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僅僅數面之緣,路當歸便一眼認出了來人。
「……您姓刑?」
和刑瑀握了握手,路當歸愣了半天,還是沒有完全消化掉這個信息。
遞給路當歸一張自己的名片,刑瑀面帶歉意地笑了:「怪我,之前離開得太匆忙,沒來得及告訴你我的名字。」
接過刑瑀遞來的名片,路當歸低頭瞄了一眼:
【海柏船業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行政總裁兼總經理/邢瑀】
路當歸:「……」
他一直把姓刑的當成不共戴天的仇人,卻完全想不到,妹妹的救命恩人,居然也姓刑。
「之前給你留過我的聯繫方式,怎麼從來不打給我?」刑瑀問道,「不是說只要缺錢,隨時都可以找我嗎?」
「我——」
路當歸啞口了。
他以前只知道這人很有錢,沒想到居然還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闆。
「多謝瑀先生之前的好意。」路當歸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當時剛畢業不久,所以經濟上有些吃緊。這幾年在醫院上班,平時也有積蓄,承擔我妹妹的治療費用沒什麼問題的。」
這人沒稱呼自己的姓,卻叫自己瑀先生。
刑瑀敏銳地發現了這個小細節。
兩人在走廊上簡單聊了一會,刑瑀邀請路當歸下班后一起吃個晚飯。
左右沒什麼要緊事,和自己這位恩人也已經好幾年沒見了,路當歸想了想,還是同意了刑瑀的邀約。
坐上醫院門口的轎車,刑瑀吩咐司機去市中心。
看到司機身上的黑色西裝和臉上的墨鏡,路當歸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坐在豪車裡思考了半天,他才終於想通到底為什麼。
刑珹身後也總是跟著一個高大個,面部堅毅面無表情,穿著打扮也和這名司機很像,就好像是什麼保鏢的標配製服一樣。
同樣是刑家人,名字的偏旁還都帶著「王」字......
路當歸伸手搓了搓臉。
這個刑瑀,不會是刑珹的什麼親戚吧?
可是兩個人長得又完全不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路當歸在腦中仔細糾結了一番,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刑瑀帶他吃飯的地方位於S市觀景大樓的最頂層,是市裡檔次最高的法式餐廳。
跟著刑瑀走進這家名叫「retrouvailles」的餐廳,路當歸發現店內空無一人。
像是等候已久,門口的侍應生見客人到了,連忙上前引兩人入座。
刑瑀選的是店裡最佳的觀景位置,站在窗邊往下俯瞰,可以將整個S市盡收眼底。
將西裝外套遞給身後的侍應生,刑瑀為路當歸拉開座椅:「請。」
吧台前的大提琴手演奏起優美的抒情樂,侍應生從冰桶內取出陳釀干紅,為兩位客人斟上。
所有菜都上齊后,侍應生又捧來了一束盛開的紫鳶尾:「路先生,這是刑先生專門為您準備的花。」
「......謝謝。」
接過刑瑀送的花,路當歸總覺得哪裡不對。
三年前,雯菲在演唱會現場出了意外。是這人第一時間趕到事故現場,將妹妹救了出來。
當時市區堵車嚴重,救護車一時半會到不了現場。刑瑀開著私家車,闖了好幾個紅綠燈,才將妹妹送到了醫院。
雯菲被送進手術室搶救后,這人留下了自己的聯繫方式,將沾滿血跡的西裝外套披在肩上,風塵僕僕地離開了。
他也是到後來才了解到,刑瑀走之前還支付了妹妹的搶救費和住院費,算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做好事不留名,直到今天,路當歸才知道當年救了妹妹的這位好心人到底是誰。
三年沒見,恩人搖身一變,成了S市知名上市公司的總裁。
而現在,他與這位曾對自己伸出援手,慷慨解囊的刑總,坐在S市最高檔的觀景餐廳里敘舊。刑總包下了整個餐廳,送給自己一大捧鮮花,笑著問自己愛吃什麼。
將所有事情串起來想了一遍,路當歸一口老血都要吐出來了。
這種庸俗狗血的瑪麗蘇橋段,放在小說里都沒人看的好嗎!
