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若族
極北之地常年寒涼,但梵谷峰,峰頂上大多都裹著一層雪白。
高山巍峨,延綿不絕,一眼望去不見盡頭,只在那雲深之處,有一座山似與天邊相連。
這座山與其他不同,整座山都被冰雪覆蓋,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白茫茫一片,山腳下沒有明路可走,方圓十里無人煙。
從外頭瞧著便以為這只是一座沒有生靈的冰山,好似稍微靠近一點,就能把人凍成冰坨子一般。
但也有人曉得,這冰山裡是住著人的。
不僅住著人,還是與常人不同的人。
他們便是賀若一族。
賀若一族一直都是一個傳奇,在世人眼裡,他們是猶如神靈般的存在,神秘,高貴,強大。
據傳聞,賀若一族上知天,下知地,還會仙術,且個個都生的一副好顏色,尤其是歷任族長,好似就是照著那九天仙君的模子長的。
不知從哪朝起,賀若一族的少主,也就是下一任族長,十五歲時便需進京擔任雲宋國師,為期十年,待下一位少主出世長至十五歲,再赴京接替國師一職.
這也將賀若一族推至頂峰,受萬人敬仰矚目。
至今,已不知如此循壞了多少年。
雪山頂上有一座祠堂,外頭罩著一層冰,裡頭卻燃著蠟燭,與數十盞燈。
此燈看似普通卻大有乾坤,名曰,心命燈。
心命燈只存在於賀若族,外人皆不知曉。
它是用心頭血,加以賀若一族秘法製成,燈亮,人便在,人死,則燈滅。
有位兩白衣老者在燈前駐足,明明置身冰天雪地他們卻只著了單薄的寬袖長衫,似是感受不到寒涼。
這也是外頭傳言賀若一族會仙法的主要緣故。
尋常人就是裹上幾層棉襖都難以忍受這般寒氣,而他們常年都是一身縹緲如仙,似與白雪融為一體的白衣。
外人不知其中因果,便自發認為那就是仙法。
過了大約半柱香后,祠堂又走進一中年男子,右手掌心貼近額頭,左手手背相托,朝二人行禮。
「未堂見過師父,見過應岄長老。」
兩位長老同時轉身,道:「如何?」
「回師父,沒有追到,此人對山中地形很是熟悉,且功法深厚,族內弟子全數出動亦未能追上。」
兩位長老對視了一眼,皆自對方眼裡看到了慎重與擔憂。
半個時辰前,突有一蒙面黑衣人闖入祠堂,待弟子發現時,人已經逃了。
山中機關重重且地形複雜,一般人根本上不來,而此人不僅能悄無聲息的闖至山頂,還特意著了顯眼的黑衣,這是明晃晃的挑釁。
「你先下去吧。」
「是。」
待中年男子恭敬退下后,其中身材略修長的長老才道。
「浮崖,你如何看。」
被喚作浮崖的長老冷笑了一聲,道:「祠堂中除了牌位就是心命燈,他這般大費周章闖進此處,還能為何,總不能是來祭拜各位先祖的。」
話落,二人默契的沉默了下來,看向最中央那一盞心命燈。
賀若族並非每個弟子都是賀若氏血脈,許多弟子都是族內各位長老出世時帶回來的徒弟,剛剛那青年便是浮崖長老十多年前從外頭帶回來的二弟子未堂。
但凡入了賀若門下,每位師父都會為自家弟子點一盞心命燈,以防在外頭出了事沒人收屍。
各弟子的心命燈都是放入自家師父居處的小祠堂,並不會入山頂。
此處大祠堂只放歷任族長與少主,及各位長老的心命燈。
且為了分辨,每盞燈下都有對應的名字。
此時,那本是放置少主心命燈的位置上,燈光明亮未見絲毫閃爍,而對應的名字,是賀若少主。
也是如今賀若一族的秘密。
為掩飾身份,名字由賀若少主代替。
「這麼多年,此人終是按耐不住了。」
應岄長老語氣雖緩慢,但不難聽出裡頭壓抑的情緒。
浮崖長老瞥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又吞了回去,遲疑片刻才道。
「這人或許便是當初雪央少主不回賀若族的原由。」
十七年前,他們那本該回賀若族繼任族長的雪央少主,幾乎是遭到了全天下的追殺。
可在那般絕境下,他卻沒有回極北之地,只傳回一封信,和一個裝著心頭血的小瓶子。
信上除了告訴他們小少主已出世,還言賀若一族出了叛徒,向當今天子透露了藏寶圖的秘密,並下了死令,不許賀若一族出山搭救。
族人雖是悲憤至極,但卻只能選擇避世不出。
身上帶著藏寶圖的賀若少主就是一塊金疙瘩,人心的貪婪惡欲無法衡量,但凡他們出手,必要引來滅族之災。
「那人此行必是來一探究竟,怕是早已有所懷疑。」
浮崖見應岄不語,繼續道。
「雪央少主辭世,藏寶圖也隨之消失,如今那些人若得知小少主還活著,必又要引起一番腥風血雨,小少主是賀若嫡系唯一的血脈,我們這次總不能放任不管。」
十七年過去了,叛徒沒有揪出來,他們的小少主卻暴露了,這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應岄收回視線,沉寂了許久才道。
「不論如何,都要保下小少主。」
浮崖鄭重的點頭,隨後又道:「可我們並不知小少主如今在何處。」
應岄轉身看著他,道:「所以我們務必要趕在那人之前,尋到小少主。」
「但敵暗我明,此事不可大張旗鼓,需得慎之又慎。」
