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
不過,京城貴人眾多,功德深厚的人應該不少,找不到江寒恕便罷了,加上慕念瑾身子骨弱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急於一時。
車輪轔轔,進入京城。
離京十年,慕念瑾望著高大厚重的城牆,終於回到京城了。
除了兩次死而復生以及在梨花悅發生的命案,剩下的路程很是順利,慕念瑾沒有再遇到任何意外。
她總算是平平安安達到京城,也算沒有辜負系統耗盡能量讓她重生兩次。
郁桃是第一次來到京城,她整個人趴到窗欞旁,瞪大眼睛,「哇」了一聲,「小姐,京城可真熱鬧啊,就連這青石路都比蘇州城要寬闊不少,還有這麼多鋪子,我都看花眼了。」
看見她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慕念瑾忍不住笑起來,「回到慕府安置下來,你可以出來逛一逛。」
「到時候我陪著小姐出來逛街。」郁桃高興的道。
聽慕念瑾的話,她坐著身子,「小姐,我笨手笨腳的,不聰明,也不是高門大戶里的丫鬟,也不知道慕大人和慕夫人會不會嫌棄我。」
看出郁桃的緊張,為了安撫她,慕念瑾打趣道:「要是爹爹和娘親嫌棄你,那我就把你送出府。」
郁桃趕緊搖頭,「那不行,我要賴著小姐一輩子。」
慕念瑾淺淺笑了笑,其實她也有和郁桃一樣的擔憂和緊張。
她五歲時被送出京城,那時她還是個孩子,需要被人撫養。慕念瑾的祖母是蘇州人,未出閣時有一交好的姐妹,這麼多年沒斷了聯繫,那人雖嫁了人,但無兒無女,慕念瑾的祖母便把慕念瑾送到了她那裡。
慕念瑾一直跟著養祖父和養祖母長大,離京多年,雖然每年都有通信,可她十年來沒見過慕大人和慕夫人的面,雖是一家人,卻和陌生人差不多,她也不確定爹爹和娘親會不會喜歡她。
不多時,馬車停下,慕府到了。
朱門高大,府邸恢弘,比慕念瑾在蘇州時居住的宅子要寬闊華麗許多。
慕念瑾五歲那年就離開了慕府,並未有太多關於慕府的記憶。
門前的兩座石獅子很是威儀氣派,慕念瑾倒是有些印象,她年幼時調皮,還爬到了石獅子背上呢。
想到這兒,慕念瑾露出笑,心中的緊張和陌生稍稍散去些,有了一二分親切感。
這座府邸讓她覺得陌生,可這是她的家,裡面有她的親人,慕念瑾期盼著見到爹爹和娘親。
靜蘭院中,慕府主母張氏正在核對過幾日壽宴的菜單,這時,她院子里的婆子急急進來,「夫人,大小姐回來了。」
張氏翻單子的手一愣,「你是說念瑾回府了?」
「是啊,夫人,這會兒大小姐已經進府了,老奴讓人把大小姐領來了靜蘭院,夫人要是等不及,可以到門口等著大小姐過來。」
多年未見自己的女兒,張氏卻沒有太多喜悅的情緒,她面色複雜,讓人看不懂,「不用,在屋裡等著就行。」
慕念瑾進來靜蘭院,只見正堂中張氏一身青色褙子,端莊優雅,腕間的翡翠鐲子晶瑩剔透,質地很是水靈,一看就是長年養尊處優的貴婦人。
上一次慕念瑾見到張氏還是在十年前,那時她年幼,多年過去已經記不太清楚張氏的容貌了。
這麼多年來張氏只出現在慕府送來的信里,慕念瑾經常向在蘇州撫養她長大的養祖父和養祖母打聽張氏的消息,如今好了,她可以親眼見到爹爹和娘親了。
慕念瑾福了福,心裡很是激動,「女兒見過娘親,這麼多年女兒未能在跟前侍奉娘親,還勞煩娘親擔心女兒,女兒不孝。」
血緣可真奇妙,坦白來講,她與張氏這麼多年沒有生活在一起,可她見到張氏,慕念瑾滿心滿眼都是歡喜。
張氏打量著面前的少女,少女明眸皓齒,肌膚如玉般瑩潤,長相和她年輕時有些相似,那一雙桃花眼隨了她,不過慕念瑾的眼睛瑩澈明亮,像盈滿月色的湖面,沒有一絲渾濁。
只是,看到慕念瑾眉宇間的病態時,張氏暗暗嘆了口氣。
她面上不顯,朝慕念瑾擺擺手,「回來了就好,府里這麼多下人,還有你弟弟和其他姐妹在娘親身前,哪裡就缺你一個人來孝順我!來,過來娘親這邊,讓娘親好好看你。」
「十年了,一晃眼你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張氏撫/摸著慕念瑾的手,「念念,我和你爹把你送出京城,這麼多年讓你一個人待在蘇州,你不會怨我們吧?」
慕念瑾唇邊浮出淺淺的笑,「您把女兒送出京城,是為了女兒著想,女兒怎會怨您?」
「要不是你身子弱,為娘也不想讓你離開京城。」張氏道:「不說這些了。本來你爹要親自去蘇州接你回京,然而這段時間恰逢你祖母壽辰,要忙著準備你祖母的壽宴,只能讓你自己回來,趕路這麼久辛苦了吧,回到了府里可要好好休息休息。」
慕念瑾唇角漾著笑:「能見到爹爹和娘親,女兒不累。娘親,既然女兒回府了,該去向祖母請安,不知這會兒過去合不合適?」
「這兩年來你祖母身子不算硬朗,明日再去向你祖母請安吧。」張氏道:「剛好明日你爹爹休沐,一家子聚在一起,也省得你今天過去叨擾了她老人家。」
既然張氏這樣說了,慕念瑾應了聲好。
張氏又關心了慕念瑾的病情,這些話說完,張氏一時沒有出聲,正堂里的氣氛冷了下來。
