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後來的事情洛萸就不太清楚了,因為她也沒跟著去。
她怕自己去了,看到周向然那張臉,又會難過。
或許還會不忍心。
他在周家的地位本身就尷尬,周家和寧家早就隨著時間擰成了一股麻繩,兩家勢力互相滲透。
周叔叔哪怕頂著一個周家長子的稱號,卻並不得重視。
雖然周向然的二叔對接手家中產業沒興趣,但這一切最終仍是他的。
所以周叔叔才一心想要撮合周向然和洛萸的聯姻。
洛萸在家裡睡了一覺,直到晚上才醒。
聽說老爺子的確把周向然揍了一頓,甚至還當場氣的破口大罵。
洛傑當時湊熱鬧去看了回現場:「爺爺罵的可難聽了,說還好你沒嫁過去,不然就要幫周向然這個孽種養他外面生的小孽種。」
「總之一口一個孽種的罵著,周向然當時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洛萸興緻缺缺的聽著,手裡捧著一杯黑咖,想要提提神。
洛傑看她這樣子,也怪心疼的。
他姐姐可是全世界最在意形象的人。
小的時候他偷看過洛萸的日記本,她說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猝死。
因為來不及換一套新衣服再化一個全妝。
死也要死的光鮮亮麗的虛榮女人,這會為了一個男人竟然這麼不在意形象。
他嘆了口氣,安慰洛萸:「沒事,一個垃圾堆里的男人,有什麼值得留念的。」
洛萸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終於長大了。」
還知道安慰姐姐了。
洛傑挺起肩膀:「那是。」
洛母讓洛萸請幾天假,在家好好休息休息,洛萸拒絕了。
在家待著反而容易胡思亂想。
她花了一天的時間調整過來,重新回到醫院,許嘉涼踩著她那雙細到可以把大理石地板給戳出一個洞來高跟鞋過來找她。
「聽你家裡人你病了,怎麼回事?」
洛萸轉著筆,翻閱客戶資料:「沒事,小問題,已經調整過來了。」
她不願意說,許嘉涼也就不繼續問了。
她拿出了兩張博物館的門票:「今天有新的展品出來,聽說是隋朝某個將軍的陪葬品,要去看嗎?」
許嘉涼是個歷史狂熱粉,她說當初如果不是她家裡人極力反對,說考古學沒前途,她現在可能就是一名考古專家了。
洛萸提不起勁,不想去。
許嘉涼不依不饒:「就是因為提不起勁你才更應該去看看先輩們的故事。」
洛萸說:「能看到什麼故事,不就是一些墓里挖出來的古董嗎。」
許嘉涼說的一本正經:「那些古物古籍就是先輩們和我們交流的工具。」
雖然洛萸並不是很想和先輩們交流,但最後還是被她強行拉去了。
這個點博物館的人不算多,展櫃外都有寫古物介紹與朝代。
洛萸一邊走,一邊聽許嘉涼給她講解。
她是做足了功課來的,不論洛萸問什麼,她都能立刻給她答案。
洛萸的目光被旁邊那面展示牆給吸引了,上面掛著一副山水字畫。
旁邊甚至有它剛出土時的照片,殘缺破舊。
很難想象它是怎麼變成如今這樣煥然一新,卻又好像什麼都沒變,神韻皆在的大作的。
彷彿隔著千年時光,仍舊能看到作畫人當時的神態。
許嘉涼告訴她:「修復這樣的殘畫,遠比你想的還要耗費更多的心血。」
洛萸感嘆道:「真厲害啊。」
修復這幅畫作的人,真厲害。
不光需要異於常人的耐心和細心,還得同時精通繪畫和書法。
肯定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
「我說最近這一年多,你怎麼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原來時間都用在了這副畫上。」
男人爽朗的笑聲從側前方傳來,短暫的吸引了洛萸的注意力。
看上約莫五十來歲,梳了個三七分的大油頭,似乎不甘心就這麼步入油膩男的行列,皮帶不顧啤酒肚的抗議,倔強的往後多扣了孔。
