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得虧

『那晚』這兩個字說出來，氣氛瞬間變得奇怪。

孤男寡女又逢夜晚，實在算不上什麼好事，更慘的是顏溪無法解釋。

如果榮野不在這裡，她有無數種方式可以解釋給姐姐大人聽，但榮野在這裡，她既不能讓榮野知道那天打他與姐姐和師兄有關，又不能和姐姐大人說榮野發現了真相，過來威脅她。

總而言之，她百口莫辯。

見她張了張嘴卻沒說話，顧霜眉間冷色更重了，她聲音又低了幾度：「到底怎麼回事？」

顏溪可憐巴巴抿著唇，還小心翼翼瞥了榮野一眼，卻只看見小侯爺帶著笑朝她愉悅勾唇。

她在這種雙重注視下壓力大增，最後實在扛不住了，只得咬牙道：「我錯了，是我的錯。」

顧霜眼眉含冰，唇角抿成一條直線，表情顯得十分冷硬，她看了她許久，就在顏溪以為姐姐大人很可能要罵她的時候，她收回了視線。

姐姐大人將目光重新放在小侯爺身上。

顏溪聽得她冷靜道：「榮野，此事榮侯府必須給一個交代，顏溪年少無知，不知自愛是她的錯，可你若以為我顏府的姑娘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縱你身份再高也要付出代價。」

她這話說得奇怪，顏溪聽完還疑惑了一下，甚至有些茫然道：「什、什麼交代？」

不至於吧，小輩間的矛盾需要鬧到家族這個高度嗎？不知自愛是說她不該和榮野孤男寡女躲在這兒說話？

顏溪實在疑惑，直到她聽榮野輕笑一聲，他甚至用愉悅又曖昧的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緩緩道：「顧小姐，看來你實在不了解你的妹妹。」

顏溪盯著他表情看了好一會兒，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明白姐姐大人是什麼意思了。

顧霜該不是以為他們說的那晚是她和榮野······那什麼了吧？

所以姐姐大人現在要榮野負責？還要榮侯府給個交代，是說她和榮野那什麼之後的處理方法？

顏溪：「······」

這誤會大了。

她艱難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扯了扯顧霜的袖擺，眼巴巴咬著唇小聲道：「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和他······那什麼。」

她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大約是她的表情太有趣，榮野看著她很是愉快笑了兩聲，才挑眉道：「小兔子，你姐姐真是個老古板。」

顏溪便想對他翻白眼。

「怎麼？不喜歡這個稱呼？」

他依然饒有興緻的樣子，「可我覺得很符合你，畢竟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顏溪默默看了他一眼，沒法親自懟回去，她只好委屈巴巴扯著顧霜的衣角，小聲告狀：「姐姐，他欺負我！」