浮崖皺了皺眉:「可不知族內有無此人姦細,一旦有動作,必會打草驚蛇。」
應岄沉思片刻,道。
「今年七月初一,是門下各弟子出門遊歷三年之期,可藉此暗中尋找。」
浮崖一楞,愁眉頓消:「甚好,甚好。」
「不過,此事關係重大,交給誰去?」
應岄心中早有人選:「你二弟子前幾年收的那個徒弟離桑,資質尚可,人也穩重,再加上歡與那愛徒,應能擔此重任。」
浮崖眼睛一亮:「你是說歡與首徒風來?」
歡與乃是應岄親傳大弟子。
應岄搖頭:「最小的那個。」
說完人便往祠堂外走去。
浮崖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后連忙追上去沒好氣道:「你這人怎如此不做好,讓花鳶跟著離桑去,她不得把人吃了!」
「放心放心,就一小丫頭,動不了你家那寶貝疙瘩。」
「什麼叫動不了,她覬覦離桑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這是把兔子往狼嘴裡送!」
「什麼覬覦不覬覦,狼不狼的,人家還是個小姑娘。」
浮崖氣笑了:「就她,還小姑娘?」
「不行,絕不能把他們單獨放在一塊兒,要去,要去也得讓風來一起!」
應岄一眼便看穿浮崖的心思,哼了聲:「再把月還叫上?」
浮崖摸了摸鼻尖:「那...那也不是不可以。」
月還是未堂的親傳大徒弟,自從得知她心儀風來后,浮崖就三天兩頭的想茬兒要把風來拐回去。
「行了,此事關係重大不可胡來。」
應岄正色道:「風來月還乃親傳大弟子,若那人有心,必會注意他們的行蹤,不適合暗中行事。」
浮崖被這麼一點,也明了其中道理,到底是沒再反駁。
與兒女情長相比,還是找到小少主更重要。
而就在雪山腳下,一黑衣人扯下面巾,勾起一抹陰森森的笑意。
果然如他所料,那小丫頭還活著。
那麼藏寶圖,應當也在她手中了。
黑衣人冷笑了聲,提氣幾個飛躍便消失在冰天雪地中。
他雖不知人在何處,但他自有辦法引她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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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婈坐在床邊,一臉愧疚的看著楚沅。
待楚沅喝完湯藥,她忙傾身接過葯碗。
「都是我不好,害姐姐染了風寒。」
姐妹二人淋了場大雨,身嬌體弱的楚婈無礙,倒是一心顧著她的楚沅受了風寒。
「只是受了寒,無礙。」
楚沅溫和的笑了笑:「睡一覺就好了,婈兒不必憂心。」
楚婈抿唇看著楚沅,心裡頭確實是難受極了。
「好了,喝了葯有些睏倦,婈兒回去歇息吧,有韻枝在這就行。」
楚沅怕將風寒過給了楚婈,假意打了個哈欠,催人離開。
楚婈見她眉間確有倦意,便趕緊點頭應下。
「嗯,姐姐好生休息,婈兒晚點再來。」
楚沅卻道:「這麼大雨就不必來回折騰了,天色也快暗了,婈兒明日再過來。」
韻枝清和也在旁邊勸了幾句,楚婈這才沒有堅持。
「那我明兒一早便來看姐姐。」
楚沅笑著點了點頭。
楚婈沒有回褚安院,而是去了後頭傅珩的住處。
自楚之南離開后,傅珩便一直在等楚婈,他下意識覺得,她應該會過來。
可午時突然下了大雨,又聽伺候他的小廝阿葉說大小姐受了風寒,他便想著她今日應該是不會來了,是以,當阿葉進來稟報二小姐過來了,他還愣了楞。
不知是因為一回生二回熟,還是因著傅珩答應了以身相許,楚婈這次比以往少了些拘謹,就那麼大大方方的坐在床邊矮凳上盯著傅珩看。
傅珩眼神微閃,目光不經意落在姑娘的繡花鞋上。
從楚沅的褚玉院過來,有一小段路是要穿過月亮門,過一方小院,外頭的瓢潑大雨就算是打了傘,也免不得要弄濕裙擺,連那繡花鞋上的珍珠,都染了幾點泥。
傅珩越瞧越覺得扎眼。
「楚二小姐不必冒雨前來。」
楚婈愣了愣,順著傅珩的目光低頭瞧了眼,而後小心翼翼的將腳往回收了收。
「你的傷太重,不來看看不放心。」
傅珩將她的動作收入眼底,怕她誤會自己的意思,想了想道。
「楚二小姐喜歡珍珠?」
楚婈不妨他突然問起這個,神色茫然的點了點頭。
「他日,我定為楚二小姐尋來世間最好的珍珠。」
府中上個月得了幾顆外海來的珍珠,成色極好,還有一盒夜明珠,尋個機會取來,讓她鑲在繡花鞋上。
像這般嬌氣的美人,合該用最好的東西金尊玉貴的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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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開始尋思著怎麼養媳婦兒了,會不會太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