成匆忙補充道:「但玉娘和綠煙是姐妹,再怎麼不和,也有幾分情意在,不會對她下手的。」
江寒恕神色依舊,問了最後一個問題,「綠煙腕間的划傷是怎麼來的,你可知道?」
李德成想了想,「小人不知,不過昨天綠煙和玉娘扭打在一塊,應該是那個時候划傷的。」
李德成出去后,江寒恕又傳了霓翠班的一位生角兒問話。
那人言朱玉娘近段時間整日愁容滿面,登台表演時也是這幅樣子,引得客人不喜。
於是,常聽她唱曲兒的客人有好幾次點了綠煙的戲台。朱玉娘覺得是綠煙使手段搶了她的客人,對綠煙心懷不滿。
另一方面,綠煙得陸秀才青睞,和陸秀才兩情相悅,情意綿綿,朱玉娘卻被人拋棄,對比鮮明,時間久了,朱玉娘心生嫉妒,看綠煙不順眼,時常陰陽怪氣的與她說話。
朝朱玉娘問話時,朱玉娘精神不大好,落座後身子瑟縮了一下,「大人,民女也不知道她跑出去會出意外,不然民女絕不敢和她吵架。」
江寒恕照例問道:「昨夜霓翠班其他人去找綠煙,你沒有跟他們一道去,當時你在做什麼?」
朱玉娘臉色白了白,「民女以為綠煙只是賭氣跑了出去,民女拉不下臉去找她,也不想去找她。反正李老闆他們出去尋她,也不需要民女。」
「大約亥時左右,民女聽見走廊上有動靜,好像是那位慕小姐開門出去了。民女沒在意,唱了一會兒曲兒,又過一會兒李老闆他們回到了客棧,問民女有沒有見到綠煙,後來他們又出去找綠煙,天黑路滑,民女一個人不敢出去,就睡下了。」
江寒恕觀察著朱玉娘,朱玉娘聲稱自己一直未出客棧,然她眼神閃爍,看起來十分恐慌,是客棧眾人中最可疑、嫌疑最大的那一個。
江寒恕淡聲道:「也就是說,昨夜你一直沒有離開客棧?」
「是。」朱玉娘加重語調,這時,她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大人,不是民女害了綠煙,不是民女。」
江寒恕打量她一眼,「為何你會覺得是有人害了綠煙?」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猶如寒冬時節一陣冷水潑到身上,朱玉娘身子抖了抖,她低下頭,「民女…民女只是隨口一說,民女什麼都不知道。」
朱玉娘反應可疑,不過她不肯回答,江寒恕便不再多問,「下去吧。」
接下來盤問過其他幾人,不管是霓翠班的李老闆,還是其他人,口供大差不差。
江寒恕看著名單,「春櫻呢?」
張勇道:「侯爺,春櫻悲慟過度,剛才暈倒了。」
「暈倒了?」江寒恕微微挑眉,如此一來,只剩下那對主僕還未問話。
他修長的手指在慕念瑾的名字旁點了一下,淡聲道:「讓她進來。」
慕念瑾進入客房,踏入客房的那一刻,她驚訝發現,昨天下午那股輕快的感覺再次出現,甚至,每走一步,這種感覺愈發明顯。
慕念瑾心跳的很快,她感受著身體的變化,穩住心神,在江寒恕的對面坐下。
坐下后,這種感覺更加濃烈,她聞到面前少年身上的氣息,清冽乾淨。
那淡淡的清香縈繞在她周身,她身上的束縛和病弱被盡數祛除,如同疾病纏身的患者突然被治癒了沉痾舊疾,四肢百骸都變得清爽舒適。
這太奇怪了,慕念瑾濃長的睫毛翹動一下。
她顧不得講究名門閨秀該遵循的規矩,抬起頭,看向面前男子,是這間客房的風水和環境不錯,還是靠近這個少年而讓她覺得舒服?
被人盯著,還是被一位潤秀稚嫩的小姑娘盯著。
等了一會兒,見慕念瑾的視線沒有絲毫收斂,江寒恕抬眸,瞳孔清黑幽冷,看向慕念瑾。
面前少女白皙的兩頰生出淺淺的粉,神色似是有些激動,好看的眸子亮晶晶的,漾著瑩澈的光。
江寒恕不是沒有被這樣的視線注視過,去西北之前,他見過不少這樣的目光。然而最近幾年,很少有女子敢直勾勾盯著他看,大膽又直白。
他是找這位慕小姐問話的,可不是讓她盯著他看的。
江寒恕眸色帶了一二分玩味兒,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看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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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她看我看的移不開眼。
念念:不好意思,我看的是氣運,是我的命!
「死者兩拳曲卷,口鼻有水沫和血污,腹內亦有積水。」參考《洗冤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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