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木(捉蟲)
即便擔心皇叔,但關於朝堂的事情,皇叔是一向不讓她沾邊的。她只好將滿肚子話裝回肚子里,再被皇叔送出了門。
空手去皇叔家,滿載回公主府。
回去的時候,長公主和雲芫正在看賬本,見了她這副樣子,長公主笑道:「看來,我們家又賺了雲王一筆銀子——他可好?」
折棠依偎過去,「好的很,只是瞧著瘦了。」
長公主摸摸她的頭,道:「出門在外,哪裡有不瘦的,他這回事情辦的好,陛下大喜,已經準備給他再加官銜,便是瘦了也值得的——倒是你,整日出門在外跑馬,也不知道學學女紅刺繡,今天放你出去走一圈,接下來幾日,可要好好獃在家裡,好歹也學學綉帕子吧。」
說到最後,已經是無奈極了。
折棠反駁,「我也會一點的。」
長公主便捂著帕子笑,那帕子上正是折棠繡的桃花枝。三月里繡的,綉了整整一個月,只綉了一根木頭枝杈在上面,問她,她就說桃花凋謝了,只剩下這樹枝。
好在長公主也不嫌棄,心疼她手指頭戳腫了,嘆氣道:「你每回都只會綉木枝,一點心思也不肯花在這上面,我看啊,我得好好給你準備幾個綉娘,到時候嫁了出去,也好有件衣裳穿。」
這話就是取笑了。
折棠卻不敢接,她做賊心虛。凡是嫁娶問題都得繞開,於是繞到旁邊笑盈盈聽她們說話的雲芫頭上去,問:「阿姐,阿木姐姐可來過?」
雲芫搖頭,「如今李家的事情鬧的厲害,她不好出門的。」
折棠就哼一聲,「阿姐,你說盛家嬸娘是怎麼想的啊,阿木姐姐不願意嫁李家,為什麼要逼著她呢?阿木姐姐自己想不通,嫁過去也是受罪的。再者,要是好人家也就罷了——你看看李三的嘴臉,話說的那麼難聽,這般的囂張,若不是她家長輩縱容,能是如此的性子?我想著,就算是阿木姐姐嫁過去,將來也不會好過的。」
雲芫性子端莊,性子安靜,跟折棠是兩個模樣。聞言,雖然也贊同折棠說的,但知道不該如此口無遮攔議論是非,只能道:「還望盛家嬸娘能想通。」
朝華長公主便抬眸,「那是盛家的事情,你們不準插手。」
折棠其實沒插手。她也只是在前日碰見那李家三姑娘出口傷人時,憤憤不平舞大刀罷了。
所以她才憋屈!
長公主就頓了頓,嘆息道:「盛家丫頭這一支盛氏……雖之前是雲州出來的,但是在京都也有本家,京都的本家,跟李家走的近,你們盛家嬸娘怕也是被說動了。」
她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想著兩個丫頭都長大了,這些事情也不用避諱,便繼續說道:「當年,盛家丫頭跟……胡家小子也算是青梅竹馬,若是能結三生姻緣,是皆大歡喜,你盛家嬸娘高興著呢,每回來拜見我,都要說說胡家小子的好話。可是世事無常啊。」
雲州是邊境,十個男兒家,有九個要去打仗的。死在外面的何其多。
胡佑便沒回來。本也是常事,這個沒了,再換一個就是了,但偏偏盛木是個情種,就是不嫁,硬生生從十五歲拖到了二十歲。
雲州也有一些這般痴情的姑娘。但大多或被被父母勸導,或自己想通了,嫁出去好好過日子的。唯獨盛木到現在還不鬆口。
「她如今到了這般年紀,再拖,就真嫁不出去了。早兩年能依著她,如今還能繼續依著她嗎?」長公主也能理解盛夫人,「為娘的,總是希望女兒後半生不是孤苦無依的,李家,只是她病久亂投醫罷了。」
「這麼多年,你盛家嬸娘也不容易……那胡家也不是壞心眼的,胡夫人甚至親自去給阿木牽線,希望她可以另嫁,可她就是不肯,我也勸過,什麼話都說過了,她倔的很,哎。」
這次李家公子雖然鬧著要娶盛木,看著很不懂事,李家又出來個李三小姐攪渾水,但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李家和盛家還是有意結親的,現在死咬著不肯的只有盛木了。
折棠心裡有些不高興。
她道:「也不是讓阿木姐姐一輩子不嫁,但是李家分明就不是好姻緣。」
再者,她私心裡對李家就很排斥。李家是李貴妃的娘家,盛家想跟李家結親,說沒有用盛木的姻緣攀附賢王的意思,她是不肯信的。
所以,這事情,她作為雲王的人,才更加不好插手。前幾天舞刀,她也不敢傷人。
長公主見她臉色氣紅了,拍拍她的手:「你啊,別總往壞處想。你得想,為人父母的,總是想著孩子好,你覺得不好,但是你盛家嬸娘卻覺得那是頂頂好的人家——那李家公子,身世尊貴,比之盛家,有過之而無不及,再者,李家那孩子,說是很喜歡阿木,那阿木嫁過去,有夫君護著,她家婆母為了不母子離心,也不會多做什麼,嫁過去了,也就能過了。」
這話說出來,折棠覺得長公主自己都不能信,她只需要問一句:那若是將阿木姐姐換成阿蕪姐姐,你願意將女兒嫁過去嗎?
