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睨睨的第12天
劉菱在練習室附近等了好一會,聽見傅俏俏嘰嘰喳喳的聲音,放下手機,喊她們過來。
劉菱先問傅俏俏這些衣服的來歷。
「好朋友送給月月的。」
劉菱不多問了,她清楚這些衣服要放在衣櫃里不見天日了,除了笨重累贅的黑色斗篷,巫月不穿其他衣服,傅俏俏送的紅色斗篷,巫月也只在節目里穿了一回。
劉菱擺擺手讓傅俏俏先走,她找巫月說事兒。
「我能留下來聽嗎?」
不是什麼大事,劉菱沒趕人。她不在意巫月是不是捂著臉聽她說話,在她從朱鈞伊手裡拿到了巫月的體檢報告后,巫月的一些小習慣已經不能用禮貌不禮貌來評斷了,巫月現在能站在距離她一米處的地方聽她說話,已是一種進步。
巫月的身上的傷和身體的孱弱不是一天造成的,想要恢復也需要很長時間,她能看出巫月這段時間的努力,旁人看不出來,她能通過視頻慢鏡頭看出來。
最開始,傅俏俏她們接近她,她的腳都會不自覺地向後退半步,姿勢和位置也會有少許的變化。她之前發現了也沒多想,直到前天晚上看了《天敵與捕殺》才知曉了巫月這些姿勢和位置的改變意味著最快速度的逃跑和攻擊。
她又翻看了巫月的所有的視頻,看了整整一天兩夜,從巫月出現在人民廣場的第一鏡頭到現在,看完后心裡的滋味比她當年被手下的藝人入獄還複雜,酸澀又有些許的欣慰。
「公司宣傳部運營了一番,黑到深處觸底反彈,有了第一批有自己主見的高質量後援會粉絲團。」
巫月想到了房車裡的四個小太陽。
「我需要拍一張你的照片放網站上做背景。」
「嗯。」
經紀人打電話給攝影師,攝影師一聽是給巫月拍照,從沒有拍到過巫月正面的攝影師把飯盒一扔,扛著照相機飛快地跑了過來,全程不到一分鐘,晚一秒他都怕巫月又躲到了人找不到的地方。
巫月站到攝影師指的窗戶前面,陽光在她背後,斗篷被光籠罩,出現一層白色的光暈。
攝影師看向巫月,試探,「摘下帽子?」
經紀人瞥了一眼攝影師,拿著手機繼續處理公務。不是舞台,巫月不會在帽。
巫月摸了摸水晶球,從斗篷中伸出手摘下帽子。
攝影師通過鏡頭看巫月。
鏡頭裡,一雙霧蒙蒙的眼睛安靜地看著他,沒有一絲波動,仿若深谷幽魂,置身人間之外,淡漠地看著人間浮塵。
攝影師不知不覺地屏住了呼吸,一種不小心吵醒沉睡幽魂的畏懼在心裡盤旋,忘記了聚焦,慌慌張張地摁下了拍攝按鈕。
拍完了照片,攝影師擦了擦後背的冷汗,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巫月眼睛的第一反應是害怕,也許是巫月暮氣沉沉的眼神讓他想起了那些亡命之徒的眼神。
照片導入電腦,沒有聚焦的照片模模糊糊。
攝影師懊惱地捶了下自己的頭,心裡又滿是疑惑好奇地看向劉菱,「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巫月的眼神嚇到我了。你打聽到巫月的來頭了嗎?」
「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能有什麼來頭?」
「那說不定,我不是說巫月哈,就是單純舉個例子,年前那個下毒藥殺了全家的不就是個未成年人。人壞不壞是不分年齡的。」
攝影師話落,不僅劉菱皺著眉頭瞪向了他,朱鈞伊也滿眼譴責地看向了他。
攝影師一瞬間的發毛,這裡面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能把他指使的掉十斤肉,兩個加起來,他這半年都要過苦日了。
「說笑而已,當不得真。」
劉菱抱著胳膊警告道:「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會毀掉一個好孩子。」
朱鈞伊更乾脆果斷,「警察知道的不比你多?他們都不對我說這種話,你倒是敢說這種話。不是你家孩子不心疼是不?扣兩個月獎金,長長腦子。」
攝影師喪著臉,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打了三下。他就是後悔,後悔長了一張嘴。他因為這張嘴毀了多少次晉陞的機會,怎麼就記不住教訓呢?
