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在伊藤琉生即將將兩份午餐全部吃完之時，伊地知潔高終於從恐懼中回過神來。

他側頭看了五條悟一眼，無聲詢問。

不是不讓伊藤琉生重見天日嗎？

為什麼這個讓人害怕的人還好端端在這裡？

為什麼還在你的浴室洗了澡？

為什麼還穿了你的衣服？

為什麼還旁若無人地吃著高專食堂的午餐？

哪怕只是在心中想想，伊地知潔高也感覺有些底氣不足。

五條悟接收到了伊地知潔高的「質問」。

他把伊地知潔高推開，嫌棄道：「伊地知，你這是什麼眼神啊？怎麼像是來捉姦的一樣。」

伊地知潔高：「…………」

長長的省略號表達不了他的無語，他瘋狂眨眼，視線卻不敢朝伊藤琉生的方向飄移。

五條悟笑起來，右手再次搭上伊地知潔高的肩膀，然後隨口道：「有待觀察。」

伊地知潔高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五條悟這是在解答他的疑問。

也就是說，這半天里發生了什麼事，讓五條悟覺得伊藤琉生可以留下？

正當他深思之時，伊藤琉生的聲音突然出現。

「好了，快去吃飯吧！」

伊地知潔高被嚇一跳，下意識朝伊藤琉生的方向看去，就見伊藤琉生已經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少年吃飯的動作很是文雅，幾乎沒有發出聲音，但這速度委實有些快。

而且吃得也有些多……

幾分鐘前，伊地知潔高還覺得這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祗」，而現在……

伊地知潔高收回視線，又聽五條悟問他道：「伊地知，我們要出門吃飯，你是要和我們一起去呢，還是我給你錢你自己去？」

五條悟還算有些良心，還記得自己徵用了伊地知潔高的午餐。

但和兩尊煞神一起去吃午餐這種事……大可不必。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伊地知潔高連連擺手，連同五條悟的錢一起拒絕了，「食堂還有多的，我去食堂就好。」

「也行，那我們就先走了。」說著，五條悟朝伊藤琉生招了招手。

伊藤琉生雙眼發光，立刻跟了上去。

對夜兔而言，那兩份午餐只能算作是小點心。

五條悟將眼罩重新戴好，又回頭對伊地知潔高吩咐道：「校長那邊，交給你了。」

伊地知潔高：「？？？」

這是能交給他的事情嗎？他可以嗎？

追出房門，走廊里已經不見伊藤琉生和五條悟的蹤跡。

伊地知潔高認命地回身，把桌上的餐盤收拾起來。

再次出門，不知夜兔的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伊藤琉生不是才吃過飯嗎？為什麼還要吃？那樣纖瘦的少年，飯量有這麼大嗎？

>>>>>>

伊藤琉生跟著五條悟離開高專，來到了最近的餐館。

這一路對於千年前的夜兔而言，不亞於鄉下人進城。可伊藤琉生卻彷彿沒有感知到這千年的差距一般，淡定自若。

等待上菜的時間裡，他先要了一桶白米飯。

在周圍人驚詫的目光中，他抱著飯桶，快速卻又不失優雅地吃了起來。

五條悟坐在他的對面，單手撐著下巴，像是隨口問道：「如果我不同意請你吃飯，你會怎麼辦？」

伊藤琉生咽下米飯，答道：「那就繼續和你打架。」

「然後呢？」五條悟追問。

「然後……」伊藤琉生又咽下一大口米飯，才答道，「如果輸了就不用吃了，如果贏了再來吃飯。」

「嗯，」五條悟記下他的回答，再次追問，「那如果贏了，你要怎麼吃飯呢？」

從千年前來到現在，伊藤琉生身上除了一把傘和一身衣服之外什麼都沒有。

而吃飯，是需要錢的。

伊藤琉生自然不可能連這種常識都沒有。

他捧起飯桶，往嘴裡塞了幾大口米飯後，才又答道：「那就把你抓起來，然後讓別人用飯來贖你。」

奇怪的雙標。

五條悟又問：「你不打算殺了我嗎？」

「我為什麼要殺了你？」伊藤琉生反問。

五條悟：「輸了死，贏了卻不殺？」

吃人嘴短，伊藤琉生耐心了些，繼續回答道：「我知道你想殺我，可是我殺了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眼神中透露出嫌棄，彷彿在說「你怎麼這麼蠢，連這種問題都要問」。

