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堂皇

冠冕堂皇

李俊抽了抽嘴角,就算李淮手中還有一部分兵權,而今於良國大部分兵權依舊在蕭東極手中。

蕭東極若是不死,那麼接下來的局面會很糟糕!

思及此,他更是怒火焚身,暴躁異常。

蕭東極見他搭不上話,便知他依舊還是那隻紙老虎罷了,於是他順理成章地轉過身,高聲對在場的朝臣道。

「還望在場諸位給蕭某一個見證,蕭某今日手持兵刃入宮,實屬迫於無奈,緣由是皇帝而今被妖妃迷惑,早已失去理智。」

「那妖妃未進宮之前,皇帝一直都是溫和的模樣,可自當妖妃入宮,一切都變了。」

「他變得暴躁異常,濫殺無辜,變得喜怒無常,嗜好殺戮,皇帝早已不是當初的仁君,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

「而這一切,都是拜那位妖妃所賜!」

「今日蕭某入宮勤王,為的是清君側!」蕭東極越說越冠冕堂皇,「在座諸位可還有誰有異議?」

鴉雀無聲。

所有蕭家的朝臣全都被清理了,剩下的除了保守派,便是保持中立的。

林澤此人兩不沾,相府黨派全都被蕭東極打散,而今林澤也不過是個光桿將軍,也不足為懼。

看著場下沒有支持的聲音,更沒有反對的聲音,他覺得很滿意。

於是他轉過身,滿意道,「二娘,想不到你我父女竟會在此時此地相見。」

若是在從前,面對他時,她還會有些恐懼,可如今,她對他除了滔天的恨意,並不剩下任何東西。

可恨李俊橫插一腳,莫不然她早已讓他喪命東海了!

蕭青煙強忍著怒意,眼角帶著一絲微笑,說話淡淡的,「蕭司馬這一聲『二娘』,妾實在不敢當,妾的父親尚在,此刻正在場下,蕭司馬倘若當真想認妾做女兒,也該問問妾的生身父親才是。」

「哦?」蕭東極看向林澤,「林相,這妖妃竟是你的女兒?」

林澤卻賠笑道,「蕭司馬說笑了,林某的女兒都在這兒了,哪裡會是什麼妖妃?」

林澤此生有四個女兒,林依已死,剩下的林瑗、林璇、「林墨」,可不是都在這裡了?

他的話又是模稜兩可,但蕭東極卻是笑道,「既然林相不認,那蕭某也只好吃這個虧。」

他再向蕭青煙道,「二娘,你那所謂的生身父親可從未將你放在眼中,而我蕭家待你如何,你也是知曉的!全天下有名的先生都曾教過你,你想要什麼蕭家何時不滿足你?」

他很是恨鐵不成鋼道,「你前生作惡多端,為父不得不將你送向君寶山祭祀上天,以求贖罪,而你卻如此大逆不道,不知從何處修得妖法,奪了林府四娘的身子再度成人,你可知,你如今犯下的罪,早已罄竹難書?」

「二娘!你當真想要萬劫不復?」他一臉慈父模樣,彷彿這世間最受傷最難過最無奈的人是他。

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蕭青煙早已看透了他那副假惺惺的嘴臉,只是淺淺一笑,「蕭司馬如何確定妾便是那位二娘?空口白牙再加上四處流言?」

蕭東極右手微抬,便有一個道人被蕭家軍狼狽地押解上來。

正是江城子。

「江城子道長是這世間的得道高人,其神妙道法想必陛下已經領教過。」

他如鷹般的眸子盯上了江城子,「道長,你可要好好說啊!」

江城子被他嚇得不敢動彈,連連點頭道,「是,沒錯,那位娘娘身上有一個冤魂,那位娘娘是被冤魂附了身,附身了!對!」

他已經語無倫次了,但大致的意思也表述清楚。

「林墨」就是蕭青煙。

蕭東極很是滿意,拍拍手便叫人將他拖了出去。

他復又做出一副慈父模樣,想要再勸她不要作惡,若是有一些良知便自行回君寶山。

君寶山下有一處道觀,他會向陛下說情,要她在道觀里修行,以贖其罪。

蕭青煙覺著好笑,蕭東極實在是活得越老臉皮越厚。

但她知道,目前他不敢動她。

極度渴望且看重權利的人,一向都看重自己的名聲,他能一身戎裝親手射殺一個寺人,但卻不能殺了擁有相府四娘皮囊的她。

況且她是燕王側妃,腹中還有個孩子。

他的算盤,不過又是借悠悠眾口,將她置於死地,以換他高亮清潔的名聲。

這一切還在僵持之下,正此時,有一個寺人氣喘吁吁地跑來,他面色慘白,帶來的也是一個十分慘烈的消息。

「陛下!漠北軍入京了!」

在休戰短短一個月,漠北軍竟是悄悄入了東京城!而於良國的皇帝,此刻還在大擺宴席慶祝皇后壽辰以及捷報的喜悅。

只不過,這捷報的真假,還有待考量。

漠北軍是一支馬上軍隊,在廣闊的草原上,幾乎所向披靡,若非這些年的內戰,否則於良國早就是漠北的囊中之物了。

這消息徹底打亂了蕭東極的節奏,他雖也看相關戰況情報,但聽到消息卻依舊十分震驚。

李淮死了,漠北軍又豈會放棄這樣一個大好機會南下?