走動間,褲子卡不住,輕輕去往下墜,彷彿褲頭拖著個大肚子。
他身側的男人笑了笑:「工作而已。」
相比之下,他的出現彷彿是來拯救洛萸雙眼的。
黑色西裝筆挺,沉穩禁慾的三件套,外套、馬甲、白襯衣。
胸前口袋的方帕露出個小三角形,和領帶是同個色系的,都是深色條紋。
量身剪裁的西裝,腰挺肩闊,西褲包裹之下的大長腿甚至超過了身側男人的腰。
走動間,甚至隱約可見外套后開叉處的臀線。
那塊銀色勞力士手錶和袖扣皆泛著淡淡的銀光。
洛萸總覺得那塊袖扣很熟悉。
她從小接觸最多的就是各種高定,這款袖扣是私人定製的,不會出現同款。
可總覺得在哪見過。
旁邊的許嘉涼早就激動的掐洛萸的胳膊了:「那個不是周教授嗎,他好帥好帥好帥啊,誰能拒絕翹臀腰細的西裝男!」
男人經過洛萸身側時,短暫垂眸看了她一眼,便將視線移開了。
彷彿只是不經意的掃過。
隨著他們的走遠,啤酒肚男的聲音也逐漸變小:「周賢侄,明天有空嗎,一起吃頓飯?」
周攸寧笑著婉拒:「明天要給學生們上課,走不開。」
男人一退再退:「那後天呢,大後天,你什麼時候有空都行。」
直到他們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洛萸才終於想起來。
那件被許珏送去洗衣店乾洗的外套,上面的袖扣和他的是同款。
......難道那天在酒吧遇到的人就是他?
為了確認自己這一猜想,她專程打車去了趟乾洗店。
店員把衣服拿給她,用防塵袋罩著。
洛萸看了眼袖扣,確實一模一樣。
還真是。
洛萸沉默了,沉默的回想起他們為數不多的相遇。
好像都......不怎麼愉快。
許珏的電話打過來時,她剛坐上去南大的計程車。
許珏問她:「在醫院?」
「沒呢。」洛萸看了眼放在旁邊的外套,「還衣服。」
「還衣服?」許珏先是疑惑了會,然後想起那件價值不菲的高定了,「你記起是誰了?」
「沒記起,但這個袖扣我今天看到一款一模一樣的了。」
許珏說:「萬一是巧合呢。」
「這種私人定製的,除非是抄襲款,或者送人了,不然不會出現在第二個人身上的。」
周攸寧怎麼看也不是缺錢的人,出行配司機,開的車最基本也是邁巴赫,應該不至於去買抄襲款。
至於送人的話,就算真是這樣,那周攸寧肯定知道是誰。
她睚眥必報,但有恩也得報。
這聲謝肯定是免不了的,而且這衣服也不便宜,還得還給人家呢。
人剛到學校,好幾個男學生頻頻回頭看她,偶爾交頭私語幾句。
洛萸早就習慣了這種注視。
沒辦法,人太美了,是會有這些煩惱的。
「你說我們現在去能搶上課嗎?」
「能不能搶上都得去試一試,我現在一天見不到周教師,我心裡就難受。」
「他媽的,也不知道是誰錄了周教授上課的視頻發到網上,這下好了,畢業的外校的,甚至連隔壁市的都來了。」
兩個女生罵罵咧咧的邊走邊罵,其中一個注意到了洛萸,伸手扯了扯另外一個女生的袖子:「這不是那天那個狐狸精嗎?」
「哪個狐狸精?」
「就那天被周教授點名回答問題,結果胡亂講話,被叫去辦公室的狐狸精啊。聽說在周教授的辦公室里待了好久。」
「操,段位也太高了吧。」
「我們快點,得搶在她前面過去。」
她們議論的聲音小,距離也不近,所以洛萸沒聽太清楚。
只是依稀聽到幾個詞。
周教授,狐狸精,段位高。
嘖嘖嘖。
洛萸搖頭,沒有半點為人師長的樣子,光想著勾搭人了。
傷風敗俗,枉為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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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攸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