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澄清一下的,「我還沒結婚,沒自家孩子。」
劉菱和朱鈞伊都不搭理他,兩人打開電腦看攝影師上傳過來的照片。
朱鈞伊驚訝,「你們怎麼勸巫月摘下帽子的?」
「沒勸,她自己摘了帽子。」
劉菱在各大平台申請了巫月的個人官網,再上傳照片,合上電腦,「我堂姐是省醫院心臟科主任,我把巫月的體檢報告給堂姐看了,她說巫月可能是早產兒,心臟跳動速度異常,她除了腸胃會有劇烈疼痛,心臟也會適時不時的抽疼,一個疏忽,她可能就會休克。我不放心送她去《破繭九十天》節目組提供的公寓居住。況且節目組裡有暴嶺和恆皇的人,他們若是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的,我們鞭長莫及。」
朱鈞伊思忖片刻,「巫月不是什麼都不在乎、忍氣吞聲的孩子,他們若是嘴上說一說,巫月不會搭理他們,他們若是動手,巫月一定會反擊。咱們也不是怕事的人,不怕巫月惹事,就怕巫月身體出事兒。」
劉菱捏了捏眉頭,「這孩子難養。」
朱鈞伊忍不住笑道:「和你接手過的藝人相比呢?」
「更難養,更不省心。」
不知道這句話觸到朱鈞伊的那一個點,止不住地笑,笑了整整兩分才說道:「你這句話讓我想起了我兒子出生時他爸說的話,語氣和用詞都一模一樣。讓我來說,巫月比我兒子省心多了,我兒子厭學又追星,他爸愁的晚上都睡不著覺。巫月起碼比我兒子好學,祭九說巫月吸收新知識的速度很快,幾乎一天一變,每次小考都會讓他意外。」
劉菱:「巫月喜歡學習。」
她在巫月為《破繭九十九》做準備時就發現了這一點,雖沒有達到過目不忘,但記憶力比旁人要好上一些,再加上巫月好學,進步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朱鈞伊若有所思地調出巫月在創作室內的上課視頻,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眼神里的猶豫不決最後堅定下來,「計劃變一下,我跟節目組導演打個電話,巫月退齣節目,三個月後參加總決賽的首場表演,到時候是驚艷觀眾還是成為陪襯就看她這三個月的訓練了。」
劉菱戴上金絲邊眼鏡,嘴角微翹道:「三個月足夠了,那些女孩子要小心了。對待舞台,巫月是超脫自我的認真。為了舞台,她換了斗篷,摘下了帽子。」
朱鈞伊想起巫月在《破繭九十天》的第一場舞台表演,笑著點了點頭。
評委說巫月的舞台表演太平常,而她和經紀人卻被巫月的表現驚喜到了,她們只給了巫月一天的準備時間,她在對歌曲完全陌生的情況下,完完整整地演唱了這首歌,不需要提字屏,沒有跑掉,還唱出了自己的聲色,讓人想不起原唱,耳朵里聽到的就是她的聲音。
沒有一個藝人不喜歡認真對待舞台的孩子。
朱鈞伊認可巫月的能力,「她的第一場舞台表演已展現了她的潛力。」
劉菱:「她是下一個你。」
朱鈞伊搖了搖頭,「我不如她,我第一次上台緊張到肚子疼。她在舞台上的從容能讓她走的更遠。」
公司再次給練習生們開會,告知他們,公司已和一個小視頻軟體合作,軟體首頁將宣傳公司錄製的《小星星出道日記》,內容包括他們被挑選入公司時的視頻,還有他們的訓練日常,節目總時長十分鐘,每日更新,最後兩分鐘可由練習生自由選擇他們想要播放的個人視頻。
女生這邊沒有什麼動靜,男生驚慌了。
受一號巫月和二號傅俏俏的影響,他們捉摸著自己憑實力也打不過那些練習了十多年的特長生,就走了奇異路線。現在回想起來,太讓人難為情了。
視頻播放后,觀眾爆笑了,他們就尷尬了,以後端不住酷帥范兒了。
「老闆,三思呀,咱可別把路子走窄了。」
朱鈞伊笑的意味深長,「只要你們乖乖地聽老師的話,努力訓練,路子就能越走越寬。」
男生們齊刷刷地嘆氣,看向孔極智,「智哥,我排在你後面,你當時表演了什麼?」
孔極智在舞蹈室的學習進度太兇猛,舞蹈動作又快又有力,每次考核都是沒有懸疑的第一名,被全班人崇拜,男生單方面地跟她稱兄道弟。
「沒有表演,說了學歷和畢業院校就通過了。」
男生又羨慕又欽佩地起鬨。
孔極智不理會他們,走到巫月旁邊,看她的識字進度。
男生獨自憂傷,「女孩子裡面只有傅俏俏的表演稍微奇怪了一點,其他女孩子都是正常表演,瓦京的脫口秀也沒什麼拿不出手的,公開處刑的只有我們。」
傅俏俏偷笑。
她記得這個男生,印象深刻,當時這個男生表演身體柔韌性,可惜他為了此次面試新買的衣服跟不上他的柔韌,裂開了。誰能想到一個言語沉穩氣質內斂的人會穿一個卡通內褲,他努力營造的人設只一個高抬腿崩塌了。
嘆氣的男生不止一個,沒有嘆氣的那一個就額外的顯眼了。
田陽坐在窗戶台上,得意地抖腿。
他是唯一一個靠正宗少林武功進入星夢公司的。
巫月目不轉睛地看著田陽。
傅俏俏詫異地循著月月的目光看向田陽。
田陽和月月一樣素顏,頭髮隨意地在頭頂扎了個衝天揪,穿著一身黑,臉部線條偏硬朗,比其他男生更壯實。
她是女生里微胖的,田陽是男生里壯實的,同是天涯淪落人,都是被生活助理重點盯梢的人。
巫月收回視線,低頭看著水晶球。
那個男生有兩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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