慕念瑾是她的女兒不假,可母女二人多年不見,陌生與隔閡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消除的,又因著其他一些事情,張氏不知該用什麼態度去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
慕念瑾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她曾經十分期待慕念瑾的出生,可她所有的不幸,也是因為這個女兒。
張氏身邊的婆子眼見氣氛不對,趕忙道:「夫人,大小姐好不容易回府,知道您心裡高興,但是大小姐趕路這麼久,肯定累著了,還是讓大小姐先休息吧。」
張氏看向慕念瑾,順勢道:「是啊,你身子弱,有什麼話明日再說。」
說到這兒,張氏猶豫了一下,「念念,你幼時住的念珠院被人佔了,娘親重新給你安排了一個院子,行不行?」
念珠院之所以叫念珠院,因為慕念瑾的乳名叫念念,寓意為心心念念的掌上明珠,她還未出生的時候,她的爹爹慕連山就想好了這個名字。
慕念瑾離京前住在念珠院,按理說這是她的院子,慕府又是大戶人家,不缺住人的屋子,即便慕念瑾不在府里,也不應該把府中嫡女的院子給佔了。
不過,只是一個院子罷了,慕念瑾不太在意,道:「一切聽娘親安排,女兒住哪裡都行。」
見慕念瑾沒有反對,也沒多追問,張氏鬆了一口氣,「給你安排的院子是清月院,已經整理出來了,讓張嬤嬤領你過去,缺什麼了再添置。」
清月院慕府最西邊,距離靜蘭院有段距離,走過去需要些時間。平常來這裡的人不多,加上多年未住人,清月院一眼看過去顯得有些荒涼冷寂。
張嬤嬤邊走邊道:「大小姐,這裡雖偏僻了些,離夫人的院子也有些遠,不過您可別嫌棄,明日讓小廝把院子里的花草修剪修剪,再種些大小姐喜歡的花,這院子就熱鬧了。」
慕念瑾應道:「嗯。」
其實住哪個院子慕念瑾都不太在意,一路走過來清月院荒涼了些,但勝在雅緻幽靜,平日不會有人來打擾她,方便她養病。
回到慕府已是半下午,這麼一折騰,不多時天色就暗了,慕念瑾用膳沐浴后,坐在梳妝台前,郁桃在給她絞發。
慕念瑾回想下午與張氏的相處,「郁桃,你覺得娘親喜歡我嗎?」
郁桃,「小姐是夫人的親生女兒,夫人怎麼會不喜歡小姐呢?」
慕念瑾長睫半垂,低聲道:「是嗎?」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態度是冷還是熱,是可以感受出來的。
慕念瑾多年未見張氏,她想和張氏說說話,想在張氏身邊多待一會兒,想把回京一路上遇到的事情都告訴張氏。
這一路上,她死而復生兩次,切身經歷了死亡,遇到了命案,在她身上發生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她一個人承受和消化了這一切,可慕念瑾不過是個還未及笄的姑娘,她也會害怕和惶恐,她想把心底的恐懼、疑惑和委屈向張氏傾訴,想從自己的娘親那裡得到關懷和安撫。
可是,她能夠感覺到張氏對她的冷淡和疏離。
眼見慕念瑾情緒低落,郁桃安慰道:「小姐,夫人肯定也記掛著你,但您不在夫人身邊長大,相處起來難免不熟絡,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你說的對。」慕念瑾打起精神,「明天就可以見到爹爹和祖母了,可不能遲到,明天早上你早點喚我起床。」
翌日,趕上休沐,正堂里全是慕家人。位於主座的是慕府的老太君和慕念瑾的爹爹慕連山,張氏和慕念瑾的二嬸王氏坐在左右兩側,二人身邊各站著一個年輕姑娘。
張氏身邊的那個姑娘很是臉生,慕念瑾看了她一眼,然後上前見禮,「女兒見過祖母、爹爹、二叔和二嬸。」
慕老夫人和慕連山打量著慕念瑾,見她舉止端莊、落落大方,心裡對慕念瑾很是滿意。
而慕府大老爺慕連山多年未見自己的女兒,關切問道:「念念,算著時間前幾天你就能到達京城,怎麼遲了幾天?」
慕念瑾解釋道:「父親,女兒路上住宿遇到了連日大雨,客棧里又出了命案,是以耽擱了幾日。」
「命案?」慕連山繼續問道:「怎會發生命案?」
慕念瑾粗粗把綠煙遇害的事情講了一遍,慕連山沉聲道:「遇上這種事總歸不吉利,等老夫人壽宴過了,讓你母親帶你去寺里上香。」
慕念瑾多年不在府里,慕連山指了指,「這是念瑜,和你三妹妹念然。你們年齡相仿,念瑜的生辰只比你晚了幾天,念然是你二叔的女兒,你年長她一歲。」
二房的慕念然是府里的三姑娘,慕念瑾離京前她已經出生了,慕念瑾知道這個堂妹的存在。但慕連山口中的「念瑜」,慕念瑾並無任何印象。
慕念瑜的生日只比她晚了幾天,又站在張氏的身邊,想來是她們大房的姑娘,可是慕念瑾很確定在她離京前府里並沒有這個人。
「三妹妹女兒是知道的,女兒還記得幼時常和三妹妹去府中的後花園玩耍。不過,父親提到的的二妹妹,女兒覺得臉生,不知二妹妹是?」
這時,張氏身邊立著的姑娘出了聲,「大姐姐,我是爹娘的女兒,是府中的二姑娘。」
慕念瑾一愣,她爹娘只她一個女兒,這又是從哪兒冒出來一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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