--
「你妹妹最近還好嗎?」
抿了一口餐前酒,刑瑀溫聲問他。
意識到劇情的走向開始有些不對勁,路當歸變得愈發拘謹起來。他放下刀叉,乾脆放棄了邊吃邊聊的打算:「嗯,雯菲她挺好的,休學了一年,現在已經在S大上大一了。」
「上大學了,不錯。」刑瑀感慨出聲,「學費交了嗎?錢還夠不夠用?」
張口閉口都是錢錢錢。
路當歸心想,這位刑總和他那個便宜親戚真的一個德性。
兩人就著路雯菲的話題有的沒的聊了一會,刑瑀漸漸談起了他最近正在籌備的一個新項目。
聽完刑瑀所說的話,路當歸才意識到,原來刑瑀這次來找自己,是真的有正事要談。
刑瑀的公司海柏船業和國外的Golan醫療器械集團一直有著集運業務上的合作。今年年初,Golan集團看中了海柏的股市潛力,想要進一步發展戰略合作,逐步打開國內的市場。
兩方經過協商,共同出資成立了一個公益基金會,由海柏船業領投,Golan提供器械物資。基金會剛成立不到一個月,Golan已經率先向基金會捐贈了二十套可供定製的智能模擬義肢。
「他們剛提出這個想法,我就想到你妹妹了。」刑瑀邊切牛排邊笑,「既然雯菲已經上大學了,以後肯定還要慢慢步入社會,一直坐在輪椅上也不是辦法。今天我來找你,也是想問問你的意思。」
「如果雯菲和你都願意,我的基金會可以為她捐贈一套最好的Golan義肢裝備——」
他看到路當歸獃獃地盯著自己。
刑瑀:「……路醫生?」
他半天沒有等到路當歸的回應。
此時的路當歸腦中一片空白,彷彿有什麼東西炸開了花。
Golan的智能模擬義肢價格不菲,單肢幾十萬元往上的都有。因為精緻靈活,足以以假亂真,目前在全球各地都算是有市無價。
如果安上義肢,路雯菲就可以站起來了。
站起來。
像每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一樣,穿上漂亮的小裙子,約會,看電影,談戀愛,結婚。
這是他做夢都想替妹妹達成的夙願。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他說,他可以幫路雯菲實現這個願望。
手中的餐叉碰上盤子邊緣,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路當歸突然從恍惚中清醒了過來。
有句俗話說得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刑瑀是自己和雯菲的恩人沒錯,可是他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他們兄妹倆,又是圖了什麼呢?
他一個剛剛轉正的小醫生,既沒錢也沒勢,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件值錢的東西。
難不成,真像自己之前想的那樣,刑瑀看上的是……
路當歸差點被自己的荒謬想法給逗笑了。
這幫有錢人身邊什麼都不缺,還輪得到他來出賣色相?
就連庭田大樹那樣的混血小少爺,長得跟個洋娃娃似的,都沒得到刑珹的好臉色,就自己這樣?
停下腦海中的胡思亂想,路當歸對眼前的年輕總裁誠懇地開口:「瑀先生,您幫了我和雯菲那麼多次,我心裡真的非常感激。可越是這樣,我就越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才好。」
刑瑀滾動了一下喉結:「你想,報答我?」
他原本一直在等著路當歸說出這句話。
如果路當歸願意拿他手中關於刑珹的資料作為交換,換一個讓妹妹站起來的機會。那他此行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畢竟,只有眼前的這個人,才知道大哥一直在隱瞞著的秘密。
可就在剛才,因為一些不可告人的理由,他突然改變了想法。
想通了這一點,刑瑀低笑出聲,從西裝內側取出了一張燙金的邀請函。
「下周是我的生日宴,也是基金會的成立儀式。」他對路當歸說,「路醫生,如果你和雯菲願意接受Golan的這次捐贈,我想邀請你以受捐贈方的身份,在儀式上做一個簡短的致辭。」
「……讓我去發個言,就可以了?」
看著桌子上的燙金信封,路當歸心裡有些疑惑。
刑瑀微微頷首:「等宴會結束,我就讓基金會擬好捐贈的合約細則,發給你簽字。」
雖然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但這個餡餅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路當歸總感覺其中有古怪。
猶豫了半晌,路當歸試探性地問:「那雯菲要和我一起參加嗎?」
「你一個人來就好。」
將邀請函插進了花束中,刑瑀臉上露出了溫雅的笑容:「路醫生願意來為我捧場,我會很高興的。」
--
晚飯結束,路當歸婉拒了刑瑀送自己回家的要求,起身禮貌告辭。
離開前,他帶走了花叢中的邀請函,卻沒有帶走那簇紫色的鳶尾捧花。
整個餐廳里只剩下一個人,刑瑀按下服務鈴,讓侍應生再開一瓶酒。
俯瞰著夜晚的城市,刑瑀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他覺得嘴唇有些發乾。
從父親讓他管理海柏到現在,已經有三年了。
為了討取自己的歡心,周圍人總是通過各種途徑,搜羅到許多漂亮的男孩女孩,送到自己的床上。
這些男孩女孩都有著幾個共同的特質:乾淨,天真,涉世未深,卻又逃不過金錢的巨大誘惑。
他們都了解他的口味和癖好,他喜歡愚蠢的小美人,他喜歡折磨他們,看著他們在自己的手中痛苦掙扎,卻又欲罷不能。
聽到自己提出的籌碼,小醫生毫不掩飾眼裡流露出來的渴望。
而在剛才起身告辭的時候,小醫生表面看起來很有禮貌,其實有點在生氣。
他知道自己給他挖了個坑,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往裡面跳了。
因為他非常在乎那個叫路雯菲的女孩,如此大的一個恩惠放在他的面前,讓他不得不選擇接受。
刑瑀意猶未盡地舔掉唇邊的酒液,眯眼看著對面座位上的鳶尾花。
他從沒見過這麼正的。
獵物已經鑽入網中,如果現在利用完就丟,他一定會後悔莫及。
他等待著這人在欲|望帶來的歡愉與痛楚中苦苦求饒,卻又迷戀地親吻他的鞋尖,俯身向他臣服。
※※※※※※※※※※※※※※※※※※※※
感謝在2021-04-1820:54:41~2021-04-1920:45: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李青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