想都不用想,長公主自然是不願意的。
但是她不能問,她也知道長公主只是在寬慰她。
「姑姑。」,她突然有些頹廢,「你說,阿木姐姐怎麼辦呢?」
能怎麼辦?自古姻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個人能撼動大樹嗎?
長公主也不知道怎麼辦,「那是親近李家的人家,我們也沒辦法。」
這話點到為止,不能再說多。
雖則幾個丫頭孩童時候玩在一起,盛家那姑娘也是個好孩子,但到底因為立場不同,不好插手。
「京都……是非之地,阿棠,你且多個心眼。」
折棠點頭。
她知曉的。
就是因為知曉,有力沒處使,才覺得憋悶。雲芫就替她仔細的擦擦手,「別在這裡瞎想,過幾日就是春獵,盛家定然是要去的,阿木姐姐應該在,我們到時候再去看看她。」
折棠便嗯嗯點頭,不再說這事,轉而說起皇叔帶回來的禮物。
「我在馬車上打開看了,有幾匹紅顏色的料子,姑姑,你幫我叫綉娘裁幾件衣裳吧。」,她道:「袖子還是要小小的。」
長公主便道:「再做幾件白色的衣裳吧?顯得人溫婉點。」
這丫頭本就烈性,穿著紅色灼灼生輝,郎君們倒是喜歡,但是京都這個風氣,夫人們卻還是喜歡兒媳婦溫婉些的。
折棠不依,「加點紅吧。」
她提議,「上衫是白色,下裙是紅色的,行嗎?」
長公主沒辦法,嗯了一句,「行,給你做一件上白下紅的。」
然後就看雲芫,見女兒坐在哪裡靜靜的笑,又覺得她性子過於溫婉,倒不如配件紅衣裳來襯,便道:「……給你們兩一人做一件。」
雲芫向來不會反駁母命,她不會像折棠那般討價還價,別人說什麼,她能答應的,總是答應。
哎——長公主心想:這兩個丫頭,要是能互補一下,那便是極好的。
晚上三人用膳,吃的十分清淡。折棠吃的沒滋沒味極了。長公主見她吃了一碗飯就放了筷子,笑道:「再喝一碗湯。雲王定然是不會壓著你喝湯的,只有我壓著你喝了。」
折棠不喜歡喝湯。但是她上火了,中午又吃的沒節制,牙齦隱隱痛起來,於是只好咕嚕咕嚕將一碗湯喝葯般的喝下去,鼻子都皺起來了。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伺候長公主的貼身媽媽進來,道:「盛家三姑娘來了。」
盛家三姑娘就是盛木。
怎麼這個時間來了?折棠瞪大雙眼,連忙伸長了脖子——
長公主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那可好,天色晚了,留阿木在這裡睡一晚,你們三姐妹好說說話。」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笑聲而至,一個極為脆的聲音喊道:「長公主殿下,好久沒見您了,特來看看您。」
折棠迫切的迎過去,「阿木姐姐。」
盛木是個長相極為英氣高挑的姑娘,性格也爽朗,做事決斷,曾經盛伯父說過,若是盛木姐姐是男子,盛家又多一將軍。
但後來阿木姐姐不願意嫁人,他便將這性子說的一無是處,稱她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木魚腦袋一根筋。
可見就是親爹,也有看事說話的。
雲芫慢了一拍走過去,驚喜道:「阿木姐姐。」
盛木就拍拍兩人的手,轉頭跟長公主道:「公主,我今晚就在您府中睡一晚,好不好?」
朝華長公主挑眉:「你家裡知曉?」
盛木就笑起來,「知曉的,我將父親珍藏的那一套珍珠梨白茶盞摔了后,就大喊一句:有本事就跟我去公主府——想來他也不敢追到這裡來。」
話說的詼諧,但是這兩父女在家定然動手了,不然盛木的性子,不會去摔盛將軍的珍藏。
朝華長公主就定睛看去,果然見盛木脖子那露出了一點紅印,像是被人打了。她倒吸一口氣,也顧不得什麼立場不立場了,道:「好孩子,你過來,我看看,盛洄打你了?」
盛洄就是盛木的阿爹。
折棠順著長公主的目光去瞧她的脖子,然後小聲的叫道:「怎麼這樣紅。」
盛木就用安慰的眼神看了雲芫和折棠一眼,道:「沒事。」
然後,走過去依在長公主膝下,「我頂了他兩句話,他就氣急了,要來打我。雖然說,父親要打兒女,怎麼也得受著,但我又沒錯,便不想受,於是頭一歪,他沒打著,只是他手准,臉沒被打著,打我頸肩上了——公主,我出來的匆忙,您這裡可有傷葯?」
長公主就又心疼,又憤怒,一邊讓人去拿傷葯,一邊罵:「你這孩子多聽話,盛洄那個老東西竟然還敢打你?」
盛木偏頭一笑,反而安慰起長公主來,「沒事,公主,我是他生的,他心疼我,打了我,我只疼身子,他是心也疼,手也疼,最後我還摔了他的寶貝茶盞,那可是他省吃儉用買回來的,想來日後想起來,肉也是疼的——您看,我可不虧。」
長公主就一個勁的嘆氣,「你是個好姑娘。」
可惜了,老天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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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記說了,之前吾兄帶過李家這人設,不過後來寫忘記了,他家一直沒出場,這家子人,我修改了下人設,放皇叔里仔細寫,故事不一樣,放心看,不會重,只是忘記改了,老讀者不用擔心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