顧霜當即冷聲道：「小侯爺，望你慎言。」

話畢她不再看榮野，只喚了顏溪一句：「走。」便轉身離開。

顏溪自然跟上她腳步，臨走時她看了眼榮野，對這位小侯爺暗自『呸』了一聲。

榮野沒攔著她們，笑意盈盈站在原地看她們走遠。

等離了一段距離，顏溪心中還有些憤憤，卻聽顧霜道：「你與他發生了什麼？」

姐姐雖沒再和榮野糾纏，但她必是明白顏溪大約有些話不好當著榮野說。

顏溪神情一頓，咬著唇角，委屈的模樣更深了，她可憐巴巴又飛快道：「姐姐，榮野發現那天打他的人是我了，他、他那天晚上潛進了我們家，還威脅我，他好壞！」

她幾句話將榮野惡行告狀給了姐姐，順帶還提了一句：「我方才看見你和師兄在那兒說話才拉他去看花的，我怕他看見。」

她如此說姐姐大人應該不會再怪她了吧？她可是為了姐姐和師兄把鍋全背了下來。

顧霜邊走邊抬眼看她。

「他威脅你什麼了？」

「他讓我去給連親王下藥，我不敢。」

顏溪如實告訴她，小可憐般哭訴：「我好怕。」

顧霜腳步一頓，眸光驟然深刻起來。

「連親王？」

「嗯嗯。」

顏溪不住點頭，繼續添油加醋：「連親王是什麼身份，我怎麼敢？若被發現了豈不是連累家裡，可-榮野說若我不按他說的做，他下次還來家裡找我，姐姐，我該怎麼辦？」

顧霜眉眼冷凝，沉默了片刻，才道：「這事你無需再管了。」

「可他若是下次再······」

「他可以試試。」

顏溪放心了。

姐姐說他進不來，大概榮野以後便真沒機會再潛進來了。

「若你下次再碰見他，便來找我。」

「好的！」

顏溪愉快點頭，只覺心中鬆了許多。

這樣下去就算榮野說出她曾試圖下藥的事，姐姐大人應該也不會相信了吧？

果然只要牢牢抱住姐姐大人的大腿，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呢。

顏溪懷著愉快心情和顧霜重新走回了宴席在的花園，結果迎面便看見連親王站在花園中央同一個人說話。

她愉快的笑頓時僵在了臉上。

連親王許是也看見了她們，他還回過頭來，和顏溪笑著打了聲招呼：「顏小姐。」

顏溪瞬間頭皮發麻。

全場年輕女性的目光都在她身上了。

更絕的是連親王打完招呼后還溫和問她：「怎麼不見阿野與你一起？方才不是見著你們在賞花？」

彷彿她和榮野多親密似的。

這下好了，明都少女的兩個夢中情男好似都和她關係很好，顏溪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被這些貴女們的目光扎穿。

她僵著臉色，心中給連親王狠狠記了一筆。

女主的魚果然都不是好東西。

好在姐姐大人及時出聲，她看著連親王的目光冷了許多，聲音也十分冷淡。

「王爺怕是看錯了，顏溪方才同我在一起，況且與小侯爺早已退婚，請您慎言。」

連親王並未因她的話而生氣，反倒笑著拱了拱手，歉意道：「是我疏忽了，還請見諒。」

而後顏溪便感覺周圍貴女們的目光更加刺背了。

且不止是她，還帶上了姐姐大人。

她抿了抿唇，心中十分不快。

一句話就讓她和顧霜深陷漩渦中心，連親王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顏溪默默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原著中有關連親王的一段劇情。

因著他身份高、相貌好，又性格溫雅，許多豪門貴女都愛慕他，想盡各種方法接近他，將他視作夫婿的最佳人選，但事實上連親王最討厭女人靠近。

顏溪心中突然有了個主意，她目露天真，帶著幾分好奇，特地湊近顧霜小聲說：「姐姐，聽說連親王最喜歡能與他吟詩作對紅袖添香的女子，是真的嗎？」

她聲音不高，周圍的貴女們正巧聽見。

顧霜不知是不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輕瞥她一眼，淡淡道：「你從哪裡聽來的謠言？這話是你能說的？」

顏溪縮了縮脖子，露出抹心虛又好奇的笑容，她小聲隨口說了句：「我也不知道，是榮野說的。」

隨後顧霜又看了她一眼，顏溪便慫兮兮討好：「我不說了不說了。」她垂下眼眸，自顧自碎碎念：「可惜貴女們都不敢冒犯，也難怪連親王到如今還沒娶妻。」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顏溪說完后若無其事跟顧霜坐了下來，卻見鄰桌貴女突然朝她笑了笑，道：「顏溪妹妹。」

顏溪對她露出個甜甜的笑容，帶些疑惑：「姐姐有事？」

「沒什麼事，不過是聽見妹妹剛剛說的話有些好奇罷了。」

這位貴女掩著唇角柔柔一笑，有些害羞。

「你說方才我說的？」顏溪偷偷瞥了眼顧霜，才壓低聲音同她道：「其實我也是聽說的，是小侯爺告訴我，他說他皇叔其實很喜歡主動的女孩子，可惜他身邊貴女大多都含蓄，對了，這位姐姐，這話你可別告訴我姐姐，她不讓我提小侯爺。」

她表現出一副直憨憨模樣，倒叫這位貴女信了幾分。

她輕輕點頭，笑道：「妹妹你放心，我明白的。」

顏溪朝她笑了笑，而後便開始吃桌上的糕點。

余光中，她果真看見這位貴女還有旁邊幾位朝連親王走去，不知是不是準備『主動』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學』。

對面連親王眉心突然一跳，抬頭便對上了某位少女還未掩飾住的幸災樂禍，再一瞧，顏溪那個方向同時有幾位貴女朝他走來，面上皆帶著柔情蜜意的笑。

連親王眉眼稍斂，只搭在桌案上的手輕輕敲擊了幾下桌面，『篤篤』聲中，他輕嘆：「真是個吃不得虧的。」言罷，他又對小廝道：「去替我取一匣珍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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