休戰?要是他,他也不可能!

一眾朝臣開始慌張,更有幾個一直躲在邊緣跟風的,看準風向便要逃離。

蕭東極眯了眯眼,用他那洪鐘般的聲音大吼,「諸位稍安勿躁,不過是漠北宵小,我蕭家軍可不是吃素的!」

此時蕭家軍前去探況的斥候也回來了,蕭東極問:「戰況如何?」

斥候道,「漠北軍已在破城,東城門快要被破。」

東城門防禦最為薄弱,守城的將領與蕭子安發生過矛盾,所以這些年,蕭家軍明裡暗裡都在打壓他。

而今內憂外患,守城將領也只能硬抗。

「再探再報!」蕭東極的眼底竟閃現出一絲精光,蕭青煙知道那是什麼,當蕭東極在極度興奮的情況下就會出現這樣的情緒。

這種時候,他殺伐果斷,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他看向高座的李俊,「老臣此行歸來,只帶了五百蕭家軍,若要抵抗外敵,還需陛下派出十二衛與禁軍,老臣願領兵抗敵!」

他果真趁此機會要兵權,蕭青煙冷哼一聲,李俊若是將手中最後一點兵權交出去,那麼無論這場抗敵的勝負,李俊的皇位便再也不屬於他了。

蕭青煙竟是幽幽地坐下了,這麼好看的熱鬧,她不看白不看。

李俊猶豫地看著底下那些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朝臣,就算清理了蕭家人又如何?這些人一旦見到蕭東極,還不是慫成狗?

「報!」斥候又傳來消息,「東城門已破,預計一刻鐘抵達皇城外城門。」

外城門是皇城的最後一道防線,若是那裡被攻破了,那麼皇城便淪陷了。

李俊此刻心情郁躁,扶著高座的手一直顫抖著。

將兵權交出去,皇城能活,但他從此成為一個傀儡,若不交兵權,雖能殊死一搏,但漠北軍來勢洶洶,生死未卜,皇位亦可能懸之又懸。

他看向蕭青煙,若是以往,她定能給他盤出最合適的選擇,可她而今卻不再幫他了。

楊啟海的屍首正在他身旁躺著,他默默地垂下頭,死死地盯著貫穿楊啟海的那隻象徵著蕭家軍的箭羽。

蕭東極!你這是在逼我!

「報!」斥候落在場上,「漠北軍抵達外城門,並未攻城。漠北軍首領想見一人。」

「誰?」

「於良國燕王側妃,墨妃娘娘。」

蕭青煙手中的杯盞微微一頓,攻城的漠北軍,為何要見她?

蕭東極再次將他那銳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與壓迫。

「漠北軍來者何人?」

斥候道,「來者戴著面具,看不清面相。」

蕭東極冷笑一聲,「沒想到於良國妖妃的名號,竟傳到了漠北,這位首領能悄無聲息地潛入於良國,在外城門之下如此張狂,燕王死於他手裡,倒也不虧。」

他又向李俊請求,「陛下,此計可行!漠北軍想見墨妃,那便請墨妃去見見,老臣再去調兵,恰能突圍,一舉將漠北軍一網打盡!」

說是請求,卻是一副下令的氣勢,蕭青煙暗暗一笑,蕭東極是將冠冕堂皇這四個字表現地淋漓盡致。

蕭家軍行動很快,蕭東極只一聲令下,便有人來「請」她,她只淡淡一笑,索性自己站了起來。

李俊遲遲不鬆口,蕭東極也不打算現在逼他,而是先帶著蕭青煙往外城門而去。

蕭東極一走,沉寂許久的宴廳又喧嘩了起來。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回的喧嘩帶著無盡的慌張與恐懼。

從宴廳去往外城門有一條狹長的甬道,她默默地在甬道里走著,一襲素白衣裳扎在一群身著戎裝的男人里,顯得格外的扎眼。

蕭東極在前面走著,直到甬道盡頭,停了下來。

他轉身,俯視她,再次打量了許久,才道,「墨妃?」

蕭青煙抬眸,毫無畏懼之心,眸光中更帶著一絲蔑視與不屑,「蕭司馬有何吩咐?」

「沒什麼,本司馬只想知道,漠北軍首領為何要見你?」

蕭青煙諷笑道,「家夫死於漠北軍之手,蕭司馬以為漠北軍為何要見妾?」

蕭東極暗自咬牙,「二娘,此時任性,對誰都沒好處!」

蕭青煙卻道,「蕭司馬錯了,妾只不過是一個小小側妃,在相府時亦是一個小小庶女,哪裡會起什麼風浪,倒是蕭司馬你,策馬戎裝入宮,也不知蕭司馬意欲何為?」

「蕭某所為,一切都是為了於良國!」

蕭青煙笑而不語,他所說的這幾個字,說給誰大約都不會信吧。

「既然你不承認自己的身份,蕭某也不介意再給你扣一次妖妃的名頭,讓你風光一把。」

「蕭司馬想要拿妾做什麼?」

蕭東極陰沉一笑,直接拉了她的肩頭,轉身往外城門城牆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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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回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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