確實沒有好處，而且還會損失一個強力「陪玩」。

五條悟換了個姿勢，用另一隻手撐起腦袋，又問：「你覺得我想殺你？」

伊藤琉生：「很多人都想殺我。」

五條悟：「所以你想當然地認為我是那很多人之一？」

伊藤琉生抬起頭，和五條悟「對視」，認真道：「我看得到，你想殺我，一開始。」

五條悟聳了聳肩，沒有否認，只回道：「你的眼睛又看不到，不應該用『感受』這個詞嗎？這就是越沒有的越想要強調嗎？」

伊藤琉生：「……」

忽然無法淡定。

他將飯桶抱進懷裡，一拳砸爛餐桌，朝五條悟撲去。

五條悟迅速後退，與伊藤琉生拉遠了距離。

——哎呀哎呀，只有這個才是不能觸及的雷點嗎？

在伊藤琉生再次撲過來之時，他開口阻止道：「要上菜了，你不想吃飯了嗎？」

最先回應他的是伊藤琉生肚子里發出的「咕嚕」一聲。

而伊藤琉生本人，則是在發現五條悟放棄抵抗，舉手作投降狀之時收了力道。

不會反抗的敵人，他沒有戰鬥的欲|望。

戰鬥就這樣突然結束。

一片狼藉之中，伊藤琉生和五條悟兩人鎮定自若，圍觀群眾們的視線不停掃過這邊，好奇心全然擺在了臉上。

而不遠處正要上菜的服務員卻慌慌張張，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對上伊藤琉生的「視線」之時，他發現自己的小腿不知何時抖了起來，想要逃離，卻邁不動腿。

五條悟見狀，拍了拍伊藤琉生的肩膀，然後笑著朝服務員走了過去。

高大的身影為服務員擋住了伊藤琉生的「視線」。

伊藤琉生舔了舔唇，沒有跟上去，只抱著飯桶站在原地。

在他將飯桶中的飯吃光之時，五條悟帶著服務員回來了。

「這邊請。」

服務員引導著伊藤琉生和五條悟朝裡面走去，換了一張桌子。

食物如流水一般被送上餐桌，很快都進了伊藤琉生的肚子。

五條悟吃了幾口，繼續之前的話題：「如果抓了我，卻沒有人用飯來贖我呢？」

伊藤琉生感覺五條悟很煩。

吃飯就吃飯，為什麼要說那麼多話？

他反問道：「你人緣那麼差嗎？」

「……」五條悟可疑地頓了頓，才道，「我是說如果。」

看在源源不斷送上來的食物的份上，伊藤琉生答道：「如果沒有人給我飯吃，那我只能自己過來吃了。」

五條悟：「嗯？」

伊藤琉生將雞骨頭扔到一邊，解釋道：「就是像現在這樣來吃啊。」

五條悟：「不給錢？」

伊藤琉生：「我沒有。」

是理直氣壯的語氣。

五條悟挑眉：「可是食物是要用錢買的。」

「我知道，」伊藤琉生依舊理直氣壯，「但是我很餓啊。」

說完，他又警惕地「看」了五條悟一眼：「你不會是想把我丟在這裡吧？」

「怎麼會，」五條悟笑著，給他遞了只雞腿，「你繼續吃。」

伊藤琉生接過，迅速塞進嘴中，臉上卻仍帶著狐疑。

五條悟任他「看」著，又問了下一個問題：「你剛剛為什麼沒有殺那幾個老頭？」

那時的伊藤琉生殺氣四溢，顯然是動了殺心的。

伊藤琉生嘆口氣，又一次停止進食，回答道：「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雖然他們現在非常弱，但也許以後就能和我一起打架呢。」

居然是這樣的理由嗎？

不愧是他。

五條悟叼著筷子，反駁道：「那些都是老東西了，哪還有什麼進步的空間。」

「萬一有奇遇呢？」

「奇遇可遇不可求。」

「我知道。」

「那你還放過他們？」

伊藤琉生疑惑「看」他：「我有放過他們嗎？」

想到那幾個老頭的傷勢，五條悟答道：「倒是沒有。」

「那不就好了，我又不以殺人為樂。」伊藤琉生的語氣開始不耐煩。

「這樣嗎？」

「當然是這樣了。」

說完，伊藤琉生緊接著又道：「好了，回答完了。你太煩了，真的和老婆婆一樣，不許再問了！」

他端起碗，拒絕再回答問題。

五條悟背靠著椅子，悠然道：「好。」

他的問題也恰好問完了。

>>>>>>

一連吃空三家餐館的存貨后，伊藤琉生才摸著肚子一臉饜足。

他的胃彷彿一個無底洞，那麼多食物不知吃去了何處，胸腹依舊扁平，與吃之前一模一樣。

「吃飽了？」五條悟問。

伊藤琉生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答道：「還可以再吃。」

出乎他的意料，五條悟這樣回答他：「可以，再換一家。」

無限制提供食物嗎？

而且很強。

伊藤琉生揚起唇角，突兀道：「我喜歡你。」

被「告白」了？

五條悟從容接話：「這也是不可避免啦～誰會不喜歡我呢？」

「嗯嗯，」伊藤琉生認真點頭，「我吃飽了，先繼續打架，然後再換一家吃可以嗎？」

又是那種乖巧有禮中帶著威脅的語氣。

五條悟拿出手機，遺憾道：「抱歉呢，接下來有一個任務，要去橫濱，暫時不能和你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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